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楔子
市交通台报导:
今日午时12:36分滨海路发生交通意外,一超载运营的中型货车撞倒行人后逃逸。据目击者称,当时被撞者推开身边的女孩儿后,瞬间被货车撞飞,经路人报警后已送往医院抢救。市交警队长刘警官现场勘查的初步结论是驾驶员疲劳驾驶酿成惨祸。
交通台提醒市民出行时请注意安全并遵守交通规则,尤其是小朋友尽量在大人的陪同下过马路。
2002年7月15日市交通台报导......
第一章
周末。
喧闹的都市,车来车往。红灯停绿灯行,人流按着既定规则四方涌动。
郁水天站在指挥灯下四下张望,身边的人一波波地穿过斑马线到达彼岸,而她却没有勇气独自大海行舟。摸摸额角上寸许的疤痕开始汗流浃背,眼前浮现着鲜红的记忆,五年来不间断的心理治疗都无法抹去的片断,使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里多了一份伤痛。从那时起她没有独自走过斑马线,甚至已经上了大学仍必须要家人接送,怎么说也是十九岁的成年人这样未免有些丢人,可看着雀跃着的同学校友越来越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终于郁水天看到马路对面熟悉的身影,兴奋地提起背包向他招手。对面的年轻人微笑着向他点头,绿灯亮起时推动身下的轮椅缓缓过来。
“等急了吧,天天。”声音优雅淡定,一如说话的人。
“舅舅,怎么你又来接我,不是说好的叫司机来就好啦。”
“你一周就回家一次,我不来怎么行。到舅舅右边去。”
轮椅习惯地在郁水天左侧,到马路中间时坐在轮椅上的人自然地转到她另一侧。这样,他始终站在车来的方向,由左及右地,象随手挥就的弧线将郁水天包围在安全的半圆里。
“学校门前让停车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来回。”郁水天回头看看宽阔的路面吐口气伸手推过轮椅,“下次把车停到对面吧,我多走一条街无所谓。”
“没关系,天天。现在有舅舅带你过马路你可以得到些锻炼,,但总有一天你是要独自面对的。”说着郁水天和司机扶抱起他坐进车里。一手撑着座椅一手抓紧车顶的扶手身体还是向一边倾斜,待郁水天用安全带固定好他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轻喘。钻进后座,司机已收好轮椅等着了。
“周伯伯,不要开空调,开窗子好了。”擦擦头上的汗郁水天探过身子看着前面的人,“舅舅,我快放假了,你教我学摄影吧。”
“好,但你要先把期末考混过去。”
“放心,我可是很幸运的人,混考试还不是小意思。”
“郁水天,现在请你坐到座位上。”拍拍伸到面前的头,他微笑着警告。郁水天缩回脖子坐好,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碧波荡漾的水面就有了金灿灿的回应,水天一色的画面没有尽头。浩瀚的海浪涤荡着夏日的灼热,带着氤氲气息的海风从车窗灌进来竟有沁人心脾的清爽。郁水天用力把气满满地吸进肺部,再缓缓吐出。
“这里真好,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是她每次路过海边都会说的一句话。从倒镜里看着她的人正扬起嘴角,目光满是宠爱。
车子驶进别墅区,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门前的小花园儿里爬满了淡紫色的牵牛,这是郁水天最爱的,因为这种花的生命力极强,只需将种子随意的洒在土壤里,不必精心照料自己就会迎着阳光迅速成长,然后无意绽放。一根藤上相连着的花蕾在风起时遥相呼应,犹如血脉相连的手足。小时候,郁水天就总是蹲在花藤前呆呆地数着日子,盼着妈妈能带着弟弟妹妹回来,自己就不会再寂寞地一个人去捡拾掉在地上的种子。
郁明霄告诉她有一天妈妈会带着小宝宝回来接走她,妈妈回来了,却不是来接她的。
直到十四岁那年,盼回了妈妈,却听到妈妈和舅舅的争吵,她在门外头听见妈妈大声地埋怨舅舅不该再把她从孤儿院领回来,隐约地听懂了自己的身世——妈妈和第一任丈夫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就从孤儿院领养了自己,而自己是很不吉祥的人,来到郁家,一家之主的外公就脑溢血去世了,家族的生意一落千丈,妈妈姐弟五人四分五裂。后来妈妈离了婚嫁到新加坡,把只有四岁大的郁水天送回了孤儿院。舅舅郁明霄领回了她,从此她的生活里只有这个长她十岁的舅舅,温和俊朗的舅舅使她的生活变得单纯快乐。
但,那一天——郁水天哭着说舅舅骗人,她根本不是郁家的孩子,然后就往大海的方向狂奔,随后听到的是尖锐的刹车声——慌乱中自己被人推到路边,醒来后头上就多了这道疤痕。而只有二十四岁的舅舅为了救她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抱着坐在轮椅里的郁明霄,她说:“我是舅舅的孩子,我不会离开。”
“想什么呢,天天?”温润的声音拉回了郁水天的回忆,随手折下一朵怒放的牵牛放在白皙到手掌心,郁水天笑着推动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