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浮生错》玉临枫

24、留春

　　我立在一旁轻轻笑着，燕王扬眉看我:“你笑什么？”我随口应道:“你们吃东西的样子倒是像的很。”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一时忘形便口无遮拦了。
　　果然，燕王的脸瞬间阴沉了脸色，向我走近了几步:“你说的是谁？”我低下头不答话，燕王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冷声问道:“你说的是谁？”
　　我躲闪着不敢看燕王的眼睛，随口应付道:“奴婢说的是阿三，与奴婢自小一起长大的。”
　　燕王明知我说谎也不拆穿，只冷冷一笑:“就是沈驸马身边那个侍卫？市井之流如何与本王相比，你放肆了。”
　　原来阿三现在跟在了沈恩卓身边，我心底倒是放心了不少。我低头请罪道:“奴婢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既然如此，就罚你以后每天晌午之后给本王送点心吧。”燕王淡淡说道:“味道不错。”我莞尔一笑，沿着挖好的陷阱步步向前。
　　我慢慢靠近燕王，凑近他的脸，轻轻笑语:“王爷觉得我做的点心好，何不直说呢？”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我感到他微微一僵。
　　气氛暧昧而尴尬，我忽然向后退了两步，正色道:“奴婢记住了。”燕王玩味的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你与从前似乎不同了。”
　　我还未答话，便有奴婢来通报:“南疆王求见。”我躬身说道:“奴婢告退。”
　　燕王只轻轻点了点头，我便离开了书房。出了门，见到南疆王立在门口等着。他穿着青色长袍，白玉冠束发，更显得一双墨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笑着向他行礼，南疆王同样对我报以微笑:“宓溦姑娘，又见面了。”面对这个如玉的男子，我的声音带了不自觉的柔:“王爷安好？”
　　“多谢你惦记，都好。”他温和有利，并未将我看做下人，仿佛我们是相熟的故知。
　　“王爷进去吧，燕王在里面等着呢。”
　　南疆王点点头，笑着向书房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回头向我说道:“刚才我看见王府中的菊花似有凋零之意，姑娘是爱花之人，不去看看吗”？
　　我未曾回头，自然他看不到我唇边扯出的一个淡淡的苦笑:“花总是要凋零的，快要入冬了，菊花总归是熬不过寒冬的，只能是枝头抱香死罢了。看与不看，又有何分别？看了反而徒增伤感。”
　　我径直向前走去，南疆王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怎知它熬不过这个寒冬？”
　　我也不回答，犹豫半晌，脚步到底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不愿再看那已经凋落的菊花。
　　天气渐冷，我却倦怠起来，便上床去歇晌午觉，只一会儿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迷迷糊糊间却觉得床边影影绰绰的似有人影。有人？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顺手一抓，却扑了个空。我赶紧坐起身来，乍着胆子问道:“是谁？”
　　“看你一日未出门，晚膳也没用，力气倒是挺大，看来也是不饿的。”话音带着讽刺冷冷的传来，我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下床点了蜡烛，屋子里瞬间亮起来。我漠然的带着讽刺说道:“王爷何时有了偷偷窥视下人睡觉的癖好，就不怕有失身份？”
　　不见燕王答话，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却见他低头盯着我出神。我低头一看，寝衣领口微斜，露出雪白的一点胸脯。
　　我一下子红了脸，羞极带怒，一时忍不住狠狠推了燕王一把。我怒嗔道:“你看什么看！”我赶紧寻了外衣披上，狠狠瞪着燕王。
　　燕王脸上滑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邪魅的笑，他笑道:“□□一抹万点光。宓溦，本王今日才发现你生气的样子倒是比平日好看多了。”
　　我虽然又羞又怒，但到底还是女儿家，面对燕王这副登徒子的模样，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到底气不过，一把将门打开，喝道:“出去！”
　　燕王未计较我的失礼，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负手向门外走去，说道:“晚膳在桌子上。”
　　我恨恨的将门关上，一把推开桌上的食盒，气也气饱了，还吃什么。我只在灯下呆呆的坐着。
　　我在燕王面前，恰恰要显露的就是这样的面孔，有温柔妩媚，也有率性刁蛮。燕王身份非同一般，莺莺燕燕见得多了，若只是一味的温柔多情，只怕早就被厌弃了。
　　我要的是他的爱，而非他的宠。邀宠无非为了求得荣华，我要他的爱，却是为了有朝一日要他的命。
　　几日来，我一直神思倦怠，一天里有大半天都只想睡觉。难得这日天气好，我便出来走走，脚步忍不住，还是到了放菊花的院落。
　　刚到院中，却见南疆王立在其中。我有些吃惊，仍是向前行了礼:“王爷还拜访燕王？”
　　话刚问完，我便暗笑自己问的愚蠢。哪知他淡淡一笑:“我这次来是找你的。”我有些吃惊，“找我？”
　　他笑的温和:“你随我来。”说着便朝前走去，我稍一犹豫便跟了上去，南疆王带我走出了燕王府。
　　七转八转的便到了附近的一个巷子里，一间花房静静的立在眼前。南疆王向我笑笑:“上次你说，菊花熬不过寒冬，今日我便带你来看看冬日的万花争艳。”
　　他拉着我的手推门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笑出声来，暖暖的花房中，暖炉生香。各色花朵在其中绽放，氤氲出浓郁的花香。正中央，各色菊花迎着暖意吐露芬芳。
　　我走过去，馥郁的花香扑面袭来。我喃喃道:“原来春夏美景，可以这样留住。”南疆王静静的立在我的身边，“有这些暖炉，它们便不再畏惧这个寒冬了。”
　　我置身暖房中，心如此身，漾起阵阵暖意。为了有人毫无缘由的为我如此用心，一句谢谢梗在喉间，终于还是没有出声。
　　南疆王笑道:“此地离燕王府很近，你以后可以常来赏花，姑娘是爱花之人，寒冬要来了，有花便可以不寂寞了。”
　　我心里黯然，我的寂寞竟能如此轻易的被洞穿吗？我勉强笑笑:“多谢王爷费心，我想回去了。”
　　他脸上滑过一丝讶异，随即便笑道:“好。”我笑道:“日后我会常来的，深冬寒冷，人已经寂寞了，不该让花也寂寞。”
　　南疆王点点头，扬唇一笑。我有些失神，我还未曾见过一个男子可以笑的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