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归》灰灰熊

3、参军

　　从自家的村里走到镇上，一天的路程，可常氏跟陆乐走了半天多就到了，打听了一下集合的地方，在镇南边的一个大树下。娘俩躲在一旁没人的小巷看了其他人，眼瞅着确实也不怎么检查，就只看了看军帖就让人呆着，说是等人齐了就出发去县里。
　　陆乐这才放了胆子，确定自己个把全身上下遮了个严实，脖子更是裹得不见风，拿了包袱就准备过去。刚走了几步，陆乐扭头看到常氏在抹着泪，心里不是个滋味，转身就到了常氏的跟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娘，您自己多保重！”
　　陆乐哑着嗓子就想哭，可眼前不是哭的时候，强忍着泪，起身抱着包袱就走出了小巷。
　　此时小镇早已经大亮，日头热毒的照着，多数人都懒懒的躲在阴凉地方纳凉，当官的也不例外。
　　李甲是澧县折冲府里面的一个队正，说大不大，说小手底下也有五十来人。这次派到征兵的差事，他也觉得是个好事，一来懒得呆在折冲府闷着，二来也有些油水捞。眼瞅着自己该征的人就差一个，于是也就找了个椅子，躺在树下纳起凉来，正梦见自己抓着个婆姨做好事的时候，有人把他给推醒。
　　李甲当即就火大，做这等美梦的时候，那个不开眼的敢叫醒他！噌的一声站起来，张嘴就骂：“娘的！谁啊！”
　　等眼睛看清楚人的时候，眼前的是个又瘦又黑的后生，一个包裹紧紧的抱在胸前，李甲顿时没火气。他虽然常常说粗话，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坏人，所以一瞅着这后生的模样，怕就是差的那最后一个人。
　　李甲懒散的伸手：“军帖拿来。”
　　陆乐战战兢兢的从包袱里面拿出来，李甲拿着军帖，慢慢悠悠到了这空地上的一张条桌上，敲了几下：“作死！还睡！起来做事！”
　　趴在桌上睡着的男人，这才揉了几下眼睛，伸了懒腰，接过了军帖，例行公事起来。
　　“名字？”
　　“陆乐。”
　　“那个岳啊？”
　　“音…”陆乐立马改了口，“山岳的岳。”
　　“多大了？”
　　“十…不，我二十。”
　　那男人难得抬眼看了陆乐一眼，吓得陆乐忍不住退了一步，他也没的多说什么，接着开问。
　　“到底多少？！”
　　“十…十六”
　　“跟□□成什么关系？”
　　“他是我…表哥。”
　　“他怎么不来从军？”
　　“他瘸了，不能来。”
　　条桌后的男人听了之后，就在军帖上写了几个字，陆乐看了下，写的是，陆氏瘸，其弟陆岳替，写完了就在上面盖了章收了起来。在一旁的盒子里面拿起孤零零的木牌，串上一条红绳，在正面写了陆乐，背面写了随州六安郡澧县人，写完了拿另外一个小章子盖了印。
　　“拿着，收好，以后就算命丢了也不能把军牌丢了，不然你万一死了，家里拿不到抚恤。”男人把木牌丢给了陆乐，开始收拾起桌面来，“头！人齐了，这个镇十五个人，咱们回澧县吧。”
　　李甲应了一声，就牵了两匹马来，叫醒了其他在附近躲阴凉的人，总共八个人，收拾了一下文书跟包袱，装在马背上，就开始启程。
　　陆乐看这幅光景心理面不由得打鼓，征兵不都是要年满二十吗？怎么自己明明不是…
　　“小子，别怕，这几年替人从军的事情越来越多，基本上也能光明正大的干，上头只要征够了人，才不管你替谁。”
　　那个会写了字的男人翻身上马，拿着马鞭指了其他几个人：“他们也都是替人从军的，没事。”
　　陆乐瞪大了眼睛，慢腾腾的点了头。
　　李甲似乎不乐意这人说了那么多，冷哼了一声：“快点，咱们还要赶三天的路。”
　　一行十一个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踏上了前往澧县的道路。
　　快出镇子的时候，走在队伍末端的陆乐下意识的回了头，常氏在那个大树下，目送着他们离开。
　　陆乐看了几眼，转过头，不敢哭。
　　押后的那个骑马的人，乐呵呵的说：“小子，那是你娘？”
　　“嗯，我娘不放心我，所以陪我来的。”陆乐老实的说。
　　“哼，都十六了还不放心？！”骑马的男人轻蔑的说，“我叫常永乐，可要记得。”
　　“知道了。”
　　陆乐接下来走了整整三天的路，她这辈子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晚上一到休息的时候，立马抱着自己的包袱就在一旁睡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其他人倒还好。
　　瞧着陆乐这幅模样，等其他人都睡了，李甲跟常永乐在一旁议论。
　　“这小子要是上战场，肯定第一个死。”李甲第一个下了论断，“这点苦都不能吃。”
　　“倒不一定，不过…听说上官文要调走了？”
　　常永乐一说完，李甲乐的嘴都快裂开，一个劲的点头。
　　“是啊，听说…还是调到凉州那地方，等这批新兵训完就去，顺便护送。”
　　瞧见李甲这兴奋模样，常永乐也只能默默的添了一把柴火。
　　说起这个上官文，乃是现任随州刺史的小儿子，因不服他老子的管教，不想学文，赌气考了武科。本来上官文的武艺，当个校尉是没什么问题，可他老子想给自家小儿子一个教训，愣是让折冲府给了旅帅的位置，而且还是放在了随州。所以这上官文一进了军营，就把一腔的气撒在他们这些小兵的头上，训练的时候，别的队伍，练个两三次也就是，可他上官文非要练个十来次才算完，整得底下的小兵叫苦连天。
　　这还没算完，上官文积极要求把自己调往凉州的虎翼军，而不是留在随州的严官军里面，听说这下把上官文的老子气得不轻。要求了三四次之后，折冲府就答应了上官文的要求，早早送走这个刺头，免得得罪随州刺史这个地头蛇。
　　他一调走，自然就没人会没日没夜的训，李甲自然高兴，不过他眼瞅着常永乐这态度，似乎有些想法。
　　李甲试探着问：“怎么…你想跟着去？”
　　常永乐点了头，李甲噌的站起来，指着他就说：“你有毛病是不是？！凉州那边跟颉族打得那么惨，听说去年颉族还打进了凉州城，你怎么还敢去？！”
　　常永乐拉了李甲坐下，沉默了一下，说了起来：“头你也知道，我常永乐是怎么进折冲府的，要不是家里老子、娘都死了，没钱供我考秀才，我也不会当兵。当时我就想，这人啊，要有钱才能活的自在，可呆在随州又能赚钱？咱们当兵的要想发财，就只能打仗，随州有仗打？除非南州的厉王发了疯才会打过来！只有凉州那边，才能。”
　　说着说着两人就没了话，李甲也盯着火光不说话，心理面也不知想些什么。
　　两个人轮着守了上下夜，虽然随州太平，没什么盗匪，可也得防着山里的畜生，谨慎些才是好事。
　　等到天刚刚方亮，一行人又开始启程，前往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