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74、第 74 章

　　吴妹儿送走吴李氏，想起刚才的谈话，心道：原来肖劲这些日子没见人影，是打仗去了。

　　可是，为何李大那种在外有茬儿的都回家了，肖劲却还没回来？难道他仗着家里有钱，也有样学样地置了外室？

　　吴妹儿眉毛都立了起来，气愤道：白白养口人，那岂不是要花费许多银子？夫妻本是一体，肖劲的银子可不就等于是她的银子？

　　吴妹儿握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她不在乎肖劲喜欢谁，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肖家少夫人的摆设，她在乎的是，肖劲把银子给了谁！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被肖劲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吴妹儿的心就被揪的生疼，感觉像是被别人挖了心头的一块肉一般。

　　吴妹儿越想越不甘心、越想心越疼，这辈子重生以来她就一直缺钱，因而现在的她把银钱看得极重，也养成了嗜钱如命的性子。

　　打个比方来说，若是一日路上碰到打劫的，问吴妹儿是要钱还是要命，以她本能的回答，那定是：命你拿走吧，钱给我留下！

　　这样的吴妹儿，若真是被人动了在她眼里本应该属于她的银子，那简直是比让她受了凌迟还要难过。

　　不过，吴妹儿冷静下来又想，当初她亲眼所见，肖劲可是两手空空地从肖家跑了出来。

　　听肖虎的意思，后来也再不肯拿家里的一分一毫，便是他现在当了把总，地位也不高，以他那点儿饷银，想再置办出一副家业用来金屋藏娇也非易事。

　　难道是打了胜仗，他跟别人跑出去鬼混了？吴妹儿不屑地啧啧嘴，这倒是很可能。

　　军队里的兵油子素来有这个传统，空闲就结伴眠花宿柳的，肖劲虽才十四，但从武已经两年有余，说不上也学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妹儿重重叹了口气，从银子上面来说，这毛病可要比置了外室花费少些，虽还是舍不得，但至少免了后患。

　　吴妹儿心头刚松快了一丝儿，转念一想，又把心提了起来：就算他们现在不用同房，可早晚都有那么一天，若肖劲染了脏病如何是好？

　　吴妹儿心里无着无落的，便把那桌腿当成肖劲的胳膊，狠狠掐道：“好你个肖劲，没心没肺，打仗不回家也就罢了，怎么打完了还不回来？便是不回来，至少也给我个消息过来呀！

　　哼，若让我发现，银子没带回来，倒是带来一身脏病，看我怎么收拾你！哼，让你看看我吴妹儿的手段，我宁可守一辈子活寡，也绝不受那个委屈！”

　　吴妹儿气呼呼拿起靶镜细看了几回，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样的美人，以肖劲的年纪，怎地会一丝儿都不在意？按说，早该撒丫子跑回家来看她才对啊。

　　秦婆子看吴妹儿紧着眉头、不断摸脸自言自语，忙凑上前道：“少夫人，可是觉得天干脸上不适？

　　现在府里这些东西都是旁人帮着准备的，可能不合您的心意，要不，我去上街给您选些好用的脂膏子？”

　　吴妹儿知道这秦婆子嘴不严实，私下里是个爱耍爱说的，如今被圈在院子里出不去，除了吴妹儿，就只有两个随从，连个说闲话的对象都没有，早就盼着能出去透透气。

　　可打着吴妹儿的名号出门，这秦婆子又是个心里没成算的，若是惹了麻烦可不好办，吴妹儿自己还顾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管别个？

　　遂摆手道：“罢罢罢，我不过是随便看看。你下去吧。”

　　可转眼工夫，秦婆子就从外面慌慌张张又跑了回来，口中还嚷嚷道：“不得了啦，少爷不行啦！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哎呦，我的那个天哟。。。”

　　吴妹儿不由发愣，放下靶镜，蹙眉，疑惑问道：“什么？”

　　秦婆子却只是哭天抹泪，嘴里喊着“活不成了”，吴妹儿听了半天也没明白意思，不由烦躁起来，她狠拍桌子，皱着眉头，厉声喝道：“不许哭，给我憋回去！先说清楚话。”

　　秦婆子被吓得一顿，抽搭了两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喃喃道：“少夫人，少爷要死了，咱们可怎么办呀。”

　　此时外面的吵闹声传来，护院的两个随从也喊叫起来，吴妹儿顾不得再去细听缘故，一脚踢开秦婆子，提裙角往外跑去。

　　此时，肖府大门四敞大开，门外挤了有十几个军汉，正由一个黑高的大汉指挥，呦呵着口号，托举着一副担架急急往院中来。

　　吴妹儿一见这个架势，以为肖劲战死，尸体被运了回来，不由心下一凉，脚底发软，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各种想法乱七八糟地一拥而上：

　　难道肖劲死了？她做了寡妇可怎么办？肖虎会不会把她和吴娘子赶回娘家去？如果回娘家，压箱底的那些银子她能不能带走？

　　吴妹儿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早做准备，正想该如何趁人不备去藏好四锭银子时，就听那指挥的黑高大汉冲她喊道：“弟妹，弟妹，屋子备好了吗？赶紧抬进屋去！”

　　吴妹儿“哦”了一声，将神思从怎么藏银子上面拉了回来，高声答道：“往这里抬！”说罢，手指向东屋，踮着脚疾步凑上前去带路。

　　一把推开东屋的房门，吴妹儿招呼众人往里走，她则紧靠门边，把路给让出来，顺便斜眼偷看了那躺在担架上的肖劲，发现肖劲只是脸色苍白，并没有盖上白布，心下一松，暗道：谢天谢地，还有口气，至少能留下时间来藏银子！

　　这群军汉呼呼啦啦把肖劲平稳放在炕上后，便都簇拥在炕边，似想等肖劲醒来。

　　本就不大的小屋子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还把火炕围个水泄不通，顿时屋里的气息都像是不够用了一样，那领头的黑高大汉挥手道：“行啦，此处有我，你们各自回去吧。”

　　这些军汉似不想走，但却又不敢违抗黑高大汉的吩咐，于是先恭恭敬敬向这大汉行礼，又转身朝吴妹儿握拳告辞，看了两眼炕上的肖劲，这才纷纷掉头离去。

　　那黑高大汉坐在炕边，紧皱着眉头，手时不时搭在肖劲的额头试温，偶尔还扒开肖劲的眼皮瞧上一瞧。

　　吴妹儿不由又把心提了上来，难不成肖劲已是在弥留之际？不由气恼道：早知道不告诉他们把人放在东屋好了。

　　这黑大汉也是真讨人嫌，要死的人，你为何还把他搬到正屋来？倒时候他停灵在这，难道还要我伴着不成？

　　这黑高大汉一身女真人打扮，身着褐色粗麻衣裳，外套着镶毛的背心，十分简单，吴妹儿早在进城时就已见过，所以并不觉得有甚奇特之处。

　　不过她当时是坐在马车里一走一过，只知道女真男子留颅后发，并没有细看清楚，只道是与大辽的契丹人一样。

　　这回那黑高大汉看护肖劲，吴妹儿细细看来，才发现，女真人这发辫也是有些讲究的。

　　偌大的脑袋上只留两个发辫，余发全部剃掉。两个辫子是分别从两侧耳朵上缘起始处开始，先取一撮头发，然后每编一下加入一股头发直到将所有头发编成两个发辫。

　　吴妹儿觉得这么高大的男人，却梳了两个孩童般的小辫子，实在好笑，不过一想到离开的那帮军汉对这黑高大汉的尊敬态度，吴妹儿又心生畏惧，硬把那笑憋了回去，想来这人在军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吴妹儿抻脖子想看肖劲的情况，可离得这样远，又被黑高大汉遮着，实在看不清楚。想挨近些看吧，又有些畏惧，咬唇想了半天，才慢慢靠过来，探头往炕上看。

　　那黑高大汉却没有刚才和军汉们说话那样威严的气势，他以为吴妹儿担心肖劲伤势，像是怕吓坏了她，

　　小声解释道：“劲哥儿才吃了药，所以睡得沉，晚上就会醒。唔，最后一仗时在后腰处受了剑伤，其实并无大碍，但军医说过，还是静养不动最好。”

　　吴妹儿点点头，露出一副担心不已的表情，拿帕子垂泪答道：“多谢长官，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黑高大汉这才想起还没自我介绍，他替肖劲掩掩被角，起身走到吴妹儿面前，郑重见礼，道：“弟妹！我是肖劲的结拜大哥干信。你初来北关城，大哥因战事耽搁没得相见，还望弟妹勿怪。”

　　吴妹儿作福回礼，垂着脸柔声道：“在家就听过公爹说过大哥，往日里夫君多亏大哥照顾，让我给您带好。”

　　干信憨憨一笑，摆手道：“我与劲哥儿乃是兄弟，若说这些就是见外了。”

　　一番客气后，两人才正视对方，脸上刚都露出笑容，突然，又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