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合欢》长欢且歌

9、分道扬镳

　　“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云奉之，嫁给我。”

　　云奉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只是握紧拳头，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怎么样，云奉之。”顾子承被云奉之的沉默弄得有些不耐烦，“你可愿意？你要知道，在你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方君墨可是正在忍受折磨，难道你不顾忌他的性命了么？”

　　过了半晌，云奉之抬起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神色痛苦的方君墨，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

　　“哈哈哈，好，很好。”顾子承满意的拍拍手，“果然这方君墨在你心里的位置是极特别的。”

　　“顾子承，我答应嫁给你。”床上的方君墨发出一声呻吟，脸上的痛苦更加深了几分，云奉之皱皱眉，“只是，你须现在就把解药给我。”

　　顾子承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枚深棕色的药丸，摊在手上。

　　“多谢顾公子。”云奉之伸手便要去拿，却被顾子承一只手给挡住了，“顾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诶，云公子，这解药我可以给你。”说着，顾子承拿起一颗药丸塞到云奉之手中，“但是你只能先拿一颗。”

　　“你！”

　　“云公子，不要着急嘛。”顾子承把剩下的药丸放回瓶子中，“我顾子承若是把这两颗解药都给你，你却不遵守承诺，我岂不是太亏了？你放心，只要你给方君墨吃一颗药丸，便可暂时抑制住毒素的扩散，让他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待你与我回京成亲那日，我再给你第二颗，到时方可解毒。”

　　云奉之抿抿嘴，眼神冰冷。虽说这顾子承太过卑鄙，但还是先救方君墨要紧，“我明白了。顾公子，我既已答应嫁给你，便绝不食言，同样，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请你说到做到。”

　　“自是当然。”

　　“顾公子，若没有别的事的话，奉之先行告退。”

　　“哎，云公子，今夜不如就让我送你和方公子回府吧。”说罢，顾子承不等云奉之拒绝，便背起方君墨，“照顾我的娘子可是我应该的。”

　　云奉之听闻，一脸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

　　睡梦中的季崇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被顾子承背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方君墨和站在一旁的云奉之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便赶忙侧过身让他们进来。“云公子，这是怎么了？方君墨怎的会伤得这么严重？”云奉之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方君墨，小心的把他放在床上，倒了一杯水，把药丸给他喂进去，又仔细的给他盖好被子。

　　“云公子…”季崇凛看着站在床边的顾子承和忙前忙后的云奉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云公子，方君墨究竟是怎的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季崇凛，君墨就交给你了。”安置好方君墨，云奉之这才开了口，“这几日就拜托你照顾他，明日一早我会派人传信给方伯伯，很快便会有人接他回家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云奉之转身走向门口，却被略带愠色的季崇凛拦住了。

　　“云奉之，你站住，你今天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就不准走，我不是方君墨，不会迁就你。”

　　“该说的我都说了，季崇凛，还请你让开。”

　　“云奉之！方君墨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季崇凛的胸脯激烈的起伏，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大，“云奉之，我和方君墨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子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风流坦荡，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去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可是自从遇见了你，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变得小心，变得多愁善感，变得脆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啊！云奉之！”

　　云奉之的眼睛闪了闪，手握紧了又松开，却依然沉默。

　　“云奉之，你知不知道你在他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季崇凛激动地上前扯住云奉之的衣服，“他爱你，所以不忍心伤害你一丝一毫，甚至可以为你放弃自己的性命，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就算那日你中了药，他也因为自己的誓言而不愿动你，直到没有选择。他这么的在乎你，而你呢？今日他伤得这么重，你却打算把他丢给我自己一走了之？云奉之，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这位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若是伤着云公子可就不好了。”一旁的顾子承走过来，拉开季崇凛抓着云奉之衣领的手。

　　“你是谁。”

　　“在下顾子承。”说罢，顾子承又悠悠的加了一句，“是云公子未来的夫君。”

　　“什…怎么…”季崇凛被顾子承的话惊呆了，愣了半天，“云奉之，这是怎么回事！”

　　“季崇凛，就是你现在听到的这样。”

　　“云奉之，你！你这样对得起方君墨么！”

　　“季崇凛。”云奉之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似乎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搞清楚，从头到尾都是方君墨一个人的主动，一个人的心甘情愿罢了，我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至于为什么后来与他亲近，呵呵，那也只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摆脱他罢了。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何必当真呢。该说话的话我都说完了，所以，我可以走了么？”

　　季崇凛像是失了魂一般，说不出话，任由云奉之推开自己，直到大门被打开，他才回过神。

　　“云奉之，没想到你竟如此冷血，我季崇凛真是看错你了。”

　　“谢谢夸奖。”

　　“奉之，走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启程回京呢。”顾子承一把搂过云奉之，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出了季崇凛的药铺，云奉之冷冷的拂去顾子承搂住自己的手，“顾子承，刚才那样，你满意了么。”

　　“云奉之啊云奉之，你总是这么出乎我的意料。是，我很满意。只是，我很好奇，你难道不怕方君墨醒来会怨恨你一辈子么？”

　　“我有别的选择么。”云奉之苦笑道。

　　顾子承听闻，大笑两声，一边摇头一边离开了。

　　月色中，云奉之直直的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一大片屋檐下，这才慢慢的停住了脚步。阴影中，云奉之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一般，斜靠在墙上，慢慢的滑坐到地上，头深深地埋进双臂里。过了许久，云奉之才抬起头，整理好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回了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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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水…”方君墨感觉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沙哑着嗓子呻吟出声。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动，听见了倒水的声音，接着自己的嘴边轻靠过一个冰凉的物体，张开嘴，一股水流缓缓滑入自己的口腔，“奉之？”

　　“方君墨，你这个臭小子可算是醒过来了，可是吓死我了。”

　　“季…崇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个混小子，这里是我的店铺诶！”

　　“哦…”方君墨总算是搞清了状况，“奉之人呢，怎么没见到他？”方君墨环视了四周并未发现云奉之的身影，不由得问了一句。

　　“方君墨…”季崇凛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你以后，还是忘记云奉之吧。”

　　“季崇凛，你什么意思？”方君墨一时摸不清头脑，继而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般，焦急的问道，“莫不是奉之他出什么事了？”见季崇凛不答话，脸色又如此难看，方君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吃力的穿上鞋就要出门，却被季崇凛拦下了。

　　“季崇凛，你放开。”

　　“方君墨…”

　　“你放开！我要去找他！”

　　“方君墨，你不要闹了！云奉之他早就离开了！”

　　“季崇凛，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方君墨抓住季崇凛的肩膀，“什么叫奉之早就离开了？他去哪了？”

　　季崇凛把昨夜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方君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就是这样了。方君墨，你还是早些忘记他吧。”

　　“我不信！奉之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顾子承逼他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方君墨不顾季崇凛的阻拦，一把打开门，向着云府跑去。

　　不顾一切的冲进云府，可是早已不见云奉之的身影，随意拉了一个下人，却被告知云奉之早就坐上马车离开了。方君墨一拳砸向柱子，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大，正准备离开，却被柳伯叫住了。

　　“方少爷，这是我家少爷临行前让我交给您的。”

　　“这是什么？”方君墨看着手中的药丸，冷冰冰地问道。

　　“少爷说，这个是另一半解药，吃了这个，您体内的毒才会完全清除。方少爷，您去哪啊！”

　　方君墨没等听完柳伯的话就转身冲出了云府，拉了一匹马，急急地向城门奔去——

　　该死，云奉之！
　　出了城门，方君墨在三里之外的芦苇地见到了慢慢赶路的马车，“云！奉！之！”

　　马车缓缓停下，却没有人出来。

　　“奉之，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过了半晌，马车一阵轻晃，一个水蓝色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来了。”

　　“奉之，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君墨，你应该从你发小那里听说了吧。”

　　“该死的，奉之，我要你亲口跟我说！”

　　“我无话可说。”

　　“奉之！”方君墨跳下马，走到眼神躲闪的云奉之跟前，“奉之，我知道的，必定是顾子承他逼你的对不对，一定是的。奉之，你看，我好了，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云伯伯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奉之。”

　　“方君墨，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奉之，你在说什么呀！”

　　“方君墨，你还不明白么？”云奉之转过头，看着方君墨的眼睛，“我云奉之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奉之，这算什么？”方君墨激动地上前，却被云奉之后退一步躲开了。注意到云奉之的动作，方君墨心里一紧，“奉之，那你说，你和我之间，这算什么！难道说你那日对我说的话都是假话么！你对我的感情也只是逢场作戏么？什么此生不负，都是开玩笑的么！你说啊，我要你亲口跟我说！”

　　“……”

　　“奉之！”

　　“方君墨，你还要我怎么说！计划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明白么！”

　　“计划？哈哈，计划？奉之，难道我和你之前的事只是你的计划么！”方君墨红了眼睛，狠狠地说道，“还是说我方君墨不在你的计划中，我不应该出现的，我不配？！”

　　云奉之咬着嘴唇，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这又算什么？”方君墨掏出云奉之留给自己的药丸，“这又算什么？既然我不配出现在你的计划中，你又何必救我？”

　　云奉之依旧沉默。

　　“好，很好！”方君墨狠狠地瞪着云奉之，像是要把他刻进自己心里一般，使劲把药丸一甩，“云奉之，从此以后，你我不会再有交集。我方君墨是生是死，不用你管！还有这个，还给你！”用力的扯下手腕上的手钏，一瞬间，红豆四散，像是方君墨心底的眼泪一般，直直落下。

　　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云奉之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马车旁边，耳边回响着方君墨的话。

　　从此以后，你我不会再有交集。

　　方君墨，此生不复相见么？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再为我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