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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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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警察打来的,因为陈路手机上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
刘品素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想到好像认识他这么短时间他已经进了两次医院。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是不健康的樱桃红,打着点滴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不是很明显,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那么是不是所谓的煤气中毒就很值得深究,毕竟他清楚得记得下午的时候他的手腕上是没有伤痕的。那是什么要造成这样的伤痕呢?而且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串在一起,好像“它”对陈路过于温和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值得庆幸,但是原因……他听着外面传来的高跟鞋的踢踏声,退开了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跑了过来。
她烫着大波浪卷发,眼角有一点细纹,却并不显得年纪很大,也就三十岁多点的样子,摸样和陈路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传说里陈路的妈妈陈燕燕了。他再退了好几步,像个隐形人,陈燕燕丝毫没有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直到他关上了门也没有。
他径直出了医院。
打电话送陈路去医院的邻居说,大半夜停电,空调没电之后他渐渐睡不着,又听到的是刮玻璃的声音,持续不断,所以他敲门想问问有没有事,没有人回答,刮玻璃的声音却停止了。之后他想回去,房间里的声源却变了,变成了刮门。他直觉不对,那种声音在深夜有种恐怖的诡异的感觉,于是他发了条信息给报警平台,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刘品素在医院门口,小雨一直没有停,因为是凌晨,出租车很少,他一步一步走进雨幕里,转眼便消失了。
雨蒙蒙的天气总能勾起些潮湿的情绪。
天色在五点多时终于有发亮的痕迹。长虹花园的11号楼301室住户的门口,多了个穿着红色羽绒衣的年轻人,也没看见他怎样用力,防盗门便被拧开了,拧开里面的门更是轻轻巧巧。301是陈路陈燕燕的家,普通的两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房间里还比较昏暗,他却好像什么都看的清楚。他先去卧室看了一遍。陈燕燕的卧室带着股少女气息,被子什么的都是粉红色的,陈路卧室的被子是绿色的,窗帘也是淡绿色,墙壁雪白,看起来简洁干净。他被电脑桌下面乱动的黑色的影子吸引了目光,伸出手从电脑桌下摸出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才发现是陈路的那只傻猫。猫咪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趴在他怀里不动了,他看见它搭在他手上的爪子看上去磨损得十分严重,大概可以猜测是它抓了玻璃和门,估计因为陈路那时候已经晕倒了。
电源的插座在电脑桌的下面,桌面上的水杯掉在地上,水撒在上面,造成短路,所以这栋楼停电了。
他将思路梳理了一遍,又去了厨房。厨房处理地很干净,垃圾篓里面有外卖的塑料盒子,应该是陈路昨天晚上回来吃的,也就是说他没有用煤气,而煤气的输气管没有老化损坏,也就不可能漏气,之前的警察关掉了煤气,放开了窗户通风,但并没有仔细检查其他的东西,以为这只是因为陈路忘记关煤气造成的一起意外事故……但是他没有做饭,怎么可能开煤气呢?
他从长虹花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在马路对面坐上了公车,回到了下关街。
四合院的门口奇异地围了很多人。他们的目光随着刘品素的脚步移动,他并不打算管,虽然那些人都在看詹宁的东厢房门口,对着他的方向窃窃私语。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喝了一杯水,又去内室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干爽的白色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想要喝第二杯水的时候,听见了警笛的声音,然后没过一分钟,有人敲开了他的门。
敲门的人看见他显然也很惊讶,然后例行公事一般得说:“东厢房住户死亡,有一些事请你协助调查。”
詹宁死了?
刘品素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对面着装整齐规矩的小警察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你们这几个人怎么回事?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意外还都和你们有关的?”
小警察显然只是个菜鸟,要不不会这么问他。不过昨天做的三次笔录这个小警察的确都在。
刘品素返回房间里找了件夹克套上去:“我不知道他会死,我也是刚回来。”
他看上去镇定得出奇。年轻的警察觉得他的话里很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只好说:“张所说给目击证人和你做个笔录,因为你算是和他最接近的人,所以想了解一些情况。”
东厢房外面已经围起警戒线,看热闹的人都被拦在四合院外面,刘品素简单说了下昨夜的情况就没事了,反正除了潜进陈路的家不能说,其他都可以说也能查出来。只是……下关街的人本来就少,为什么詹宁的死会吸引这么多人?而且被发现的那么快?
那个目击证人正在和另一个警员说什么,临时询问室是四合院南面的储物室,里面都是杂物,只能临时搬了两条干净的板凳进去,声音远远的听不清楚,不过对于刘品素来说不是问题。
发现他的人是个酒鬼,每天都会在重庆路的一家二十四小时酒吧喝酒,然后在四五点钟晃悠悠地回家。他说他观察了詹宁四五天,因为詹宁是个很奇怪的人。
詹宁会梦游。
第一次他以为是偶然,可是第二次第三次那就是必然了。他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打扰的,而且詹宁的梦游只是沿着下关街要拆迁的这段地带僵硬地从头走到尾,然后再走回来。他看过好几次詹宁梦游,走路的姿势就像是牵线木偶,直到回到这间四合院关上门为止。
本来这没有什么,但是今天早上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詹宁,四合院的门是开的,东厢房的门也是开的,他就……有了一股走进去的冲动。
询问的警察比给刘品素做笔录的警察强很多,马上问他为什么非要进去,酒鬼支支吾吾还是说出了原因,他想要盗窃。毕竟天天以酒为生白天补眠的猥琐大叔是没有什么钱的,而詹宁的房间就那么没设防地开着,让他有放手一搏的冲动。他被利欲趋势推开了房门,看到的景象却几乎让他夺命而逃。
詹宁死亡的种种迹象都像是自杀。他的致命伤是喉咙中的美工刀,刀柄握在他自己的手里,鲜血流了一地,现场没有争斗的痕迹,画板画布本来就是散乱的,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好像在笑,只是……怎么有人会对自己这样残忍?
死亡有很多种方法,跳楼和吃安眠药,一个是最痛快,只要楼层够高,一个是最舒服,只要分量够足,但是他却是用一把美工刀,残忍得刺死了自己。
刘品素看着东厢房被封闭的大门,缓缓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