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尤尼西斯

26、26

　　启明按时间长短划分学期，没有年级。每个人都能根据喜好选择课程，毕业也不受限，自觉能出师了，就可以离开学校，不拘学习时间多少、师从何人。两年时间，已经有一部分人从启明离开，成了各大股东的家庭厨师或是他们所拥有的饭店的主厨。这两种选择都很好，前途很光明。目标明确的人总能知道要走的路。
　　良辰有些随遇而安，偶尔羡慕那些早早选定道路、开始另一种生活的昔日同窗。但要让她也跑去给人家当厨师或者在饭店做个主厨什么的，说不出来具体为啥，她又不太想。
　　同样还留在启明的也大有人在。林晓聪没有像之前打算的那样，深造一阵子就出来谋份好工作努力赚钱，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状况。现在他就像是一片海绵，知识从启明这片汪洋大海不断朝他涌来，却偶尔让他有被淹没的恐惧。
　　从第一次期末考试认识孔笙，林晓聪就有种不平埋在心底：为什么有些人得天独厚、总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千辛万苦都难得到的一切？原本以为可以追赶，时日久了才知道差距有多大。在启明这片海里，自己像海绵，孔笙是游鱼。他总是那么舒畅恣意，完全没有自己的那些可怜的担心和恐惧。
　　期末考试林晓聪拿到单项第一的水煮白菜，没人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为了这一道菜能一鸣惊人，他早早放弃了组合、搭配其他菜式。所以尽管拿了一个单项第一，林晓聪的总成绩却平平。相比之下孔笙的第一得来的毫不费力，三道菜的得分都在前十，用时又少，结果自然毫无悬念。
　　不管生活在这片海里的是海绵、游鱼还是像良辰这样完全没有自觉、只管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海草，启明这片海还是该怎样就怎样的。两年过去，很多东西都成惯例了，三天两头的大小比赛就是惯例中的一种。
　　这次比赛奖品非常丰厚，连良辰这种没上进心的都很关注。钱文文这段时间更是像吃了兴奋剂，每天情绪高涨。启明是个财大气粗的学校，奖学金的数目让你拿上一次够一整学期花销。良辰最初在N大拿到李家的奖学金已经觉得数额惊人，现在再对比启明的，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人往往为了吃能付出更多。
　　这次比赛的奖励，钱只是一方面，更吊胃口的是胜出的人有机会去星展联盟参观学习。良辰长这么大，自己所在的联盟的星球都还没有走遍，更不要说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联盟了。
　　星展联盟并不很有兴趣发展与良辰所在银河联盟的外交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星展来说银河联盟的发展太激进、锐利，不符合星展联盟一贯的喜好。星展联盟的这种态度让很多银河联盟的星球看不惯：你自己什么都发展得很先进了，当然有心情有时间去开发些很虚无缥缈的爱好了，什么吃的喝的，说的唱的。我们银河联盟落在后面不拼命追赶，万一哪天你星展联盟脑子抽筋看银河联盟不顺眼，那我们岂不遭殃？
　　良辰对星展联盟的了解几乎等于没有，只是听父亲和良驰说过，星展和银河之间虽然气场不合，但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很低，星展和银河终究是不一样的。话里话外对星展的评价不低。
　　这也是良辰对比赛特别有兴趣的原因之一。父亲和良驰都觉得星展很好，那么星展必定值得一去。

　　阿呆现在已经是良辰的黄金小搭档，它能够不断学习和记忆新内容，仿佛是良辰亲密的伙伴和同学。每次回家或是出远门，良辰必定会把阿呆带上，给它专门留座位，不再把它当做一个物来看待。
　　期初阿呆被钱文文嘲笑过“又丑又呆，跟名字特别相符”。没过多久，钱文文就厚着脸皮来管良辰借阿呆用。阿呆的基本功跟良辰不相上下，能甩钱文文好几个星球。对付这种曾经嘲笑过自己的女人，阿呆没用良辰开口，自己就把钱文文给解决了。为这，钱文文还明里暗里说什么样的主人用什么样的东西，主人小气，养的机器人一样小肚鸡肠。
　　良辰没工夫理会钱文文，现在没什么比赢得比赛重要。星展联盟现在就是良辰的执念，不达目的不罢休。

　　刚开始的时候良辰对大小比赛麻木不仁，赢了没有奖励不说，材料还得自己往里贴，真不知道那些参加比赛的同学都图些什么。但现在形势有些不同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比赛吸引了很多闲得发慌的有钱人来观看、尝鲜。这些有钱人最喜欢做比赛的评委了，吃到可心的菜，那肯定给分给得不吝啬，撒钱也撒得很大方。
　　更让同学们兴奋的是，如果之前比赛成绩良好，这帮有钱人会赞助给你一些不常见的珍贵材料，而且不指定菜肴，随你临场发挥。非但不需要自掏腰包，表现好还有钱可赚，有这种好事难怪参加比赛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学校的几年，良辰除了跟老师学习怎么烧火，培养培养和阿呆的感情，还有就是练习基本功+搭配奇葩菜。主旋律还是很和谐的，除了糟透了的宿舍生活。启明很奇葩，不同意学生外宿，甚至不同意半途更换室友。良辰对付钱文文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每次比赛钱文文都会参加，不管是做某个大有才名的同学的后援团、拉拉队，还是自己上场，总之场场不落。就算曾经吊车尾报上一次规格挺高、参赛人员水平都挺好的比赛、拿了个倒数第二，都没能磨灭钱同学的参赛热情。
　　这也算是良辰当初不愿意参加比赛的一个原因，毕竟钱文文满腔热血参加比赛，天天不见人影，良辰就可以安安稳稳待在宿舍、享受难得的平静生活了。
　　要说良辰这几年也不算毫无建树，起码每年年终学校考核，她都是很多同学争抢的对象。好吃的饭菜都打着绿色天然的旗号，用木头柴火烧出来的总比用自动器具烧出来的听上去吸引人。
　　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特殊技能大赛，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至少一项。良辰虽然怀疑这是无良的老师见不得自己过逍遥日子做出的手脚，还是硬着头皮参加了烧火比赛。
　　用明火还是器具烧菜都讲究火候，形式不重要。所以学校里火候功夫拿得出手的都来了，还有些已经出去给大家族当厨师的、曾经的同窗也参加了。在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囧、含金量却不低的比赛里，良辰出人意料拿到了比赛的第一。
　　比赛的奖品很奇葩，是几筐各种木材烧成的木炭。本来还有不少人对良辰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好奇不已，怀疑比赛结果有黑幕，看到奖品之后哈哈笑了一阵就各自散了。名誉什么的有时候远没有奖品来得重要，奖品这么磕碜，就没有争论的必要了。
　　赶鸭子上架参加了一场比赛，还得了个莫名其妙的奖品。这种事情被学校里的人当成笑话讲了好一阵，连良家爸妈都知道了。好在亲爸亲妈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良爸还让良辰下次回家的时候给他带一根回来，让他“研究研究”。

　　烧火烧得好也能认识很多强人，比如学校里久负盛名的孔笙。良辰脾性好，又有真功夫，偶尔说两句关于配菜的话还都能恰到好处。几年下来，良辰把学校里各路能手认了个七七八八，人缘好得出奇。
　　认识的人多了，各种机会也多了起来。光是出去给饭店、露天聚餐活动烧火，良辰就赚了不少钱，还收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礼物，M星球的调味料、P星球的蜜蜡球，还有人给良辰送过一只巴掌大的卷笔刀。这东西古老的连送礼的人都不认识，要不是良辰翻过良爸的藏书，肯定也会一头雾水。
　　后来这个没有实际用途的古董就被良辰借花献佛，送给良爸做了生日礼物，良爸当时的表情很贴切地诠释了“眉开眼笑”这四个字。良驰费心收集的某位大家的版画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物件给比了下去，良辰心里一阵暗爽。看良驰吃瘪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只是这种轻飘飘的日子没过多久，良辰就被良驰和学校里的老师给批斗了一顿。安逸和自我放纵是前行路上甜蜜的陷阱，已经有的成就，会成为当下的阻碍。良辰功利心不重，更多的是觉得有乐趣。所以虚心接受师长们的教导后，又能继续端正心态继续前进。虽然私心里良辰觉得良驰肯定有一些些的报复心理：他自己每天苦行僧一样的，就看不惯别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呗。
　　总之良辰这株小苗苗在各路人士的看顾下又继续健康地成长了。直到能参加这次比赛。
　　这次比赛前有种很奇特的压抑感，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良辰第一次参加正式意义上的厨艺比赛，她身边的人比她自己更觉得紧张。就连钱文文都一天好几遍地给良辰递各种看不懂含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