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九鼎》愠则夷

11、有只狗在人间

　　“但是有一天，我们，看见……”我睁大双眼看着他，生怕错过精彩的重点。待他缓缓说来，“看见……一只狗！”
　　！！！一只狗？？真真是重要地方，真不知这狗究竟有何稀奇处。我倒要看看他还要怎么说。
　　可寓木这暴脾气一来，对他事根本不管不顾，直接领起夜息的领子大骂起来：“好你个人类！拿一只狗糊弄我！千里迢迢的来此处寻一只狗？你可否再找个有趣的借口？”
　　伊弋忙上前按住寓木的手：“女侠，可否听他说完。此事说来话长。”
　　“哼，也罢，我倒要看你怎么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夜息继续说道：“那只狗在屋子外徘徊不前，我开始当它是山里的狼，它很壮，眼神里尽是狼的凶狠，却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屋里，我看着它，它看着我，看得我背脊发凉。
　　‘狼兄，我这屋里什么都没有，猎物都在山里呢。’伊弋不在屋里，当时确实有些担心，担心着狼发狠将我吃了去。
　　‘我不是狼。’
　　‘……’
　　‘狼兄，’方才是我幻觉的吧。
　　‘我不是狼。我只是一只狗。’
　　‘……’
　　青天白日里遇见只狗……会说话的狗！？
　　‘那请问狗兄，你在我家门口所为何事？’
　　‘我的妻子死了，就在这座山里，我没办法好好的葬了她，请你……帮帮我。’
　　一只狗的妻子不还是只狗，用爪子刨个洞不就成了，就是不埋也就那样，有些人，也不过如此，生前纵使是呼风唤雨，死后不过黄土一捧。何况一只狗。又何必求得轰轰烈烈去死，去埋葬
　　‘狗兄，节哀，我就随你去罢’
　　随着它来到一个洞外，洞里乌漆麻黑的，说不出的诡异，我稍稍靠近，凛冽的风拂在脸上，后背一阵发凉，这狗是什么来历我不知，竟冒然的跟来了，若是它想将我吃了去，该如何是好。我可是个有家的人，不能就这么冤死啊！
　　那狗见我踟躇不进，说道：‘拜托了’
　　看着它摇摆的尾巴，乞求的眼神，实在不忍。可怜这多情……狗。一咬牙，还是进去了。
　　本是担心的，后来便也习惯阴冷的风，只道这狗也忒会选地方了。
　　可是，当我看着石床上的人后，彻底傻了。这是……人吧……
　　‘狗……狗兄，这……这……’
　　‘她便是我的妻。’正在我冥思苦想着这闹的是哪一出时，那狗却变成了人。从脚开始看起，入眼怎么是白，这腿，好看，再往上，往上……他没穿衣服！！ 就在我呆滞之时，他不知从何处扯出一套衣服，一转眼，穿戴完毕。灰色的衣袍像他的，狗毛。大体不错，可谓修八尺有余，形貌……可，狗头是怎么回事？！
　　‘夜息兄，抱歉，我只能这样示人，我受过咒法，维护这个样貌已是极限，若是碰到我妻，定会变回原形。所以才叫你来安葬她，她很可怜。’知道我叫夜息，他究竟盯了我多久。
　　伊弋怎地还没来。
　　只好自己埋了。再走近一看，这女子算是人间绝色了，此时穿戴整齐，面目平静，就像没死又在等死的人一样。
　　我抱起她，又放下，该先挖坑。
　　‘轻点，她怕疼。’好一个痴儿郎。人都死了，哪里还怕甚么疼与不疼，一副躯壳罢了，其实葬与不葬也无所谓，终是要成土的。 ‘就在这挖坑？你施个法总行的吧。’
　　他看了看周围，‘这里安静，虽不若我们所在的住处美丽，却是我们相识之地。’他仔细找了个位置，挖出个深坑。
　　越看越觉得没有必要，简直多此一举，非得找我来。以后我要是……死了……绝对不会让伊弋来葬我。我就那样风化成灰，够了。
　　我再次抱起她，却直接将她放入深坑，用土，掩埋。末了，才说了句‘走好’
　　‘我知道这样不够，人间很看重死后，我既无法给她十里红妆，也无法与她死后同穴，更无法许她生生世世。我与她，只有三载光阴。如今，连一捧黄土也无法予她。’
　　‘此话怎讲？’
　　‘你可以走了，我想静一静。’走便走，你就独自在此哀伤罢，左右人已死，土已掩，都没了。再伤又能伤多久呢。
　　‘我叫少辛，蓝少辛，以后有事拿这个唤我。’他扔过来一个铃铛。这难道是他脖子上的。‘谢啦。’”
　　寓木打断道：“你啰嗦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听你善举？”夜息向来是这样的。
　　“是啊，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在豫云镇不顾自然法则，在此地兴风作浪。”
　　“你倒是说说他是兴何风，作何浪。他人身狗头能做得了什么。”总之寓木就是怀疑他胡扯。
　　我看了看虞疆，不咸不淡，依旧认真的听着，扶羽坐在角落，默默地擦着剑，好似在听又似乎只是认真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将外界隔离。而伊弋也默不作声。
　　这是一条闹街，在阁楼上清晰的听到小贩叫卖的声音，时而还有马蹄踏过的声音，嘶鸣而过。也听得有些累了，推开窗，看着外面，各种各样的人，明明都是人，却没有相同的人，样貌各异，分出了美与丑。明明都是人，却没有相同的表情，分出了快乐与悲伤。明明都是人，却没有相同的地位，分出了三六九等，分出了贫穷与富有。有人的世界，人间。
　　从这条街上，我看到了人间。
　　“甘逐。”
　　“嗯？”
　　“还是将窗户关上吧。省得糟心。”
　　“为何？”
　　“本来应是冬天的。”
　　冬天？人间的冬天该是有雪的，树叶会凋零，有些花朵会枯萎。还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