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怎与谋？》白易逍

2、第二章

　　阳光微暖，蝶追马蹄。

　　即使心头挂满疑云，沈卿眼见这一幕，也忍不住嘴角微扬。

　　方弈已暗中观察沈卿许久，此时便开口问道：“少庄主，我们此行莫非是去神农谷？”

　　“正是。”沈卿一颔首，反问道：“方兄识得此路？”

　　方弈并不避讳什么，答道：“在下曾路过此处，听人谈起过。”

　　“方兄好记性。”

　　方弈亦不知沈卿此言何意，转而又道：“不知少庄主去神农谷有何要事？若是因在下耽误了少庄主行程，实在于心不安。”

　　却见沈卿向他一笑，笑容浅淡。

　　“炎宫千丝之毒沈某不过略懂，神农谷或可为方兄诊治一二。”

　　方弈一怔，随即面上也挂上笑容。他抬手将双拳合抱，郑重道：“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少庄主尽管开口。”

　　微风掠过，惊起马蹄，吹乱袍角，二人的衣摆摇晃，将一阵金戈之声摇进他们耳里。

　　沈卿面色一变，随风飘来的不止金戈声，他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那方向无他，唯有一家——神农谷！

　　沈卿双脚一磕马腹，座下神驹转瞬之间与方弈拉开三丈有余，冲入谷中。

　　金戈之声犹在耳畔，鼻端血腥味甚浓，眼前一片黑烟滚滚！

　　满目苍夷。

　　往日宁静不复，一队黑衣人正在谷中大肆烧杀。三名黑衣人正站在一扇门前，黑衣人对面是一个十七八的持剑少年，少年握剑的双手正止不住的颤抖。少年知道他阻不住这些人，但他不能退。少年身后躺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那老者便是这神农谷谷主——刘一扬。

　　黑衣人中有一人正冷冷道：“刘一扬，你神农谷已灭，还不交出紫金草？”

　　刘一扬按着肩头伤口，面色惨白，流出的血顺着手臂滴下，已在他身旁聚成一个血泊。持剑少年咬牙恨声道：“神农谷三十年前已无紫金草！”

　　少年身后尚存一口气的刘一扬断断续续咳出一滩血，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滴下。他喘息着对少年说道：“石泉，他们……不是来取紫金草的。咳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少年感觉不妙，便听老者继续说道：“若你们……放过这个……孩子……刘某……的命……你们若想拿去……便拿去……”

　　少年立时叫道：“师伯！”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横，向那少年斩去便做答案。少年慌忙举剑去挡。少年的虎口早已迸裂，血色染湿了玉白的剑穗，本是君子之剑，此时却显得可怖。黑衣人不急不忙，但他接着刺出的一剑却不慢分毫。少年人招架不急，便被刺中左臂。接着便是一剑，两剑，三剑。黑衣人并不接连刺中，只是少年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刘一扬眼看那少年不支，却无力相助，气息更是越来越弱。刘一扬腰间有一支细颈白瓷瓶，此时瓶塞已被拔掉，从瓶口滴出浓稠的透明液体，液体滴到地上，溶于血液竟袅袅泛起一阵烟雾。这烟雾被刘一扬用身子挡住，无人察觉，隐隐约约却有暗香浮动在空气之中。

　　少年四肢尽断，浑身血迹，惨不忍睹。那黑衣人却神色如常，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就仿佛这不过是件已重复了上万遍，毫无新意，毫无趣味的事情一样。

　　黑衣人的剑已然递出最后一式。

　　少年牙关紧咬，半点声音也不露。若是长大些必然也是江湖上出名的人物。如今却只能叹一声可惜。

　　一瞬间一柄长剑竟悄无声息地挡住了黑衣人的剑。

　　转瞬间，两柄剑就已交锋了七十三次。

　　下一瞬，战成一团的人便迅速各自退开。

　　这一触即分，速度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这两人的动作。少年倒在地上，极力瞪大双目，试图分辨来人。当他看清楚的时候，忍不住惊叫出声：“沈大哥！”

　　来人正是沈卿与方弈，只是他们赶来的时候已是迟了。

　　少年惊喜交加，去寻刘一扬，视线触及，本就惨败的面色唰地惨白。

　　“师伯！！！！”

　　刘一扬竟已断了呼吸。

　　沈卿呼吸一窒，怒火涌上心头，挥剑便向黑衣人刺去。便见寒光一道，利刃似流星追月。那剑势去的又快又猛，任是一个江湖人也能看出这一剑的功力，竟已不输江湖一流高手！而沈卿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余。正是年轻。远处站着的方弈看见这一招，眸中流光一闪而过。

　　他已知道沈卿的身法已可以媲美江湖一流的高手，可他也知道这一招无用。结果他早已料到。

　　黑衣人只是将手臂随意的举起，便听“呛！”一声，有如金石相迸。沈卿大吃一惊，定睛去看，那黑衣人的袖口扎紧，手腕往后一段却能隐隐看出一些痕迹。沈卿心知必是锁子甲一类，再打量这黑衣人装扮，只怕这些关节要害都有这类护甲防身。手中剑锋提转，长剑有如灵蛇，往黑衣人双目寻去。

　　常人若见了一柄利剑往自己眼中点来，大多都会惊慌躲避。这黑衣人却不惊不慌，不躲不避，只举剑架去，也不见如何，便稳稳抵住沈卿手中那柄长剑。

　　那名叫石泉的少年浑身浴血，终于移到刘一扬身旁，可任他如何都无法唤醒刘一扬。

　　已有黑衣人围住了方弈，方弈却没有带任何兵刃。他本也不需要任何兵刃。

　　只见方弈随手一抬，伸出两只袖长的手指，便稳稳夹住了黑衣人当头袭来的兵刃。

　　方弈随手夹住那人兵刃，手指一错，眼看那柄钢铁所铸的长剑就要“啪”的断为两截。显然这绝不是一个中了千丝之毒的人所能使出的招式。便见方弈手势一改，换夹为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柄长剑就已从黑衣人手中换到方弈的手里。

　　本在四处搜罗的黑衣人也渐渐的回到这里，沈卿的压力越见沉重。这时神农谷除了他与方弈，还有这些黑衣人，再也不见一个活物。沈卿眼神扫向一旁，却发现刘一扬与石泉竟再也没了动静，心中更是一沉。沈卿按了按手，腰腹处瞬间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衣服上早就沾染满了自己和敌手的血，此时却有鲜红的血从沈卿的手缝中遗漏出来。那黑衣人果然是好手段！竟在沈卿右腰下开了豁大一个口子。眼前这黑衣人武功不弱，其余人也皆是江湖老手。他一人尚且难抵这几十号人，何况还要带着一个重伤未愈，身上带毒的方弈？沈卿看向方弈，却见方弈虽有些狼狈，竟也应付着到了现在。沈卿沈卿定了定心神，又再次握紧了手中长剑。

　　方弈脚下已堆了数具死尸，他双目发亮，身形看似狼狈，却越杀越起性，杀到兴头上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容。更为雪上加霜的却是从谷口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方弈抽空抬起头来，神色一厉。

　　来的竟又是一队黑衣人，只是这队黑衣人的衣摆处皆用暗红色丝线绣出一道火焰。

　　沈卿忽然听到方弈一声低喊，他还未及反应，便下意识跟在方弈开出的道路后脱离了战圈。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