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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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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已然精疲力竭。
我从他的怀里跳出来,他告诉我抗毒剂是实验室的哪个瓶子哪个位置,我脚不着地的奔过去拿来,还拿来一个注射器。此时,我感谢这不是蛋白质结构组成的身体,它永远不会累,让我可以帮到商辉。
他摸摸我的头,给自己注射了药物,我们看着这一地的残骸,看着阳光,享受这一刻的安然和来之不易的生命。
“商辉,你会有事吗?”我问。
“不会。”
“那……”我还别说完就看见商辉别过头去一眼都不看我,整个人笼罩着平静而又激荡的愤怒。
“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而且太突然了,完全没有预警,我茫然不知所措,实在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奇怪感情。
我小心翼翼的拽着他袖子的一角,眼神可怜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声的控诉他残忍的冷暴力。最终我们对视良久,他冰冷,我可怜,然后他败下阵来。
“你刚刚是不是又打算犯傻?牺牲自我?我都说了不需要你帮倒忙,我不是让你保证不伤害自己?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保护不了你。”商辉不带感情的冷淡的说。
“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好,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人,不会受伤,不会感染,总比你受伤来的好不是吗?”我虽委屈但还是拼了命的掩饰地说。
“我之前说过的,你全部没有听进去?”他华丽的低笑,听着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低低的说。
“是啊,没想到我制造出一个真正的人类。”商辉笑得越发明媚,可他话锋一转,笑意变的阴沉,“宝贝,千万别跟我提什么千年前的人权和自由,你是我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没有理由再管你。既然你已经没有左臂,而且似乎也不想要你的右臂,那我也实在没为你挽留的意义。干脆就这样吧,我不会再剥夺你的右臂,但也不会再给你接左臂,反正你也不会珍惜。”
商辉说完,就闭上眼睛休养生息,不理我了,我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
我不是喜欢牺牲自己的白痴圣母,但他不一样,他不明白他对于我的意义,我无话可说,只要我知道就好。
心甘情愿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命运使然。
第二天,商辉还在熟睡的时候,有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清洁人员已经有将别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切恢复成原样,就好像丧尸从未来过,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好像再也没有可以一起看花的日子,一起安静的时光,一起那些温馨的流年。
一天又一天过去,商辉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都没有。
我看到他在讲电话,在做实验,在睡觉,我一直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可他没有。
说起来,商辉真的是一个心狠的人,却也是一个深情温柔的人呢。起初醒来的时候遇上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他温柔的眉眼,此刻正面他视而不见的冷遇和他虚假耀眼的艳笑,实在心冷,实在无奈。
若他年有一个与他匹配的倾城女子他们一见倾心,我想一定会是童话故事吧,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城堡里,那些丑陋残缺的布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他们恩爱美满,甚至可爱任性的孩子满院子嬉戏玩耍,可能还会把那些曾经的布偶扔进垃圾桶。
我一定会是多余的,他完美的人生不需要一个机器玩偶的参与。
也许,我应该试着独自一个生活,直到可以一个人在这个充满病毒的末世生活,习惯没有他的照顾,之前那种避世的态度太消极了,痴心妄想着可以一直在他的身边,好像他没有我不行似的。没有谁可以照顾谁一生一世,更何况连承诺也没有,我自己也不是绝世大美女,更不能多期待什么。也许真的该看清现实,琢磨琢磨以后的生活。
突然,“咔哒—”轻巧的一声响,别墅里罕见的有客人来。
我慌里慌张地躲到一个狭窄阴暗的角落里,那种明明没有理由却不得不躲起来的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我看到商辉大步想门口迎上去,脸上是那种简单的显然易见的开心,眉目虽不弯,但柔和,眸光清澈。我有些阴暗的想:难道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的心上人来了,让他这么开心,然后童话结局。
可很快事实就告诉我是我想多了,来人是一个男人。
“沉弟,你来了。”商辉迎上去,慈爱的像一个父亲,不复这几天与我相处的冰冷与疏离,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质。
来客与其说是男人,这也只是年龄上和外形上的的判断,从他沉默清澈的眼睛里,我觉得他是一个男孩。只能说不愧是亲兄弟,得天独厚的绝美外貌和独特的气质让他们仿佛站在红尘之外,是天神般的威严与可望不可即。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使劲儿的甩甩脑袋,想要把这不可抑制的绝望的想法抛之脑后,可它如影随行,张狂的嘲笑着我的自卑,这是现实。
外面的两个人,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完美,他们坐到客厅的小几上,聊着一些家常又不同寻常的问题。
“沉弟,最近还好吗?”
男孩点点头。
“那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麻烦?”
男孩摇摇头。
“我很好,只是背上一些小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好像是男孩的眼神问了什么,商辉笑笑。
“嗯,你要好好休息,不要为了实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男孩第一次开口说话,清晰淡漠的声线与他的哥哥很像,但是又多了一分透明和安默,很安心的感觉。
“沉弟,你有些变了。”商辉稍稍惊异。
“是话多了?”商沉波澜无惊的深黑色眼睛望着他,问。
“不是。你好像会笑了。”
“笑?”
“嗯,是找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吧。”
“嗯。”商沉浅浅的笑痕生动了平静的脸,惊艳阳光与一整室的空气,连家具都变的亮很多。
“很重要。”他又补充的说一句,生怕没有表现出这个珍宝的无价。
“既然重要,就要好好对待。”
“你不太容易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即使再难留住,也要用尽一切;即使折断羽翼,也要困守;没有了翅膀的它,也仍是它,也还是你的。”
不知为何在暗处的我,听到这一连串的“教导”,心脏砰砰跳动的厉害,我知道商辉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为人处事的标准。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他霸道专横的个性,与他骨子里的漠然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是这样的人。
商沉轻轻点了点头,他内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并无反驳。
突然,他朝着一个角落看去,我仿佛清晰地看到空气中他的视线凝成一束利剑刺向我,我那虚无的我幻想出的肾上腺素一阵狂飙,他注意到我了?我暴露了?怎么办?
怎么办?
我惊慌失措的看向商辉,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我在这里,他也看到我了。
商沉只是看一下,到并没有表示出好奇心,他也是一个孤僻的人,漠然对世。但是商辉大步走到我这里,我一哆嗦,就想往后退,但身后退无可退,是墙根。
他好像看到我的害怕与拒绝,脸色更差,将我抱离了客厅,放在卧室的床上,又匆匆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日升日落,末世的作息与阴阳也是没有改变的,看到火红色的烈日逐渐归隐到地平面以下,深红渐渐变成暗褐,这一天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我想商辉的弟弟应该早就走了。
我倒是反复思考过一个问题,我自己躲起来是一回事,但我是真的那么见不了人吗?他那么毫不留情的将我隐藏。对他最亲近的弟弟,我甚至都没有真真正正的照面,哪怕他让我跟商沉打一个招呼也好过这样。
但其实再想想,我觉得也很合理。你会想让家里一个玩具或是机器人跟来串门的亲戚打招呼吗?没有吧。
我是连自怨自艾的资格都没有的。想开一点,真是应该独立起来,想想什么时候可以一个人生活,自己现在的形态跟人类几乎无异,只要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制定一个计划,周游世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看一看两千年后的名山大川,聊胜于无。哪怕身处朝生暮死的丧尸堆里,被一个或是一群丧尸轰轰烈烈的咬死嚼碎,也一定胜过生命永恒的遗忘在角落千百倍。
“噔噔噔—”隐约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这无止尽的自怨自艾,那是一个人,但似乎不是商辉。我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在什么位置,按说已经是傍晚,家里没有别人。我紧张起来,脑海里又是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主角都是奇形怪状的丧尸,真是吓破胆。
是谁?
很快,来人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商沉,商辉的弟弟。
他就这样用琉璃般的黑眸注视着我,也不说话,眼神既不炽热也不冰凉,但是我心惴惴,实在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看到,哪怕是我也不行。”
“我也不想违背他的意思,只来说几句话。”商沉清澈干净的声音淡淡的说。
“政府需要大规模的非生命体组成军队,他们没有气味,机器军队对丧尸的杀伤力很大。”
“你是他造出来的第一个试验体,本来应该被送到科学研究院进行大量实验和改进。”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还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而不是有性别区分,有思想懂语言。兵器是不需要有思维的,也不需要人形和美丽。”
“他选择了保你,在政府多次催促他上交时他拒绝了。”
“甚至政府派人亲自来取,他说你损坏了,暂时没有任何作用和价值。”
“多一天制造出军队,人类就多一天安全,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他在全人类的大义面前,他最终选择了你。”
“他最近很忙,不是别的。他在重新制作一个机器兵器应付政府用来弥补。”
“另外,供能的生命晶石是十二级植物系丧尸的脑晶核经变异后才可得,价值不可估量,他在上一次的大拍卖会上以超高价购得,本来我不知道那样对于他很鸡肋的东西有什么买的必要,但现在我知道了。”
“你,无以为报。”
“……”有的时候真就矫情的想:我是穿越者,我就是世界的主人公,别人对我好是应该的。若是稍微怠慢,心里就会不舒服。我的周围为什么没有各种男主,我为什么没有大放异彩,我在末世为什么没有空间,甚至我唯一见到一只丧尸还是必须要逃地屁滚尿流。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会认为金手指会在我的身上。
说到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的幸运不会眷顾你。
商辉带我真是极好,可他从来也不说。现在想起那段恐怖的断臂经历,他内心一定是真的很纠结痛苦,断臂的机器人就算是政府检查起来也可以推脱过去,之后他便迅速为我换了一个洋娃娃一样的身体,再没有后患。
他这几天真的很忙,忙的看不见影子,连睡觉也在实验室,我一直以为是他在生气,足可见我是多么的愚蠢。
刀山火海,我怎么回报这一世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