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情》雪舞残樱

14、石心动影

　　寒夜凄清，但她的眼比夜更森寒。

　　“让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雪流影——只是个爹娘不要的孩子。”

　　“丫头……”楚秋忍不住叹息。

　　“——是怎样狠心的父母，会将尚不识善恶的孩子丢弃于荒无人烟的雪地？”连流淌着同一血缘的儿女也可遗弃，连骨肉至亲都能割舍。

　　这打击对年幼的她是何其大，就连多年来血影门上上下下无边的疼宠也弥补不来。

　　表面上，她活泼开朗，但事实上，却是——

　　“我——雪流影本就无父无母，又何需看重那条破坠子？”她眼神一变，感激的目光对着楚秋，“谢谢大师兄救我回来，赐予我新的生命。正如同你说的，我是重生的雪流影，从前那个小女孩早已丧命在冬雪之中，不复存在！”

　　楚秋无言，只能看着她。看她倔强的神情，看她决然的斩断与过去的最后一点联系。

　　“丫头，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只要你觉得是对你好。”走上前，大掌怜惜地摸着她的头顶，“只可惜——我当年虽救了你的命，却仍是不能彻底地医好你……”

　　雪流影摇头，轻声截断他的话。

　　“大师兄，你无须自责，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若不是你当时援手，我——只怕是白骨一堆，哪里还能在这里作威作福？”

　　见她说的平淡，清俊的面容戚色却渐浓。长臂一伸，静静地搂着怀中微凉的小小身躯，不再言语。

　　房中一时寂然。

　　半晌，楚秋偏首，状似无意地瞟了眼并未合拢的房门。

　　淡色的眸眼眯了下，他放开手。

　　“折腾了半天，你也该累了，早点歇息，嗯？”

　　“是，大师兄。”她笑，目送硕长的身影远去。

　　“昕雨，外边那么冷，有什么事情进来说。”转身一手支起下巴，一手尾指勾起紫玉金铃上的小环，让它流畅的在指间叮铃铃地转动。“你都听到了？”

　　“这就是你异常怕冷的原因？”湛紫的眼深深地注视着她莹白的脸颊，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是漠然的清冷。

　　“你全都听见了？”只是平白的直叙，没有情绪的起伏，像是不在乎别人窥见自己的秘密。

　　“原来你……”从未想到，看似无忧的童颜却隐藏着这般不堪的过往。

　　“不错，我是个爹娘不要的弃子。怎么？你以为我该呼天抢地还是悲恸欲绝？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可做不来那么可笑的举动。”她稚嫩的嗓音轻柔的陈述着清冷的答案。

　　心，早就寒了，还能指望她吐露什么热情的字句？

　　如果连生养自己的人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连生命的给予者都漠视自己的存在，还能让她怎么相信世间的温情？

　　所以，不要说她残忍。要怪就怪她的父母，在她还善恶未分时即教会她什么叫做无情！

　　“雪流影……”紫眸暗沉地凝睇状似毫不在乎的幼女，低低的念着她的名，如同吟着某种悲哀的音符。

　　“不要这样看着我！”失控的在空中一挥手，青玉金铃发出刺耳的锐鸣。

　　她伪装的沉静在瞬间崩裂，被他眼内的了然撩拨得丧失常态。

　　“你……你那什么眼神？用不着可怜我！你以为你是谁？！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是个——”本欲狠狠砸向他的恶毒言辞却怎么也无法顺畅地滑出喉咙。

　　“是什么？”石昕雨平静地面对她恼怒的喘息，修长的手指轻触已泛红的光洁皮肤。

　　“是……是……”她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开，如此重复数次。

　　啊！若是真的说了，那双倔强幽深的紫眸将会流露怎样的感情来？

　　是悲伤？是痛苦？是绝望？是失望？亦或——

　　终于，牙齿含恨的咬住淡色的下唇，恼怒明亮的大眼恨恨地瞪视着杵在跟前的少年。

　　她向来懂得伤害的艺术，总能轻而易举地将毒辣的字句抛掷而出，重重刺伤惹恼她的人，完全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

　　但这次，为何就失常了？

　　“怎么？”他望着她的眼了，深深深深不能望见底的幽潭不见任何波动，似一口古井不起波澜，却又若隐藏着看不见的漩涡翻翻卷卷。

　　“哼！”雪流影撇开头，收敛心神，极力制止自己跌入那恍似无底的涡流。

　　“我也只不过……只不过是个没爹也没了娘的怪物？你本来是想说这句的，是么？怎么不肯说完？”少年成长期间的特异嗓音带点沙哑，“是认为不说我也明了，还是怕我承受不起？”

　　“你！”凶利的眼还未接触他的视线，腰背一紧，却被人再次揽入怀中。

　　“雪流影，你这缺心少肺的丫头、你这奸诈狠毒的丫头、你这不顾他人死活的丫头——也有说不出口的话？”他将她抱得死紧，几乎挤出她肺中的所有空气。“怎么就这般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

　　“石昕雨！”凉薄小巧的身子一颤，硬是挣脱了他的怀抱，“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即使别人都不要我了，她仍是要我。”

　　“那些傻话你也信？我倒要来问问你了。”她冷哼一声，“难道你不怕么？不怕我只是随口哄哄你？不怕我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轻易牺牲你？”

　　“你说过的，你会一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少年神色坚定，固执地坚持着听过的诺言，不肯放弃。

　　“哼……哼哼……”哧鼻的讥声连连，“那你继续相信好了。我倦了，要休息，石公子请回吧！”

　　厚实的木门当着被驱离出境者的面“哐”一声甩上。

　　被踢出门的少年静立片刻，望着熄了灯的黝黑房间。

　　“雪流影，即便你只是诓我，我……仍愿意相信你。”话一抛下，幽蓝的衣袂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房中始终悄无声息。

　　（55555，只是为了配合JJ而已，翻新滴好辛苦，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