《修真纪》北萱

4、山中岁须臾

　　门派隐于群山万壑之间，竹楼二三幢，灵气日夕沛。
　　小楼中居住的人与山间悦然格格不入，哀愁笼罩在心头。
　　邱臻在来无名山后得知了两件事，分别出自师姐惜和、二元之口。
　　第一件，他身中极强的幻术，三年来一直产生变小了的错觉。
　　第二件，当天在河边，黑子将他的手甩掉是因为浅水滩的水位根本不足以淹没一个成年男子，而那场洪流来的太突然，来不及施救他便被冲走了。
　　他有悲，有气，有恨，更有……愧！在他带着谎言踏入村口时，他们同样以谎言相对——善意的谎言。大概是美丽的误会，村民们错当他心智残缺，不忍心揭穿真相伤害这可怜人，于是一个谎圆了三年。
　　良苦用心一朝被一个小小的误解质疑至全盘否定，信任薄弱如斯，怎能不愧？人死灯灭再无法弥补偿还，更是放大了这层愧疚。
　　“师弟，师父要你立刻过去。”
　　“是。”
　　来后首次踏出竹楼，空气一如来时新鲜清爽。主楼建在他住的客楼往深处走一段，方寸真人已于堂前等候。
　　他跟随惜和师姐回派一路上并未见到师父，隐隐觉得师父或许不喜欢他这个弟子，不然也不至上山这些天不闻不问。
　　派中人大概都崇尚朴素，惜和生的清丽便能把布衣木簪穿戴出出尘之概，方寸真人其貌却不扬，外形普通和寻常花甲老翁似无异。
　　“你从何处来？”
　　“弟子从客楼来的。”方寸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他机智道:“从来处来。”
　　“哼！少在我面前耍机巧，你会不懂我的意思？”
　　被识破装傻充楞，邱臻索性也不编了，“师父有曾听说过地球？”
　　“未曾。”
　　“亚洲？
　　中国？”
　　“……”
　　怎么办？师父好像更不满意了……
　　“浑天如鸡卵，天体圆如弹丸，你说的‘地球’是天外之天？”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浑天说？
　　“天如鸡卵，地呢？”
　　“地如卵黄。”
　　“天地鸡蛋是生是熟？”
　　方寸真人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你认得畸零子？”
　　“不认得啊！”我三年就没离开过村子一步。
　　“普遍认为是生的。”
　　明白了，畸零子认为是熟的，那是位地理大师无疑鉴定完毕。
　　“又让你扯远了，再不老实不教了！”
　　原来你是在教课吗……
　　“其实我也搞不清，但的确不是神州大陆任何四洲之一，以师父的本事都不甚明了，弟子更是云里雾里。”
　　没一句是骗人的，点赞！
　　“不必勉强奉承，你天生不羁俗物，颇有道缘，否则为师也不会再收关门弟子。我派种种，为师怠于长谈，只一点——”
　　指尖凝聚出一团灿金光芒，长剑霍落仿若从天而降，刹时宝气冲室，瑞霭盈庭，方寸真人以气引剑旋了一周，复又消失。
　　负手仰头缓缓道:“剑出，无悔！”
　　“弟子……谨记！”
　　……
　　山无名，山中岁月长;派无名，派里悲欢浅。
　　浮岚暖翠山叠山，飞鸟忘返兴流连。
　　水云风林渔樵辩，千古都付谈笑间。
　　仿佛还在昨日历历，初窥修真之门，今朝青年入世修行在即。
　　师姐开发话唠属性，衣食住行恨不得全备齐了，别冻着了，别饿着了，别苦着了……
　　“惜儿，你是越学越回去了！凡心不磨怎成仙？长姐如母，慈母多败儿！”
　　“子不严，师之惰。师父您要能管管，我也不必如此不放心，师弟你说是吧？”
　　“臻哥！”
　　“教了多少遍了，要喊师叔。”
　　和邱臻一起上山的二元拜了惜和为师，方寸亲赐道号:仲元。
　　行一为伯，二为仲，有个懒到这地步的师父也是够了。
　　不得不承认惜和哄孩子的功力比邱臻要高出何止一筹，仲元应是知晓了他爹和哥哥已逝世，痛哭之余却并未做过激的举动。
　　对此惜和是这样教育的:只有懦夫才会长久沉浸于以往的悲伤中，你爹和哥哥不在了，把你从村子里救起的臻哥还在，你就以要死要活的姿态害他担忧来报答的吗？
　　他有点不赞成，“是我将他从村子里救起的没错，但并不是要求他如何报答，时时想着报恩活着太累了。”
　　“难道要他时时想着报仇活着，且不论仇人是谁，人的心里装的是正面情绪总比负面的好。”
　　惜和的做法明智的令他无力反驳。
　　“师叔，你出去回来给我带个漂亮师叔婶吧！”
　　“怎么，整日对着师父的脸嫌弃了？”
　　“哪……哪敢呐！师父当然最漂亮了，但您整日训……寻思关怀我，师叔经常好久不能一睹芳容，无奈之下所以才要找个师叔婶。”
　　“兔崽子，跟谁学的嘴儿倍溜！”惜和轻拧仲元的包子脸，“你师叔长的多俊，外头女子排队赶着上我们山呢！要你闲操心！”
　　“好了好了，不早了，让他走吧。”师父发话，再不舍也只能挥手告别了。
　　“臻哥，再见！”
　　“师弟，珍重。”
　　“回来退步了等着领罚。”
　　“师父，师姐，仲元……容后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