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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暖心的美貌少年 ...

  •   少年的眉,在崔惟说“撞树”时挑起,待崔惟说“不必忧心挂怀”,也就笑了,崔惟便笑着送上烤好的鱼。

      少年目光看鱼,神色中有些为难,崔惟恍悟道:“我来给你洗手。”本想是就着盆里的水用了,再想了想,将鱼小心放盘子上,出去重打了清水来,为少年洗手,送上手巾,再铺了自己的绢帕做餐巾,拿了碟子做托盘,才将鱼递给少年。

      “好吃,真鲜美。”少年笑赞。

      崔惟很高兴,如怀才得遇一般。他的烤鱼水平在多日的野外生活中已大有长进,还好是今天遇到少年,而不是以前。

      少年吃鱼,举动异常斯文雅致,那一种深入骨髓的教养,令崔惟看得入神。他做不来,觉得累,以前还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过,今日却觉得分外赏心悦目,真是难以想象的转变。

      崔惟想到几件事:手巾得再好好洗一下,方才少年擦手的时候颇有些大无畏的样子;盘碗木盆都是庙里旧物,也得再在溪水里好生清洗一番;还有桌子得擦,地得扫——尘灰厚得都曾模糊了少年的脸;床单是佛像上挂着蛛丝的披风,自己抖了抖就铺床上了,少年可受得了?晚间还没有被子盖,少年可愿意盖自己已有了些汗味道的冬衣?衣袖扯裂处露出了棉花还没缝好呢。

      崔惟汗颜。出来细心清洗了碗筷,将灶间煮好了的蘑菇汤端给少年喝,拿走放鱼刺的碟子,复为少年洗手……少年被他这么照顾,脸上现出感谢的笑。少年的笑容让崔惟的心颤,便做出豪爽无所谓状——其实崔惟有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服侍人。

      出去倒水时想,少年的腿不能动,那个,什么的时候,也得自己服侍吧。

      这是很正常的事,崔惟觉得想到这些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堪的心。

      只是瞧少年矜持的样子,别不好意思开口提。因此回来时崔惟说:“贤弟,本朝三万万人,我们两人能在这荒僻山野相遇实在是难得的缘分。愚兄有个痴愿,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可好?以后便天涯海角,也记住这间古庙,不忘今日同喝一锅汤的情分。”

      他看住少年。兄弟结拜岂能轻易行的?可他不想错过这个机缘。若有缘便深交,若无缘——就省了心。

      少年眸中有光芒一闪,唇动了动,终究道:“好!”

      崔惟初时见少年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会拒绝呢,谁想倒是痛快的一个字“好”,其余什么也没说,不由心下感动,伸出手掌:“我们击掌立誓,此生结为异姓兄弟。”

      少年手掌向崔惟掌心一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崔惟怔了,没想到少年发了这么一句誓言。

      他自知结为兄弟已是过分,哪想少年竟再接再厉,将两人生命连在一起。崔惟心内激荡,也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少年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就随我发这样的誓言?”

      崔惟道:“男子汉大丈夫与人相交肝胆相照,生死交付,岂不快意?我既认你为兄弟,就此生为兄弟,姓甚名谁不过区分此与彼的标识,不重要的。我交的是你这个人,一见贤弟就欣赏喜欢。你敢和我同生死,我为何不敢?”

      少年眸中现出挚真的感动,道:“好,那我也不瞒你。我小名云念。姓氏与出身是我希望能抛弃的,所以不愿提起,非是失忆,也不是成心瞒你。你交我做朋友,我很喜欢,等哪一天你知晓了我身份姓氏,不愿和我做朋友兄弟了,也随你,大家一笑而过,两不相干。”

      “不会有那一日的,你放心。只要你不嫌弃愚兄,愚兄愿此生与你相伴。”崔惟觉得少年特别好相交,顺遂欢喜,因此诚恳道。

      云念垂了目光:“萍水相逢,你对我一无了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崔惟心中跳跃,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少年竟如此感言,因笑道:“人与人相见有缘分。”

      世间无道理可讲的事可不都可以归为缘分。

      云念也就释然一笑,面容明朗,光华无限。

      崔惟看呆了,稍瞬才恍过神,掩饰问:“贤弟可还需要些什么?”

      “我想活动下腿。”云念说,笑容可爱得如同孩子一般。

      崔惟忙低头为云念按摩腿。

      崔惟懂得按摩术,力道有分寸,云念很舒适,如此活动完腿脚,两人都觉大为亲近。

      崔惟打扫庙内卫生,以水冲地,直到尘灰尽去,勉强可以入眼。晚间怎样睡呢?与云念挤一张床是不可想的,还是收集两个破蒲团睡地面吧。

      他在地上摆蒲团,云念歉然道:“崔兄大约要和我挤着睡了,你不嫌挤吧?”

      崔惟没想到云念这么心思敏捷体贴人,笑道:“不用,你腿有伤,自己睡才好,我睡相不稳,别碰着你就糟了。我睡这里足可以的。搭这床之前我也是睡地上的,没事的。”

      云念目光看他,眨了下眼,抿了抿唇。崔惟想他是口渴了?便给云念送过一碗水来。

      云念接过水喝了一口,对崔惟笑道:“烦崔兄低一下头可好?”

      崔惟不解,但依言低头。云念直身,自崔惟头上摘下了一枚草梗,笑道:“恕我有个执念,不拿下它来终不安心。”

      崔惟只觉随着云念的抬手,一缕优雅的衣香自面前掠过,迷醉了一忽,复瞧着云念的笑容才明白,原来云念抿唇不是口渴,不由摸摸自己头,咧嘴笑了。

      那草梗该是早晨捕鱼时钻树丛挂上的,顶在头上这么大半天,应是折磨云念好久了。崔惟有点不好意思,可因了这枚草梗好像与云念亲近许多,不用见外了。

      因拿了旧瓦盆来,示之云念:“这个可做便壶用,贤弟要用吗?”

      云念点头,低垂了睫毛说:“你放这里就好了。”

      崔惟知道云念不好意思,因道:“我先出去,有需要叫我。我们是兄弟嘛,不用见外客气。”

      云念再点头。

      崔惟出来,外面空气清新爽润,沁脾入心,眼望绯红彤云铺展半个西天,温柔又绚烂,崔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跳,整个人犹如感染了目之所及的桃花林的春之气息,脱胎换骨,蓬然欲飞。

      这么可爱又温柔的少年,这么投缘。

      世间人有千千万,最难得的其实只有两个字:投缘。

      崔惟其实一直在寻一个情投意合的美少年,此生相伴。他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清静不俗的,终究是幻想罢了,谁想真有云念这么一个惊为天人的少年突如其来降临面前,崔惟欢喜得如入幻境,唇角上挑,都无法平复下来了。

      晚间准备入睡的时候,云念说:“我包裹里有丝绵薄被,你取来,也上床睡可好?我们盖一个被子,我一个人睡不安,有人在枕边我会觉得不孤单。包里还有火石与蜡,你瞧着方便可用的都取出来用吧。”

      崔惟明白云念这么说是为了自己不睡地上。原来云念与自己一样是善良、愿意为人着想的人。崔惟心暖暖的,不再推辞客气,打开云念包裹,将他所说之物尽皆取来。包裹中除了一个装有各式凿刨刀等木匠工具的袋子外还有一个锦囊,里面估计是金银,份量不轻。

      云念竟然没有防人的心,不怕被图财害命?当然自己是好人,云念应是看出来了,所以没有戒心。崔惟心更暖热一层。展开丝绵被,大而轻薄保暖,着实居家旅行的好东西,也是崔惟从未见过的,才知道自己虽走南闯北经历不少,还真有如井底蛙一般。

      云念叠了棉袄做枕头,崔惟在云念身边躺下来,两人拉了被子盖好,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合目待睡。

      哪里睡得着呢。

      床本不大,崔惟不敢稍动,怕触碰到云念。

      异常辛苦又开心的,听云念终于呼吸匀称睡熟了。

      云念帝京口音,喜欢古木,会剑术吹笛,单纯无防人之心,出身富贵,携带旅行之物周全,是有备出游。——崔惟一条条总结着。

      这么暖心的美貌少年,从天而降至自己身边,从此伴着生活将要百天,这样美好——近乎不真实的缘分。崔惟想着自己看过的传奇神怪故事,觉得今天好似做梦一般。心中飘转转长时间睡不着觉,起身欲方便一下,便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庙门。

      外面夜色温柔,彩云遮月,好像因了云念的出现,连天空都诗情画意起来。崔惟好心情转到庙侧草丛,解开衣襟,哪知迎面一道风声,草丛里一个黑影忽然长身而起,三两个兔起鹘落,消失在桃林与灌木交错的黑夜深处了。

      崔惟震惊,揉了揉自己眼,那是一个人!

      绝对是人,而不是猴猿等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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