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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执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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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琅琊帮我私下安排送走了迦衾。
姜琅琊认识许多江湖人士,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是这些人在我看来,都比任何一个宫人要来的简单,安全许多。再加上迦衾自己的功夫,我将他交给姜琅琊时,我告诉姜琅琊,无需告诉我要去哪里。
离长安越远,越好。
我没什么可以给姜琅琊的,正巧这日宝彤姑姑过来带着宫女一人手上拿着一壶女儿红,我老远就闻到了清透的酒香。
“这可是母皇给朕酿的女儿红?”
“就你鼻子最尖,”宝彤姑姑笑意盈盈的将酒递给我:“本该在你大婚那天开启,但是事情太多却耽搁了。”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是啊,太多事了。”
宝彤姑姑有些愧疚的说:“本应该是二十二壶,不知为何,只剩下二十壶。”
“无妨。”
我打开酒上的封纸,小福子上前帮我把瓶口擦干净,拿来了一个杯子。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来今日是要不醉不归了。”
“谁让你一个人自饮自酌,这是让你和凤君一起喝的。”宝彤直笑着摇头,我没回答她,只待她走时,让她拿一壶给姜琅琊。
第二日姜琅琊就来了,看样子是女儿红很对他的胃口,他的表情比起之前的面瘫,感觉有了点随和。
他将一封信交给我,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分明就是飞鸽传书。
我将它打开,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托线孙漂水。
这五个字让我看的云里雾里,姜琅琊接过来对着烛火烧了干净,说:“人已走。”
这时,我的心因为这三个字才彻底踏实了下来,踏踏实实的舒了一口气:“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
姜琅琊点点头示意我说。
“梁永阑此人你知道否?你可和他接触过?”
姜琅琊点点头。
“你可了解他?”
姜琅琊犹豫了片刻,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梁永楠是七王君献熠的人,虽然当年母皇没有杀他,并且委以重任,但是出征蒙国一事不可儿戏,朕只问你,朕能用他吗?”
这一次,姜琅琊摇了摇头。
下朝后,我带着一干朝臣去了凤和宫。
要我说,甄纶比我在朝廷里人缘好,起码大家在看望他时,都还是面带笑容的。
今天找甄纶无其他事,只一件:复将军之职,出征蒙国。
在众人和甄纶寒暄片刻后,我说出了来意。
甄纶也算给我面子,几番“推脱”后,他“勉强答应”了。
“但你即为凤君,虎符不可再交给你,你可有意见?”
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甄纶并无一丝皱眉,反而在搀扶下半跪在我面前:“臣接旨。”
迦衾走前,每年我都会找人抄写金刚经,无量心经,而迦衾也总是跟着抄写,我每次都会笑他字写得太难看。
“君上,今年的经书已经送来了。”小福子来时,我刚喝过药,倚在床靠上浅眠。
小福子扶起我:“您现在要看吗?”
我摇摇头,问他:“这两日甄纶在做什么?”
“凤君这些日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时常在院子里走动。”
“......阿胡呢?”
小福子顿了顿,我叹气:“但说无妨。”
“公主今日在祈福殿......说是为了凤君安康祈福。”
阿胡啊,阿胡,真是被我惯得没有一丝分寸了!这样下去,前朝那些老臣还不抓着机会要大做文章了?
你这是在气我,还是在自掘坟墓?
我的胸口又开始闷得疼,小福子见状忙帮我拿出一颗药丸。
我看天色已晚,只好决定明日再去找她。
第二日起来,宫女帮我梳妆时,我的玉镯突然碎成了裂开来。
这并非是一个好兆头,我的心里也觉得有些莫名的慌乱。
这玉是当年我还是公主时,母皇给我和阿胡一人打了一只,十年来,我从来没摘下来过。今日不知为何......
我来不及细想,就被抬去了大殿。
一如往日,我到时,百官已经到齐。由于心里想着阿胡,我希望早点下朝。谁知就在快下朝时,阮初言站了出来,他对我说:“君上,微臣有要事相奏。”
我点点头。
“臣认为收复蒙国固然重要,但是以征战的方式不免使得国力衰退,数以千计将士马革裹尸,百姓妻离子散......”
“阮侍郎,你是什么意思?不征战,你难道有其他的方法?”蒋祉廉打断阮初言说话。
阮初言跪在地上:“臣有一法,还望君上赎罪!”
我皱眉:“说吧。”
阮初言顿了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和亲。”
一时间我竟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我才默默的在嘴边念起这两个字:“和亲?”
全朝开始骚动,阮初言再次进言:“如果让长公主和亲,代表我大元,比能让蒙国臣服。”
阮初言的话片刻就淹没在了众人的争论中。
“你说什么?”
我站了起来,看着阮初言:“你再说一次。”
我突然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有阮初言依旧跪在地上,他再次说道:“除了征战,还可和亲!”
我拨开帘子,走了下去。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当我走到阮初言面前时,我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
阮初言摔在一旁,没人敢去扶他。
阮初言默然爬了起来,跪在原地,不怕死的说:“君上,臣死不足惜!但是依旧不愿意见到无数人无辜枉死!”
我气极反笑:“你想让朕的公主去换天下的平安?阮初言,你打的好主意!”
扫视了一圈跪在我身侧的众人,他们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沉默不言。
我走到阮初言面前,附身半蹲在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我:“朕告诉你,朕决不允许。”
长安迎来了漫长的雨季,连着三日暴雨没有停歇过。
“君上。”
小福子跪在我身侧,他跪着爬到我脚下:“您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一干下人跪在那里也不知多久了。
我问小福子:“他们还跪着呢?”
我说的不是这些下人,而是连着两日都跪在宫外的大臣。
小福子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
“那就让他们跪着。”
我甩开手里的笔,看着眼前的奏折:三天前,它们就摆在了我的桌子上,几乎全都在说一件事:和亲。
王族人口凋零,几乎没有可以代嫁的女子,再观其他人,就是身份不够尊贵。
现在唯一未婚,身份足够尊贵的女子,就是阿胡。
在我一一拒绝后,百官跪在了宫外,要求公主和亲。
这场大雨几乎要了一些老臣的命,然而我就算背负骂名也绝不松口。
三天我用了各种办法,甚至想要找人制造阿胡假死的样子送阿胡走。
在我又一次咯血时,宝彤姑姑找到了我,她轻轻擦掉我嘴边的血渍:“月儿,你需要休息。”
我无助的看着她:“她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
“那你打算如何做?”
我手里捏着一份起草的诏书:“我已命人找遍了整个大元,只有她......”
宝彤姑姑看见诏书上写着的名字“君璇玑”,她倒吸一口冷气:“你想要璇玑代替阿胡去蒙国?她才十六!”
“十六又如何,只要阿胡也留下来。我会给她一个公主身份,这样......”
“阿月!宝彤姑姑痛心的看着我:“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茫然的说:“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沐浴后,我换上轻薄的纱裙,画了清淡的妆容,在小福子的搀扶下,我走向了凤和宫。
宫人手上提着宫灯,整个皇宫昏暗而幽静,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当我跨进凤和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甄纶坐在不远的榻上,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他的眼里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不知君上所来何事?”
我取下头上的发簪,长发垂了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天下我都给你,虎符我都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留下君阿胡。”
甄纶轻笑了一下:“如果我说要你跪下呢?”
他的眼神幽暗无比,我就像是他的猎物无处可躲。
当我跪在他面前时,他的瞳孔缩紧,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他用力想拉着我让我站起来:“君月,你看看你!”
“甄纶,我没有什么了,我求你,你不要对阿胡出手。”
我拂掉他的手,双手放在前面的地上,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君月,你是一国之君。
君月,你不能向任何人下跪。
甄纶缓缓地半跪在我面前,他的声音传来:“月儿,你不是无心,你只是从来不舍得分一点给我。”
我拔出腰间的匕首,递给甄纶:“迦衾去向连我也不知道,如今你若还恨,就将我上次刺你的一刀,还给我。”
“可是如今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让你感受一下我曾体会过的痛。”
玉玺在我手里磨砂了一整夜,小福子来的时候,天边露出了第一丝微光,他提醒我:“君上,该上早朝了。”
我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诏书。
就在我要用玉玺在上面盖章时,一个人从光芒中走了进来。
阿胡一身白衣,如同谪仙般,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忙对她说:“你放心吧,我,我不会让他们送你去......”
“阿月,我去。”
我愣了愣:“你说什么?”
阿胡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桌上的诏书,将它拿起来:“都跪在宫门算怎么回事,碍着人眼。宫里我也呆腻了,不若出去走走。”
我猛的抓着她的手腕:“是谁找了你,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的,阿月,”阿□□柔地看着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胡闹!”我站了起来:“你知道那边有多么凶险?你知道蒙国条件多么恶劣?你以为只是去玩一玩?”
“你也知道凶险,不也打算送璇玑去了?”
阿胡的话让我无法反驳,她松开我的手:“阿月,你母女给我的够多了,就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