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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匆匆 ...

  •   杨慕次苦了脸,怀着万分不愿,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地往过蹭。无奈他离着杜旅宁的办公桌一共也没有两步,蹭得再慢也有到的一刻。
      眼看大腿都撞到杜旅宁的桌沿儿上了,杨慕次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管杜旅宁的桌上堆了多少文件,直接就趴在上面,把一摞摞文件压在身子下面。他身材高大,趴在桌子上本来就嫌低,压了厚厚的文件,反倒舒服一些。
      杜旅宁也懒得计较他这赌气的行为,拎着他的武装带走到他身后,毫不犹豫地甩了一下。
      “唔……”虽然隔着冬天的两条裤子,但这一下,真的……太疼了!杨慕次用力咬牙,将一声呻吟压在喉咙里,好歹忍着没叫出声。
      “三十下。”杜旅宁言简意赅。
      什么?三十下?杨慕次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不太符合杜旅宁的性格啊!当然,不敢相信归不敢相信,他也没忘了在第一时间就接上一句“是”。
      “啪!”皮带打在身上,隔着衣服,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封闭的办公室里,还是格外刺耳。杨慕次咬了咬牙,大声报数:“一。”
      瞧着他还算规矩,杜旅宁的皮带接二连三地抽下来,没过十下,杨慕次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汗来。
      “十……四。”杨慕次的数报得越来越艰难。
      “啪!”杜旅宁毫不留情,更重的一下立刻甩了下来,激得杨慕次的身子不由得向上扬了一下。杨慕次知道,这是对他迟疑的惩罚,再不敢犹豫,一声几成哀嚎的“十五”脱口而出。
      二十下过后,杨慕次的冷汗已经滴在杜旅宁的文件上,晕湿了小小的一片。
      在杜旅宁稍稍停顿的空隙,杨慕次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舌尖舔了一下干涩的下唇。
      紧接着的十下,杜旅宁是连着打完的,杨慕次一连声地报数,连吸气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吼出那个“三十”,杨慕次虚脱般地伏在桌上,大口喘着气。

      杜旅宁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这三十下打得并不算重,总不至于这么半天还爬不起来。
      杨慕次却只是趴在桌上喘气,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杜旅宁气道:“你还不起来,是没挨够吗?”
      “我……”杨慕次都也不抬,自顾低声嘟囔,“疼……”
      “疼?”杜旅宁已经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偏了头看着杨慕次伏在桌上挂着冷汗的脸,“我看你是几个月没挨打,不习惯了吧。”
      一句话说得杨慕次不好意思起来,强忍了疼痛支撑着站起来,一边吸着凉气一边慢吞吞地整理衣服,足足用了十分钟,才算将杜旅宁丢在桌上的武装带也系了回去。这一番迟缓的行动,与先前的迅速相比,简直不成样子。
      杜旅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吞吞的行动,虽没有说什么,面色还是沉下去许多。
      杨慕次一切收拾停当,忍着痛尽力站直,问道:“老师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杜旅宁冷哼一声,“不过打了你几下,就这样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我哪里还敢吩咐你什么。”
      “阿次知错。”杨慕次低头,轻轻咬了咬嘴唇。
      杜旅宁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十分不顺眼,呵斥他:“你那是什么样子,站不会站吗?!”
      杨慕次倏地绷紧了身子,身后的伤猛烈地疼痛起来,激得他头上又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杜旅宁挥挥手,道:“行了,滚回你的侦缉处去吧!没的在我跟前讨嫌。”
      “老师……我……”杨慕次踌躇。
      “怎么?不想走?”杜旅宁乜了他一眼,“不怕我想起什么来再打你一顿?”
      “阿次是想走,可是……”杨慕次眨了眨眼,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身上疼得厉害,老师也不收留阿次一宿养养伤?”
      “养伤?”杜旅宁笑道,“你不过来送了个文件,受的什么伤?”
      这回,杨慕次真是有苦难言,他虽然伤得不算重,但要开车回上海颠簸好几个小时,可真是要活活疼死了。虽然这样的疼痛并不是不能忍受,但趋利避害实在是人的本能,杨慕次再硬汉,也不能免俗,此时他只好一脸愁苦地看着杜旅宁,盼他心软。
      “回去吧!”杜旅宁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普通地方,还是避嫌为好。”

      杜旅宁的意思,杨慕次自然领会得,当即敬礼告辞。
      杨慕次的车开进侦缉处的大门时,身后已经疼得麻木了。夜色已深,将近年关,侦缉处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办公楼也是漆黑一片,只有林志远的窗户上透出温暖的灯光。杨慕次知道,林志远是在等他。但是他实在不想动,汽车熄了火,他也不下车,兀自趴在方向盘上,默默地想心事。
      林志远那句“运气好还能回来过元旦”,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境遇,那么,他和杜旅宁是什么关系呢?从他和戴笠介绍自己时说的“杜先生的高足”看得出,他对杜旅宁大概也是相当敬畏的,难道……林志远是自己的……师兄?
      杨慕次想到这里,头疼起来。以他的处境,顶好的情形莫过于在敌人内部有同志,他知道自己在侦缉处有个下线,但是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下线。次之的情形是上司或同事稍有亲~共的倾向,这样也能有意无意为他行些方面。再次之,便是他们态度中立,自己便有机会见机行事。最差的情形莫过于眼前这样,看林志远的样子,既是杜旅宁的高徒,又与戴笠亲厚,想来是九成九,不,是十成十的□□分子了。

      接下来的一年,杨慕次沉浸在特使会议的忙碌中。顾顺章有没有来上海,来上海又做了什么,他并不关心,也根本顾不上关心。一个方志同叛~变,荣华为保护组织牺牲了,小吴为保护他牺牲了,就连他自己,要不是仰赖阿初的妙手回春,那一次车祸,便也要交代过去了。恒吉里行动失败,熊自达恼羞成怒,电话辨音事件差点将他折进去,又是得了阿初胆识过人的照拂,才险中求得一线生机。一连串的事件下来,阿初倒成了他最可靠的大后方。
      杨慕次躺在病床上,午后明媚的阳光铺进来,照在他的床头床角。杨慕次眯起眼睛,眼角划过对面大楼里闪出光斑的望远镜,他知道自己在被监~视着,并且,不止一个!

      除了侦缉处的人,还有谁呢?
      杨慕次微蹙了眉,凝神细思。那日在戈登路被撞的时候,恍惚间,似乎听到行动大队的队长高磊说“杜先生让我看着他!”
      这么说……杨慕次的嘴角轻轻扬起。大概,杜旅宁来了。
      “见你笑一次可不容易。”阿初推开门进来,笑得春风满面。“看样子,你快要可以出院了。”
      “托您的福。”杨慕次坐起来,耸了耸肩。
      “这么勉强,”阿初撇嘴,“感谢我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当然不是!”杨慕次赶紧否认,“这次多亏了您,先前对您的冒犯,我向您道歉。”
      “这就兄友弟恭上了?”夏跃春胳膊下夹着病历走进来,笑道。
      他一句“兄友弟恭”,两个人立时变了脸色。
      阿初莞尔:“夏医生真是一针见血。”
      阿次却绷着脸,不情不愿地看着两人,并没有说话。
      “杨先生,感觉怎么样?”夏跃春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询问,说着话却站到病床边,堪堪挡住了窗外的视线,“我们打算在医院和特使接头,需要你积极配合。”
      杨慕次点头:“是。”
      “等等!”阿初扬声反对,阿次的伤还没好,夏跃春就开始布置任务了,当他这个病患家属是空气吗?!太过分了!“我不同意,阿次需要休息,不需要行动!”

      夏跃春和杨慕次自然不会听阿初的。
      医院的行动很成功。
      杨慕次见过了俞晓江,自然落实了心里的猜测。上海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熊自达的处长自然干不下去了,杜旅宁此来所为何事,他心里也有了七分把握。
      杨慕次这一次伤得极重,阿初长在执行对杨羽桦的报复行动,自然不放心他回家。阿初虽然不了解夏跃春和杨慕次是什么关系,但从屡次的事件中也能瞧出些许端倪。他知道现在同杨慕次说话尚无说服力,索性赖上夏跃春,要他无论如何将阿次留在医院疗养,直到完全康复。至于侦缉处那边,自然由夏医生出头。
      “阿初,我觉得阿次的可以出院了。”夏跃春给阿初打电话。
      “是吗?”阿初的声音很疲惫,“他现在不能回家。”
      “今天阿次的领导来医院了。”夏跃春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问我阿次什么时候能出院。“
      “领导?谁?杜旅宁?”阿初的声音里充满不屑。
      “特勤组长,林志远。”
      “林志远?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前阵子他被临时调回南京不知道做什么,最近刚回来。
      ”哦,“阿初若有所思,”我会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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