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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第卅五章(02)拂檐花影侵帘动 ...


  •   此时无邻堂中,明正院九卿,与吏政、户银、礼乐、兵马、刑律、工利六司主司、副司十二人俱在。神色俱十分凝重,在这明亮的灯烛底下,犹如一尊一尊的雕塑。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瞧着一个人,便是坐在九卿次席上的董润。
      董润的对面,九卿之首的位置上,坐着方家的二老爷方正同。这九卿之首,本是方正端领着,也因为方正端随怀慕出征,这位置,就由方正同代领了。他本擅长军务,政务上并不太通,坐在这里,也是寡言少语,难得说一句话。
      方正同一边喝着茶,一边也和众人一样,凝视着对面身居高位的年轻人。这个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活脱脱像是他的哥哥董宇,沉默稳重,在众人的眼光里头,纹丝不动。静静地喝着他那一盏茶,连那一丝笑纹,也不曾动了分毫。
      方正同心里就暗暗叫了一声好,往日只觉得这董家次子性子洒脱却轻率,虽有将才,却不能独当一面,比他兄长到底不如。如今才知,这风起云涌,大厦将倾的时候,他竟然能有这样的定力。非但能代替一个家族,坐稳这势力交错的九卿之位,还能够成为蓉城强有力的主心骨。如此看来,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女儿清玫能瞧得上他,倒也并非偶然。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如此佳婿,他也十分满意。
      只是这位将来的东床快婿,如今日子却不甚安稳。这半月来,蓉城中关于他和王妃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有说青罗勾结母族里应外合的,有说董家为了谋夺权势趁火打劫的。其中最为不堪的,便是说青罗与董润二人有私,勾结了起来,借蓉城围城之时,把持军政,架空上官家族的权利。
      由于如今的情形,和青罗的尴尬身份,众人对青罗的大权独揽本就褒贬不一,心存疑虑。只是碍着青罗王妃的身份,和封太妃的首肯,那些议论不敢明着对她,却时不时就戳刺到了深为青罗倚重的董润身上。怀慕与青罗情深,众人皆知,在如今这时节,却终究敌不过青罗的京城出身,有心人说来,都成了青罗的阴谋算计。而怀慕此时不在城中,青罗董润二人偏又年貌相当,过往甚密,也难怪这传言愈演愈烈了。
      方正同心里明白,不论是青罗还是董润,都是眼下蓉城绝不可缺的人物,那些谣言,不过是这暗云涌动之下,众人焦躁与恐慌所致。因为恐慌,所以对这样年轻的当权者无法信任,将对城外危机的恐惧,转嫁到对城中主事之人的质疑上。方正同一样明白,稳定青罗二人与明正院及六司众人的关系,乃是安定蓉城人心必不可缺的一步。
      他自身是相信二人的,青罗也执晚辈礼,恭敬而恳切地与他深谈过,他也明白青罗的苦衷。然而身为九卿之首,他不得不置身事外,不偏不倚,才能稳定住局面。再者董家与方家,虽未来得及正式婚聘,却也几乎算是有了婚姻之约,知情者不少。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地绑在了一起,若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句接档偏私,不论是青罗的位置,还是自己与董润的位置,只怕都会更不安稳。更何况,他与董润这翁婿关系,更让他不好掺和进这关于董润和青罗的传言里去。
      想到此处,又仔细瞧着众人的脸色,方正同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率先开口对董润道,“董大人自午后就入王府与王妃议事,不知道可有什么结果?”环视四周又道,“如今形格势禁,想必众位同僚也都是忧心如焚。王妃久不前来,还请董大人先告知一二。”
      董润抬眼瞧了瞧众人,神情淡淡,“王妃知诸位大人都在,不敢稍有怠慢,梳洗迟了些也是有的。这是王妃对你我同僚的礼敬,诸位只管感念就是,何必多问呢?至于所议论之事,王妃如今是蓉城之主,该说给众位听的话,等王妃来了,自然会说的。”
      方正同还未说话,底下一人先怒声道,“董大人说的是什么话?你我既然同僚,王妃主事,自然该一视同仁,怎么厚此薄彼?”顿了顿又讥讽道,“我却不知,什么话该说。至于什么话不该说,我却是知道的。这误国误民,鸡鸣狗盗,乃至男盗女娼之事,自然是不可为外人道的。这话我等同僚不能听,董大人你,只怕听的不少吧?”
      说话的人乃是刑律司的陈副司,年纪与董润仿佛,脾气却执拗,素来有铁面阎罗之称,说话也一贯尖刻犀利。与董润二人虽无什么仇怨,如今这话,却说的实在是极重,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了。
      董润往日的气性,哪里忍得这个,正欲发作,却见方正同对自己使了个几不可见的眼色,勉强忍了下去,只作未听见,却不想那人不依不饶,又冷笑道,“我曾记得,王爷赞誉董家兄弟二人,董余长于政务,董润长于行军。怎么这一次倒奇怪,董余大人自请去了前线,留了董润大人你代理九卿之位?素来听闻董家兄弟手足情深,怕不是你兄长知道你的心思,才特意给你留了这个机会罢?如今做了王妃的入幕之宾,只怕野心更大,连王爷的江山,也想要一并攥在手里,可叹董家世代忠烈,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董润听了前几句,便已气的脸色发白,连方正同也深觉不妥,紧张地瞧着董润,唯恐他当场就发作起来。却见董润只咬紧了牙,冷冷地瞧着那人,却始终不曾出声打断,听到后头那些露骨的话,竟然冷笑了起来。
      方正同不明所以,心里却更是不安。董润的脾气,他又如何不知道呢?就算顾全大局忍了这一时,日后也不知会如何。此时自己就算要避嫌,也再避不得了。董润的声名,已经和他方家连在了一起。更何况,他的妻子乃是上官家的大长郡主,就算没有董润和清玫的姻亲关联,上官家的名声,也不能容人随意践踏。
      陈副司的话说的极为难听,方正同心里有了打算,更动了真怒,等那陈副司话音刚落,就先蹙了眉沉了声道,“陈大人,众同僚面前,说话怎能如此无遮无拦?陈大人可要小心,闲话说起来容易,也要掂量掂量里头的分量。且不说以下犯上,肆意诽谤乃是大罪。”
      往日方正同在这无邻堂里一贯装聋作哑,如今忽然发难,陈副司也是一怔。只是那怔神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便又嗤笑道,“将军和董家联姻,自然听不得人说这东床快婿的闲话。然而依我看来,将军倒不如早些斩断和董家的联系,以免坏了方家声名。至于这以下犯上更是无从提起,我对王爷赤胆忠心,看见这不忠不臣的龌龊举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将军不必恐吓我,武死战,文死谏,就算一死,我也毫不畏惧。将军如此,怕不是也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想要与心怀叵测之人沆瀣一气,共谋上官家的江山罢?”
      方正同见他如此执拗,说话更从董润那里指向了自己,往日军旅里养出的冷傲脾气再也压抑不住,哪还管董润如何反应,先一声断喝,拔出佩剑直指向陈副司。那陈副司却也很有几分胆气,如此情形也丝毫不曾弯腰,只睨视方正同和董润二人,“气急败坏,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方正同气的剑尖直抖,然而一堂为臣,那人又是晚辈,到底不能就这么一剑了结了他。正僵持不下,却忽然听见清脆的一阵铃响从堂后传来,那声音摄人心魄,堂上众人乍一听闻,都有些失了神,方正同也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剑尖。
      只有董润嘴角含了一丝笑,起身离座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一拜道,“给王妃请安。”
      果然,那扇用金线勾勒描画的丹阳牡丹彩玉屏风背后,转出了一个人来。一身藩王正妃才穿得的翟衣,奢华艳丽,却自显出一种威仪来。永靖王府世代相传的十六树凤凰钗将如云的乌发高高束起,一朵金蕊正红的牡丹花端正华美,在这烛光辉映之下,映得青罗浓妆修饰的一张脸孔有些失真,却美的惊人。
      那美丽是如此得摄人心魄,又隐隐带着威势,众人都忍不住拜服,就连方才出言放肆的陈副司,也勉强收敛起脸上的轻蔑神情,与众人一起下拜。
      青罗也不急着让众人起来,只从容往上首一坐,俯视着底下黑压压跪着的众人。这是蓉城里最位高权重的人,身后代表着势力交错、互相扶持或倾轧的各个家族。这些人是她守护蓉城的依靠,却也是阻碍。她曾经不遗余力地想要拉拢他们,却发觉自己错了。一味地拉拢,只会让这些心思各异的人,轻蔑自己,小瞧自己,甚至践踏自己的地位和名誉。她不能再退让,因为她不但是京城和亲的涵宁公主,更是名正言顺的永靖王妃。
      青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波动,都藏在浓艳的妆容之后,“免礼。”
      望着众人齐刷刷起身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想,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能在这位置上,坚持多久。这些人在面对怀慕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表面的恭顺底下,藏着各色各样的心思?怀慕往日,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看似高高在上,万人拜服,却其实如临深渊,时时刻刻会被人暗算。
      青罗心里苦笑,就算聪明如怀慕,不也有了失算的时候?何止是他呢?自诩聪明的自己,不也一样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么?否则自己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无依无靠的地步。胜负成败,到底是不可预料的,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成为别人的棋子呢?
      青罗深深瞧了坐在离自己最近处的董润一眼,心里觉得稍稍安定了些。这个与自己,与怀慕都年岁仿佛的人,不单是自己的臣子,也是怀慕的兄弟,更是自己如今重要的依靠和友伴。她在这样风谲云诡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将他作为这乱世里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浮木,不单单是因为她没有选择,也是因为,她是真的信任他。尽管他曾经和怀慕一起,在许多事情上头对自己有所隐瞒,尽管她知道,不论是谁也都会有自己的私心,她也仍然选择了和他并肩而立,成为这浪涛中的战友。
      青罗望着底下的人,回想着自己对董润这些日子以来格外的亲厚倚重,也不是不明白那些谣言的原因。若是在平日里,这样的倚重亲厚,也许的确是有失分寸,可是她心里明白,寒夜漫漫,必有非常之策。她必须放下许多东西,包括矜持,甚至是清誉。若是议论是免不了的,她也只有淡然视之。只是容忍也有一个限度,如今,是到了她反击的时候了。她要让他们都知道,她不是可以让他们随意揉捏的深闺妇人。她在,蓉城就要和怀慕在的时候一样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城墙如此,人心也是如此。
      青罗凝视着神情犹自愤愤的陈副司,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陈大人,方才的话,我还有几句不曾听的真切,劳烦大人,再说一次。”
      陈副司因青罗究竟只是一介女流,身世又是尴尬,与她说话素来有恃无恐,只是方才那些话,当着这身份尊贵的女子之面说,到底是不妥。听青罗如此说,倒是怔了怔,方才的气焰也就凭空低了几分,反而讪讪笑道,“王妃听岔了,下官并不曾说什么。”
      青罗微微一笑,“哦?陈副司的意思,是我糊涂了?”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侍女道,“陈副司一时之间浑忘了,你素日记性最好,不妨提醒提醒她。”
      这些日子,青罗接见外臣之时,身边侍奉之人只有一个翠墨,一身青衣并不华贵,眉目间却自然有一种气度。听见青罗问话,竟丝毫也不曾犹疑,漠然开口道,“陈副司方才说,董润大人是王妃的入幕之宾,两人沆瀣一气,存了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要谋夺永靖王的江山。”
      翠墨话语中不见丝毫情绪,一字一顿,却更显得字字千钧。众人方才都听过了宜宾,如今再听,却忽然觉得背后就是一凉。
      却见青罗一笑,“好丫头,方才一番争吵,连陈副司自己都糊涂了,你倒是记得清楚,说的也明白。”说着忽然转向方正同,“方大人,我这侍女所言,可有什么不实之处?”顿了顿又慢慢道,“大人德高望重,想必说出的话,是没有人不信的。”
      方正同不妨她点名问着自己,自然不能作伪,何况他心中也犹有愤慨,便沉声道,“并无半字不实。”
      青罗点点头,又对众人道,“众位大人,可有什么异议?”
      翠墨所言句句属实,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青罗见状倒笑起来,“众位大人好涵养,方才听着陈大人和董大人口角一语不发,如今还是如此,我只当作是默认了。”又对陈副司笑道,“陈大人可有什么异议?”
      陈副司虽知自己说话被青罗听见,的确有失分寸。只是话逼此处,自然也无法再否认,只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些话是我说的,对王妃多有冒犯。只是大敌当前,我不过多说了几句闲话,王妃难不成要治我的罪不成?那可真就成了欲盖弥彰了。”
      青罗微笑,“大人多心了。我既然嫁到了蓉城,便是西疆女子,西疆女子生性最是豁达大度,又岂会因为几句口角,就怨怪于人。大人自己都说了是闲话,既然是闲话,想必只是空穴来风罢了,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风吹过了,也就罢了。”
      青罗说完这几句话,非但董润、方正同等众臣子皆是出乎意料,就连陈副司自己也是一怔。他本以为,青罗这样刻意地提了出来,必然是要问自己以下犯上之罪。如此危机之时,要应对也不难,只需要挟于她即可,如今青罗急需人帮衬,对重臣都极为拉拢,底下众人有许多与自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会不为自己说话。这言语犯上的罪名可大可小,为了青罗和董润的颜面,估摸着也就罚几日俸禄罢了,断不会有什么重罪。
      说了这半晌,竟然就这样轻易揭过,实在叫他有些意外。转念一想,青罗想必也是一时之间羞愤难当,回过神来,觉得此事不宜深究,更不宜在此危机之时深究,也就放过。想到此处,陈副司神情也松快了些,顺口敷衍道,“王妃说的不错,闲话罢了。”
      陈副司话音刚落,却忽然看见青罗嘴角的一个笑。那笑容极为明艳,犹如庭前冒雪而开的牡丹花一般艳丽无匹,却叫他忽然觉得全身发寒。只听青罗轻启朱唇,慢慢吐出一句话来,“陈副司传谣惑众,扰乱人心,以下犯上,以臣议君,罪不可赦。褫夺一切官职爵位,立刻杖杀,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陈副司犹自怔在原地,众人也如被兜头兜脸泼了冰水一般,不能动弹。过了良久,还是陈副司的上司,刑律司的郑掌司起身迟疑道,“陈副司虽然有失礼之处,但如今正需人才,王妃应待以宽仁。陈副司议论王妃虽然不妥,可刑律里并无因此革职杖杀的条例。臣身为刑律司掌司,有责任提醒王妃,莫要因私废公。”
      另一旁又有与陈副司交好之人起身道,“郑掌司所言不差。何况王妃方才说了,不会怪罪于陈副司,怎么忽然变了注意,要用如此重刑?若是被臣民知道了,岂不会说王妃前后不一,反复无常?”话音顿了顿,更有几分威胁的味道,“若是知道了王妃处置陈掌司的前因后果,只怕对王妃的清誉有害。”
      青罗也不着恼,只含笑瞧着底下议论纷纷。等那些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带着一丝试探和挑衅看着他,才肃了肃神情道,“都说完了?”
      底下鸦雀无声,青罗只慢慢道,“既然都说完了,我倒是有几句要说。”
      青罗忽然转向郑掌司,“郑大人是刑律司掌司,请问大人,依我西疆律例,家国危亡之时,传谣惑众,扰乱民心,该当何罪?”
      郑掌司一怔,他本是老于刑律之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同大逆叛君,该当死罪。”语毕,心里头就咯噔了一声,犹如一盆冰水泼了下来。
      果然,青罗冷冷又道,“以轻率谣言妄议君主,令军心不稳,百姓离心而被论以此罪的,可有先例?若有先例,是何时之事?何人所为?情形如何?请掌司细细说与诸位大人。”
      寒冬腊月,郑掌司只觉背后汗流不止,然而此时已经避无可避,何况他执掌刑律多年,也并非徇私枉法之人,只有道,“当年群雄逐鹿,天下数分,征战不绝。上官氏先人与如今的皇族争斗之时,也曾有过生死攸关的时候,身受重伤,几乎就要殒命身死。当时有主将欲取而代之,趁先王重伤昏迷,在军中散布谣言,道先王已秘密投敌。由于先王的伤势不能为士卒知晓,杳无声息多日,军心大乱,险些就让他得逞。好在先王终于得仙佛庇佑起死回生,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造谣之人,这才安定了军心,免于大祸。”
      青罗淡淡道,“郑掌司说的好故事,却不知那造谣的主将,被论以何罪?处以何刑?随同之人,又被论以何罪?处以何刑?”
      郑掌司听到此处,神情也如死灰一般,“论以谋逆叛国之罪,在三军将士面前,处枭首之刑。随同之人,一律同罪。”
      此时堂下众人皆面色灰败,青罗只冷冷道,“郑掌司主持刑律多年,果然好见识。”环顾众人一圈,慢慢道,“陈副司以毫无根据的闲言碎语毁我清誉,诬我与董润大人有私,我心里虽然恼怒,但并不与他一般见识,也绝不会怪罪。然而如今蓉城被困,王爷在前线又音讯全无,正是危急存亡之时,陈大人身为刑律司副司,明知刑律所禁,却仍旧知法犯法,肆意在重臣面前散布谣言,诋毁忠臣,惑乱人心,诬陷主君,却是绝不能姑息。不明正典刑,不能安定上下人心。”
      青罗的眼神如有千钧之重,沉甸甸压在众人身上,“我奉王爷之命,太妃嘱托,以永靖王妃的身份主蓉城一切事务,名正言顺。并无丝毫私心,更无背叛之举,天地可鉴。诸卿若是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当着众人对峙。所有捕风捉影者,妄传谣言者,一律同罪。念在初犯,暂不予追究,以观后效。陈掌司为首作乱,本应枭首,特加恩留一全尸,也好给其他无事生非之人,留一个警戒。”
      青罗语毕,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印,“此乃永靖王之印,君主出征,国中无主,王爷将此印托付于太妃转授与我,如遇危情,西疆上下,蓉城内外,皆由我一手调度。”又取出一枚玉印,“此乃永靖王妃之印,我与王爷大婚之日,王爷亲授与我,天下人皆亲眼所见。西疆律例,夫妻一体,王爷不在城中,若无特殊谕令,由王妃代理政务。”青罗一只手按在那两枚印信上,冷冷凝视着众人道,“我今日以永靖王妃之名如此处置,诸卿可有什么异议?”
      无邻堂中死寂良久,郑掌司忽然离座跪下,重重磕下头去,“王妃的处置合乎律例,臣无异议,一切惟王妃之命是从。”
      话音刚落,九卿之首的方正同也离座下拜,“臣无异议。”
      郑掌司在六司之中德高望重,又主刑律。明正院在六司之上,方正同乃九卿之首,他二人这一跪,众人已知形势。何况青罗适才所言句句合乎道理,并无可驳之处,以女子之身给他们的威压,竟然丝毫不下于上官怀慕,众人也都知道厉害,纷纷下拜道,“臣无异议,一切惟王妃之命是从。”
      这一边众人下跪,那一边,已有侍卫亲兵将怔在当场面色如土的陈副司拖了出去,连一声辩驳喊冤的机会都没有。经此一事,众臣也都知道了这一位理政的王妃,绝不是一般好哄骗的女子,而是和当年的封太妃一样厉害的人物。无异心者自然拍手叫好,心道蓉城解围有望。有异心的,都如有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把那张狂的心思都收敛了几分,不敢在她面前再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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