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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是冤家不聚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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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春和景明。适逢间日集,扬州城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西湖旁,三人一马外加几名随从,不紧不慢的走着。
“世人都道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若是有一壶上好的梨花酿,便也不辜负这眼前的美景了。”马背上的锦衣青年微眯着双眼,玩世不恭的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方公子真是好兴致,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只是不知方公子此行所为何事?”一旁的宋县令逢迎的问道。
“家父与扬州知府云大人是世交,前几日得到一副墨宝,知道素日里云大人喜欢收集此物,想与云大人一同赏析,无奈身边琐事,便派我先带到云大人府中,家父随后就到。”锦衣青年漫不经心的答道。
“如此一来,鄙人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方公子见谅。”
“无妨。”
“走了这么久,想必公子也是乏了,不如我们去前面的望江楼歇上一歇,稍作休息。望江楼的水晶丸子是一绝,配上上好的梨花酿,正好给您解解乏。”宋县令想着圆润润的丸子,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也好,走吧。”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望江楼。
“公子请在马上稍作歇息,鄙人去去就回。”
方君墨点点头,宋县令便进门招呼小二,“小二,来一个上等包间,一盘水晶丸子,一份荔枝圆眼汤,一份汤浴绣丸,再加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哎哟,这位客官,您来的真是不凑巧。”店小二面露难色,“今儿个啊,望江楼已经被那位贵客包下啦。”宋县令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一看,东南角的方桌前坐着一位青年,玉质金相,眉宇间透露着清冷的气质。
“小二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宋县令掏出几枚白银,“外面的那位贵公子远道而来,这样子我没法交代啊。”
“客官,您也别为难我,那边那位贵客可是招惹不起啊,这这这这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店小二眼巴巴的看着县令手中的白银。
……
“所以当真是没有空位子了?”方君墨面色不悦。
“当真当真,方公子您看,要不我们去别家?”宋县令紧张的搓着手,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啧。”翻身下马,方君墨直直的走进望江楼,一屁股坐在方桌前,长腿一抬,搭在了凳子上。“小二,上菜!”
“哎哟我的客官,您可别来斗气了。您就行行好去别家吧。”
“嘿,凭什么啊,这么大的望江楼还没有吃饭的地方?听说今儿有人包场?谁这么阔气啊,我还就在这儿吃了!”本来就走得饥肠辘辘,方君墨听小二这么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店小二见方君墨没有离开的意思,为难的看了看对面那桌。见青年点点头,小二长舒一口气。“得嘞,这就给您上菜,外面的几位客官也里边儿请吧!”
菜上得倒也快,转眼间桌上就摆满了珍肴。宋县令和几位随从一边忙着给方公子倒酒,一边给他夹菜,还不忘给他捏捏肩膀,把方君墨伺候的那叫一个舒舒服服,满脸红光。
酒足饭饱之余,方君墨眯着眼睛,懒懒的环视四周,目光扫了一圈定在对面桌子那个锦衣青年的身上。估摸着对方也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水蓝色蜀锦长衣,腰间围着一条月白镶金丝边的腰束,其上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宽肩细腰,玉树临风。尤其是那张脸,真不是一般的英俊。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狷丽不羁。
“美人啊!”方君墨抹了抹嘴,竟看的痴了。
说起这方家公子方君墨,打小就是一股子风流气质,偏爱美人,不论对方是男是女,只要是个美人,他就干脆利落的动心了。
这不,看着眼前的这位美人,方君墨心里又打起了小算盘。
“素闻扬州多美人儿,如今亲眼所见。不知对面这位美人儿可否赏脸,与我喝上一杯?”方君墨笑着问道。
店小二阿福看见眼前此景,不由得倒抽一口气,那位美人可是望江楼老板娘的弟弟,也就是扬州知府云中敏云大人的儿子,云奉之。唉,可怜这位公子了,于是对方君墨投去同情的眼神,摇摇头进了里屋。
锦衣青年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喝着面前的桂花酿。眼瞅着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方君墨不由得生气起来,想来自己长得也不差,美人缘也不少,他又何时吃过瘪。拿着酒壶气冲冲的走向锦衣青年,“砰”的一声搁在桌上,“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呢?”眼前的青年这才放下酒杯,慢悠悠的回答道,“你问我,我就要答吗?”
方君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瞪着眼睛呆立了半天,又气呼呼的走了回来。宋县令见此,赶忙出来打圆场,“方公子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方君墨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美人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的出门,飞身上马。
……
日头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不过走得久了依旧会有点燥热,宋县令见湖边停靠着不少打着“茶”字旗的船,便对方君墨说,“方公子,我见您走得有些热了,不如我们去船里坐坐,喝点茶消消暑,也好解解酒气,不知您意下如何?”
方君墨点点头,一行人走到湖边,宋县令差随从去拴住马,随后跟着方公子走进船里。
“老板,来一壶碧螺春。”“好嘞。”
一杯热茶下肚,直觉浑身舒爽。“西湖美景,于远观和近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啊。”方君墨看着船边碧绿的湖水,不由得感叹。
……
“店家,船内可还有空位?”“有有有,这位公子,您里边儿请。”船身一阵摇晃,一抹水蓝色身影闯进了方君墨的眼帘,抬眼一看,这不是方才在望江楼那个对自己爱搭不理的美人么?
方君墨一下子来了精神,“哟,这不是方才的那位美人么?可巧了,我们又相遇了,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 说着便起身想去搭美人的肩,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一连吃了两次瘪,方君墨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不由得开始动起武来,不曾想对方也不是花瓶,一招一式皆破解了自己的招数。
船在湖面摇晃不定,狭窄的船舱内宋县令和端茶来的老板见此情景也是动也不敢动。
又过了几招,方君墨眼见自己要败下阵来,竟耍起了小聪明,趁对方的一个转身,自己迅速的把美人腰间的墨玉顺了过来。把玩在手里,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美人。
云奉之倒是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文尔雅的问道,“这位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可否把这块玉还给我呢?”
方君墨见对方不生气,不由得玩性大起,竟开始拎着玉佩身上的绳子甩了起来。眼前儿的这位美人不但不生气,嘴角竟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云奉之向来是性子冷淡又孤傲,脸上鲜有笑容,而且生气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笑,一般说来,能把他惹笑的人,下场都是比较惨的。果不其然,本来站着好好的方君墨突然一个腿软,竟倒着跌入湖中,宋县令见此不由大惊失色,赶忙叫来随从一起把狼狈的方公子拉了上来。
船内,方君墨“呸呸”的吐着湖水,头发也糊了一脸,转头正准备大骂一场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却无处发泄,只能自己憋着。
远处,云奉之仔细的把墨玉别回自己的腰上,看着之前那艘船上的手忙脚乱,轻轻地笑了。
……
是夜,一路波折的方君墨总算是来到了云府。
中堂内,云大人和方父正坐着品茶,见方君墨到了,方父连忙起身,拉过自己向云大人介绍,“云兄,这位就是鄙人犬子——方君墨。”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还不快给云大人请安?”
方君墨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在下方君墨,给云知府大人请安。初来乍到,路上多有波折,所以来迟了,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快坐快坐,瞧瞧,君墨都长得这么大这么高了。”云知府笑眯眯的说道。
“是啊,转眼就十多年了呢。诶,云兄,今日怎么不见令郎呢?可是有事?”
“云奉之这小子,跟他说了今日有贵客来,这会子又不知道上哪里了。对不住啊,方兄。”
方怀道正准备答话,外面的小厮进来通报,说云公子回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长身玉立,风姿翩然的身影走了进来,向方怀道和云中敏行了礼,“父亲,方伯伯,奉之回来晚了,还请见谅。”
云中敏笑呵呵的对方怀道和一旁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方君墨说,“这位就是犬子,云奉之。奉之啊,这位是你方伯伯的儿子,方君墨。”
云奉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方兄好,在下云奉之,方兄远道而来,若府上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方君墨已经吃惊到说不出话,眼前的云奉之可不就是今天一天都在和自己作对还害得自己掉进西湖里成为笑柄的大美人么!真是冤家路窄,方君墨心里想到,“不打紧,总归是给云兄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
云中敏见天色已不早,便对方怀道说道,“方兄,你看你和君墨已经奔波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奉之,你带着你方伯伯和君墨去客房吧。”
“是。”
……
回廊里,方君墨恨恨的盯着云奉之的背影,想起今天是他害得自己掉下水,羞耻加自尊心让方君墨牙根痒,心里盘算着日后怎么去算这笔账。
“方公子,你的客房到了。方公子就早些歇息吧。奉之先行告退。”云奉之转身欲离开,却被方君墨拉住了衣袖。
“方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方君墨嘴角挂着一抹邪笑,“云奉之,今日在船内是我破了规矩在先,不如我们现在正式切磋一下,云公子意下如何?”
云奉之单手拨开方君墨的手,“方公子,夜色已深,奉之不便打扰,方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方君墨哪里肯放手,二话不说便出手,云奉之反应也快,两个人在月色下打得不相上下。
约莫过了三四十招,方君墨侧身后退,却一不小心勾住了云奉之的衣衫,霎时间,云奉之的领子被扯开,露出一片凝脂般的肌肤。云奉之转身闪开,用手重新整理好衣领,回头望去,只见方君墨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飘起了两朵红晕。
云奉之嘴角抽了抽,手腕一动,只听“砰”的一声,方君墨屁股着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哎哟!好你个云奉之,又是这一招!哎!你别走!”云奉之哪里听他的,飞身一跃走远了。
……
躺在床上,方君墨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一不小心又碰到了屁股上的淤青。“嘶——”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屁股,方君墨气呼呼的骂道,“云奉之啊云奉之,这个梁子我们算是结下了!居然用同一招偷袭我!看我以后怎么整你!哎哟——”
……
第二天一早,云府的下人们早已开始忙碌,方君墨顶着一对熊猫眼走进院里,方父和云大人正在院内下棋。云中敏见方君墨来了,乐呵呵的招呼他过去。
“君墨啊,昨夜睡的不习惯么?怎么眼底都黑了呢?”
托云奉之的福,能睡着才是出了神话。方君墨在心里狠狠地想着。“许是昨天太累了,反倒睡不着了。诶,云伯伯,怎么不见云奉之呢?”方君墨环视了一圈不见云奉之的身影,不由得问道。
“奉之他一早便去巡视各个商铺了,最近生意繁多,奉之便去的勤些。”
“这样啊…”方君墨心里叹了口气,还在为没能报昨天摔跤的仇而遗憾,突然眼前一亮,“云伯伯,不如我去店铺找奉之吧。昨天旅途劳顿,今日想让云奉之带我游一游扬州城。”
“也好,这会子奉之应该已经巡视完了,大约正在望江楼。”
望江楼?方君墨感觉头上的青筋在跳动。
……
“哟,客官,里边儿请。”店小二依旧热情地招呼着。
方君墨临窗坐定,却发现并没有云奉之的身影,眼瞅着自己想好的招却找不到应该用的人,心里突然一阵焦躁。
这期间菜肴已经上桌,酒也备上了。方君墨随意夹了几口却是食不知味,心里又烦闷难耐,便开始拿小二出气。
“小二,这什么酒啊,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哝哝,还有这道菜,太咸了,还有这份汤,里面怎么还飘着头发,还有这个……”方君墨一连串的数落着店小二,小二的脸都憋红了。
“客官,这不可能啊,您再仔细看看,我们怎么可能给您上脏了的菜呢。”店小二眼瞅着就要哭出来,门口一阵轻响,店小二像是见了救星一样飞扑过去,就差没挂在对方身上了。
“阿福,这是怎么了?”
“哎哟我说云少爷您可是来了,那边那位客人一直数落阿福,说我们的菜不干净,阿福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云奉之往窗边一瞟,瞬间四目相对。
道是谁呢,原来是方君墨,想来他今日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阿福,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那位家父世交方怀道大人的儿子方君墨,岂能招待不周?快,重新给方大少爷上一桌好菜,外加一壶好酒。”
阿福委屈的正要还嘴,抬头却看见云奉之嘴角意味不明的笑。阿福看着云奉之,又看看那边一脸邪气的方君墨,默默地抹了一把汗,对方君墨的同情又加了几分。
“得嘞,客官,阿福这就给您重新上一桌菜。”
方君墨看着眼前重新上的一桌子好菜,再看看在自己对面坐定的云奉之,又转成之前无赖的性子。
“哎呀呀,这西湖美景与这珍馐美食真是相得益彰,只不过唯有一点不足……”
“不知方公子所指的不足是?”
“当然是美人。若有美人相伴,就算再平淡的菜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方君墨脸上挂着捉弄的笑容,眼睛里带着挑逗的意味,直勾勾的盯着云奉之。云奉之忍住不一拳把他打飞的冲动,扯出一丝笑容,“既然是方公子的要求,那奉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君墨看着云奉之递来的酒杯,不禁纳闷云奉之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云公子今日怎么肯赏脸陪本少爷喝酒了?”“前几日的事是奉之不对,所以特来向方公子道歉,这桌子菜算是我请了。”方君墨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不过美人肯陪自己喝酒,也就无需想太多。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方君墨已是眼神迷离,飘飘然了,正想着让云奉之再给他斟酒,却发现他早不知去向。正在纳闷他云奉之是什么时候走的,却望见望江楼门口来了几位官差,而云奉之正站在官差旁边,方君墨一时摸不清头脑。
“云公子,这位可是你说的吃霸王餐的人?”为首的官差指着方君墨恭敬的问道。
谁?霸王餐?指的是我么?方君墨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望江楼此刻只有他一人,心里不禁叫苦,完了,中了云奉之的计了,我就说他今日怎肯转了性子,原来是这样。
“是的,还请大人严惩这个东西,还望江楼一个清静。”云奉之脸上挂着笑容,淡淡的说道。
东西?居然管我叫东西?方君墨气不打一处来,准备找云奉之理论,却已被几名差使按到在桌上,无奈自己喝了酒使不上力气,只能被牢牢按住。
“不知云公子决定如何处置啊?”“但凭大人做主,只是不要打死便是,给他个教训就好。”“卑职明白。来人,把这个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看着方君墨被拖走,临行前给自己投来的利刀般的眼神,云奉之耸耸肩,转头对官差说,“这里的事就交给李大人了,奉之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
傍晚时分,云奉之正在云府核对账本,外院一阵喧闹,云奉之放下账本出来一看,可不是方君墨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自己的父亲。
“奉之啊,不是说要你带这君墨去逛一下扬州城么,怎的你先回来了,君墨又这般狼狈?”
瞧着方君墨衣服倒无大的损坏,就是脸上有点淤青,想来李大人也没有下多大的狠手。“回父亲,方公子今日路过西湖,见游船有人唱戏,便想去听听,奉之因为店铺账本出了问题,所以先行回来了,是吧,方公子?”
方君墨倒也反应快,随声附和道,“是的,云伯伯,君墨是去看戏了,回来的路上一不仔细摔了一跤,所以就成了这副样子。”
云中敏这才放下心,又对二人说道,“为父和方兄明日要去兖州一趟,听闻刘大人那里新的了几幅好画,家中诸事就交给奉之和柳管家,奉之,为父不在你要好好招待君墨,不要怠慢了人家。”
云奉之听闻,心中不免叹气,这个冤家又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招数来招惹自己了。一旁的方君墨倒是心情不错,嘴角都要扯到耳朵后面了,“云伯伯,你放心,我和奉之一定会相处十——分——融——洽的。”说完又得意的看着云奉之,云奉之使劲的忍住朝他的脸一拳打下去的冲动。
……
次日一早,方君墨还在蒙头大睡,屋外的柳管家敲了敲门,“方公子,少爷有事求见,能否开一下门?”方君墨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着,柳管家听屋内没有动静便作罢。
日上三竿的时候,方君墨总算是起来了,在小厮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推开房门,柳管家毕恭毕敬的迎上前来,“方公子可算是起来了,不知公子有何吩咐?”“你家少爷呢?”“少爷一大早就去各店铺检查账簿了,临行前想跟方公子说一声但是您正在睡觉。”
“算了,那他何时回来?”
“这可说不准,近日店铺比较忙,少爷每次都是早出晚归。”
“那你便派个人去跟你家少爷捎个信儿”方君墨寻思着一个人在云府也是无趣,又没有云奉之可以招惹,岂非要无聊死,“就跟他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柳管家点头答应,即刻寻了一个仆人让他去听音阁给云奉之带个口信儿,说方公子有要事相谈。方君墨目送着仆人出了门,这才满意的笑了。一个下午,柳管家把方君墨服侍的特别贴心,各种佳肴,水果一应俱全。
方君墨一时也把云奉之给抛到了脑后,直到夕阳西下,这才想起云奉之还没有回来,一时间口里的点心也没了味道,不悦的质问管家,“你家少爷怎么还没回来?别跟我说他还在对账簿。”管家倒也不惧,“方公子有所不知,许是我家少爷今日太忙了,估计还在各店铺巡视吧。”
方君墨一听店铺就是几百个不耐烦,“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我出门透透气。”
出了云府,方君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又到了望江楼前,想起自己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便想着进去点几个小菜,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云奉之,正准备上前却发现他旁边又站着几个一脸猥琐相的富家子弟,方君墨悄悄地站到一旁,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酒菜不合您的胃口还是刘公子对我们的服务感到不满意?”云奉之礼貌的问着为首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公子。
“本公子很满意,只不过,这里还缺一样东西。”刘公子色眯眯的看着云奉之,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
“哦?不知刘公子指的是?”
“美人哪!”
不远处的方君墨打了个喷嚏,咦,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刘公子真是会开玩笑,,这望江楼是正规的酒楼,怎么会有美女呢,既然如此,刘公子不如去前面的咸月楼,那里的姑娘一定会让您满意的。”云奉之眼睛里透露着微微的愤怒,但还是礼貌的回答。
“不错,不过那里的姑娘我一个也看不上。”刘公子笑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云奉之厌恶的看着刘公子脸上的横肉,“既然刘公子眼光这么高,不知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您的法眼?”
刘公子上前一步,趴在云奉之的耳边,“这相貌呢,首先要一等一的好。”
“哦。”云奉之不着痕迹的躲开,他岂能和这种猥琐的纨绔子弟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其次呢,这身高要和我差不多般配。”说着说着刘公子又上前搂住云奉之的肩膀,贼兮兮的笑着。“然后,这性子不能太温婉,要有点烈,这样征服起来才有快感。”说着便朝云奉之的脸上吐了一口酒气,“最后呢,这皮肤要好,白里透红,这眼睛要黑亮,眼角要微微上挑才迷人。云公子,你说是不是?”
云奉之被刘公子吐出的酒气熏得脸都红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离自己只有几寸的脸,心里的愤怒让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这个混蛋居然当众调戏自己?这奇耻大辱岂能说忍就忍?
手腕一转,正准备出招,却见一个身影一把把刘公子拉开,挡在自己和他的中间,转头对自己说,“奉之,你上哪里去了,让我好找。”说着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方君墨在人群中准备看好戏,不知怎的,看见那个猥琐的公子居然当众调戏云奉之,大为光火,走过去站到他们中间,看到云奉之涨红的脸,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
云奉之见来人是方君墨,不禁诧异,感到他的手在摸自己的脸,正想闪开却看到方君墨认真的眼神,不由得一怔。
刘公子见自己被推开,心中已是不满,看到方君墨居然摸了云奉之的脸,气更不打一处来,“喂,你谁啊?怎么敢推我?”刘公子上前想揪住方君墨的领子,但是被方君墨身手敏捷的躲开了。方君墨拉住云奉之准备往外走,却被刘公子的同伴围了起来。刘公子瞬间有了底气,一脸得意的上前,“哼,敢跟我斗?你知道我是谁么?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位公子真会说笑,这望江楼本就是奉之长姐的酒楼,也就是奉之的酒楼,家父和云大人又是世交,当然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刘公子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方君墨说罢拉着云奉之准备离开,刘公子一行还想拦着,却突然一个个腿软倒地,方君墨见此拉着云奉之快步离开了望江楼。
走了几步,确定他们没有追上来,方君墨松开了拉着云奉之的手,两个人像没事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进了云府,柳管家和几名仆人紧赶着上前,“哎哟,少爷,方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可是担心坏了。”
“没事,柳伯,我和方公子在店铺遇到了,趁着月色好,就去望江楼喝酒谈天,所以回来晚了。”云奉之轻描淡写的回着,“时辰也不早了,柳伯你伺候方公子早些睡吧,我也回房了。方公子,你早些歇息,我们明日再见。告辞。”
方君墨也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和云奉之道了别,跟着柳管家走去自己的房间歇下了。
入夜,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夜,又是一个无眠夜。
……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梨花会,扬州城里处处飘着梨花酿和各种梨花制成的点心的香气。一大清早,方君墨就被柳管家叫了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开了门,“我说柳伯啊,这么早你就把我叫起来作什么?”柳管家笑呵呵的说,“哎哟方公子,您赶紧收拾一下洗漱打扮吧,我家少爷说了,今日是梨花会,府中放假一日,大家一起去蓬莱亭喝酒赏花哪。”
方君墨一听喝酒,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整装待发。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蓬莱亭前,方君墨一眼就看见了石桌旁坐着的云奉之,一身白衣,眉眼如画。
“云公子今日真是好兴致,竟寻了这样的好地方,还有好酒相伴。”
“昨日之事,还要多谢方公子出手相助。”云奉之淡淡的笑了,“况且方公子本就是家中贵客,奉之理应好好招待。”
白衣胜雪,顾盼生姿,方君墨被云奉之的这一笑恍了神,心里又有了昨夜那样的感觉。
……
桌上很快便摆满了酒食,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方君墨一向是最喜欢热闹的,不过经过了昨夜之事却让方君墨很困惑,自己从来到扬州城就是和云奉之结下了梁子,两个人你招惹我我招惹你,自己只当他云奉之是冤家罢了。可是昨夜见他在一群无赖中被人调戏,自己心里居然有了占有欲,竟想着云奉之只能被自己一人欺负。
坏了,方君墨心里一惊,自己莫非是……喜欢上他了?不对不对,他可是一直被云奉之耍啊,难道自己有被虐癖?虽说自己喜爱美人儿,但是云奉之可是男人啊!
“方公子,怎的今日这么闷闷不乐,岂非浪费了这上好的梨花酿?”云奉之见方君墨一言不语的坐在那里,不禁觉得奇怪。
“哪里哪里,只是今日美景相伴,花香四溢,又有美人在侧,这再好的酒也没了滋味。不如云公子把你酒杯的酒给我尝一尝?”方君墨转脸又换上了平日的痞样,竟上前凑到了云奉之的嘴唇前。云奉之吓了一跳,侧身闪过,脸上有了愠色。好你个方君墨,昨夜之事本以为你倒是转了性子,如今看来还是之前的样子,枉我居然想去相信你。
方君墨见云奉之脸上的愠色,便开口道,“美人为何生气,君墨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云奉之不语。方君墨见自讨没趣,便说自己先走了,云奉之倒也没挽留。走到台阶处,方君墨膝盖一软,扑通一下掉进了荷花池子里,幸好并不深,只不过吃了一嘴淤泥。方君墨知道又是云奉之做的,心里有火但是说不出,只好狠狠地走了。
“少爷,您看您这又是何必呢。这池子幸好不深,可是万一磕着碰着也是不好啊。”柳伯见方君墨掉进了池子里,知道又是自家少爷搞的鬼。
“哼,倒是便宜了他。”云奉之冷哼一声,“正好让他洗洗嘴,成天也不想些好事。”
……
方君墨没有直接回云府,而是去了一家药铺。
“哎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方大少爷么,瞧瞧你这一身泥,又是惹哪位美女生气了?”一个一身淡青色长袍的男子幸灾乐祸的笑道。
“好你个季崇凛,还笑我,还不赶紧找身衣服给我换上?”
淡青色衣服的男子名为季崇凛,是方君墨幼时的玩伴,也算是青梅竹马,深知方君墨的风流韵事。及冠之后随父亲到扬州,开了药铺,成日的浸在中药里。
换好衣物,方君墨和季崇凛去了别院喝茶。
“我说方君墨,咱们这是多少年不见了,你既来了扬州城怎么也不来找我叙叙旧啊。”“唉。”方君墨叹了一口气。“哟,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向话多的方大少爷怎么变哑巴了?”季崇凛直觉好笑,“快说,是不是又被哪位美人勾了魂儿去了?”方君墨听闻又是一声叹气,“季崇凛,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噗!”季崇凛一口茶喷了出去,“行啊你小子,居然换口味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样一名男子能让你这个情场高手这么颓废?”
方君墨把和云奉之的初见到今日的一连串事都说与季崇凛,季崇凛使劲的憋住笑,身子一抖一抖的。“咳咳,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老是被这个云奉之耍啊。不过这云奉之的性子倒是孤傲,难为你真是吃了不少苦啊,兄弟我真是心疼你。”“季崇凛,你说我该怎么办?”方君墨真是脑袋痛,与其说自己老是被云奉之耍让自己质疑自己的智商,不如说发觉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云奉之才更让自己吃惊。
季崇凛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个云奉之性子比较烈,你还是不要霸王硬上弓了,以免他做出什么事情。之前对那些美人儿的做法估计在他身上也起不了作用,不如你慢慢的先转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这样才好让他逐渐对你有好感,如此这般……这样……那样……”
方君墨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就差没有上去给季崇凛一个熊抱。“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不愧是青梅竹马,君墨今日真是受教了,改明儿了等我抱得美人归,一定请你吃喜酒!”说完放下茶杯,乐呵呵的回云府了。
……
云奉之最近比较疑惑,这方君墨自从上次梨花会被自己弄下台阶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都在埋头学习经商之道,昨日居然还对自己说想和自己去例行巡视,说要帮着自己一起管理店铺和核实账簿,真真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
刚想到这,方君墨又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奉之奉之,我们该去例行巡视啦,快走吧,马车在外面都备好了。”
云奉之看着眼前笑成一朵花的男人,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管他在打什么算盘,自己静观其变就是。
“奉之,走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