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第 100 章 ...
-
这天傍晚,哨声一响,整个学校都沸腾起来。
在去饭堂的路上,林玉良和薛时并肩走着,脸上难掩兴奋:“时哥,明天休假,你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薛时头也不回地答道,“随便过。”
“难得休息,跟我去学校外面走走吧,让秋芳带我们去跳跳舞,我们兄弟俩一起喝几杯!”
薛时显然兴致不高:“省省吧,校规不允许。”
“嗨,校规摆在那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林玉良道,“其实是这样的,我的恩师前天刚从北方回来,我小时候,父亲忙,不大管我,他是我的启蒙先生,是他从小教我读书做人,他听说我进了军校很高兴,特地赶回来要见我,时哥你和我一道去呗?”
薛时蹙眉:“你去见你的恩师,拉上我做什么?”
“我看你最近挺消沉,想带你出去散散心,”林玉良突然将他拉到一边,一条手臂搭上他的肩,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斟酌着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整天都在发呆,脸色也不好,日记都不写了。”
薛时将他的胳膊提了起来,一把甩开,冷声道:“没什么好写的,扔了。”
林玉良见他要走,连忙跟了上来:“我是关心你,心里有事别这么憋着,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没事,”薛时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下个月就是野外联合演习,我想多花点时间训练。”
“训练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林玉良捞住他的手臂,扯着晃了晃,央求道,“时哥,陪我去吧,就当帮兄弟我这一回,否则恩师问起我的课业,我答不上来可怎么办?”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薛时一脸狐疑。
小道尽头,莱恩静静站着,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当晚,薛时和林玉良一起出了学校。
学校总共就这么大,却挤了上千个人,薛时这几天每天都可以遇到莱恩很多次,有时是在饭堂里,有时候在图书室,有时在开水房,但是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连眼神接触都少得可怜。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冷战中,碰面的次数越多越尴尬。好在平时学业繁重,薛时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然而明天一整天都空闲,他既不想终日窝在充斥着汗酸味的学生宿舍里过一天,更不想在空旷的校园里遇上李教官,想来想去,就只有和林玉良一同走出学校这一方法可以避免这种尴尬的碰面了。
林玉良将贺六儿打发回家帮他取些东西,之后两个人就去了秋芳的住处把她接了出来,直奔长堤大马路一间热闹的跳舞厅。
到了跳舞厅之后,他们和林玉良的恩师见了面。
林玉良的这个恩师姓柯,叫柯少章。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人长得挺白净斯文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身西装烫得笔挺,一看就是个文化人。而且这位柯先生居然把和学生的会面地点选在跳舞厅,足见这位柯先生思想开明。
薛时惯常不怎么爱和文化人交际,所以他和柯少章也没什么话说,林玉良替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握了握手,便各自落座。
秋芳率先进了跳舞池,剩下的三个人在远离跳舞池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围桌坐着喝酒,柯少章似乎对薛时印象不错,频频和他碰杯。
林玉良朝柯少章大倒苦水,抱怨父亲的迂腐和强势,向他描述清苦的军校生活,俨然把他当成了一个无话不谈的亲近长辈。柯少章面带微笑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眼神又转向薛时那个方向。
不知为何,柯少章的眼神让薛时感觉不舒服,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柯少章似乎有意接近他,并且一直在近距离观察他。
不一会儿,看到秋芳在远处找了招手,林玉良也跟着走进了跳舞池,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搂在了一块儿,跳着舞转向了另一边。
薛时静静坐着,在柯少章第五次主动凑上来要和他碰杯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拿开了酒杯,自顾自地啜了一口酒。
柯少章放下酒杯,朝他笑了笑:“之前阿良在信中提到你,说王兄弟长得好,人也聪明,今日得见,果然是英武不凡!像王兄弟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必日后在军中定能大有作为。”
薛时没说话,放下酒杯,从盘子里拈了一粒沾着细盐的油炸花生米送进嘴里。他不爱和文化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这些人一开口就是这种场面话,要么客套,要么恭维,毫无营养,他不爱听。
柯少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听阿良说,王兄弟在学校,不论是文化课还是实战课,都是十分优秀的,诸位教官对你的评价非常好,看来王兄弟不但资质出众,为人也十分勤勉努力,才会做到这么优秀。”
“柯先生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尽自己所能。”薛时淡淡道。
“很好,年轻人应当如此,”柯少章一脸赞赏,“很好!”
薛时垂下头,默默地吃花生米。
“王兄弟不爱说话?”
“噢,那倒没有,”薛时抬眼看他,直言不讳,“我是粗人一个,书也读得不多,和柯先生不是一路人,没什么话好说,若是强聊,未免失礼。”
“哈哈哈,王兄弟倒是实在,有什么说什么,”那柯少章推了一下眼镜,笑道,“是不是一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和我成为一路人。”
“什么意思?”薛时眼皮一跳,挑眉看着他。
“意思是……”柯少章凑近他,轻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薛时一怔,他很早就听闻军中各个派系明争暗斗,各自拉拢军校学生作为储备力量,每一期都不例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到他头上。
“王兄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能加入我们,和我们一同并肩作战,那可就再好不过,”两人的距离很近,远远瞧着是一副亲密的样子,柯少章顺势伸手过来,用手指抹掉了他唇角沾着的盐巴。
薛时皱着眉,朝旁边挪了一下,自己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脸,他知道柯少章刚才的举动,是出于对一个晚辈的拳拳之心,但他本能地感觉,自己不该跟柯少章这么亲近。
他对柯少章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属于哪个派系,混的哪座山头,他还没毕业,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卷进军中各派的争斗之中去。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桌边,接着,一双白手套搭在桌面上。
薛时一惊,顺着白手套看上去,看到那张表情冷淡的脸,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
莱恩站在桌旁,视线从柯少章脸上一扫而过,转向薛时,冷声道:“军校学生禁止出入这种场所,校规没读?”
薛时很快就镇定下来,举起酒杯朝他冷笑了一下:“校规还禁止学生喝酒呢,李教官。”
“知道你还犯?”莱恩骤然提高了声音。
“怎么、李教官是想要抓我回去受罚?”薛时和他面对面站着,毫不退让。
莱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说罢拖着他就要往外走,却被薛时挣脱了。
“校规在学校里生效,可这里是校外,李教官无权过问我的私生活,”薛时斩钉截铁道,“回校之后,我可以接受一切处罚,但是现在,我酒还没喝完,我的朋友也都在,李教官您请自便。”
此话一出,气氛立刻变得冰冷僵硬。
“你可能会被开除!”
“被开除也不用你管!”薛时怒了,“我变成怎样都轮不到你过问!”
莱恩两道眉拧在一起,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薛时可以明显看到他脸色青了一层,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嘴唇咬得发白。
薛时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将空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柯少章笑了笑,立刻给他斟酒。
莱恩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李、李教官?”拉着秋芳朝这边走的林玉良和莱恩撞了个正着,他惊讶地朝薛时那边瞧了一眼,忙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莱恩脚步停了一下,斜了他一眼,没说话,穿过慢舞的人群,径直离开。
薛时一口喝干了杯中物,脸色铁青。
自从入学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直安静而低调地扮演着一个好学生的角色,然而今天,他第一次公然顶撞了教官,那教官还不是别人,是李先生。
林玉良快步奔了过来,急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李教官怎么来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柯少章摊开手,耸耸肩,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薛时闷声不响连灌了几杯酒,重重地放下酒杯,兀自站起身朝舞厅外走去。
见他脚步有些踉跄,林玉良伸手过来扶他,被他推开了,只说想出去吹吹风,林玉良仔细瞧了他一会儿,见他清醒得很,便没有再拦着。
薛时一个人从跳舞厅出来,走上长堤。
他脑子里原本有些混沌,但吹了会儿风,彻底清醒了,只是脚步有些晃悠,他扶着栏杆走在珠江畔,远远望着漆黑的江面。
他爱着李先生。
在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把这个人深深埋在了心里,爱到最后,变成了本能。
可是就在一个钟头之前,在人头攒动的跳舞厅里,他亲口对他的李先生说了很过分的话。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这么些年,他们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再见面,又互相欺骗,互相伤害,到最后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落到一个好。
他是误解了爱情,还是误解了李先生?
他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
江堤走到了尽头,这一段路还在修缮,他突然一脚踩空,跌进了一大片枯黄的苇草之中,就好象一下子从繁华跌进了荒凉,举目四顾,除了密密麻麻的苇草,什么都没有。
薛时和林玉良一起站在校场上,双臂伸向前方,以扎马步的标准姿势罚站,一直从天空晌晴站到了乌云密布。
他们回学校的第二天上午就被政治部的汪主任给叫了过去,汪主任以出入风月场所饮酒作乐为由,劈头盖脸将他们骂了一通,之后便被勒令不准上课,站到校场上去,等候处分。
天空越来越黑,空气中似乎充满了肉眼可见的水汽,南方的春天就是这么潮湿多雨。
贺六儿抱着一把雨伞慢吞吞地走到他们身边。
林玉良左右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放下手臂收了马步,一把拉住贺六儿问道:“怎么样了?打听到什么了没有?我们会不会被开除?”
贺六儿摇了摇头:“我只看到汪主任把几个教官喊进办公室,应该是要商议怎么处分你们。”
“坏了,这回怕是真的要被开除。”
“少爷你怕什么,被开除了大不了就回家呗,有大小姐在,老爷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你懂什么!”林玉良斜了他一眼,“家族里这么多叔伯,就算姐姐做主,他们也不可能让我把秋芳领进门的,我既然从家里出来了,就要想办法自己独立,等我当了军官,就堂堂正正把秋芳娶进门。”
贺六儿听了,有些垂头丧气。
薛时一直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始终没有动过,林玉良和贺六儿说话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直到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尖,他才抬头望了一眼,默默地压低帽檐。
“刚才我在政治部办公室门口瞧见了李教官,他也进去了,”贺六儿愤愤道,“要不是他向学校报告,你们怎么可能被发现?他一来学校就为难你们,这次也是,都害他!”
薛时竖起耳朵,朝贺六儿看了一眼。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玉良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扎起马步,朝贺六儿道,“你去吧,给我继续打听。”
贺六儿想把雨伞塞给他,被林玉良拒绝,只得悻悻离开了。
“时哥,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哪里得罪这个李教官了?”林玉良叹了口气,“栽在他手里两次了,真是……”
薛时打断了他:“嘘,有人来了。”
一个青年缓步朝校场这边走来,薛时认出这人是政治部办公室的助理,叫陈胜强,和汪主任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在汪主任那里很受宠,因此有些趾高气昂,平日里对学生十分傲慢,学生们都不喜欢他。
陈胜强嘴里叼着一支燃着的香烟,走到两人跟前,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个来回,停在薛时面前:“你就是王雪松?”
薛时默然点了点头,他在学校里素来低调,从不惹是生非,所以从来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但对这个人的风评略有耳闻。
林玉良立刻意识到陈胜强这厮是要向时哥发难,立即主动站出来护他:“报告陈教官,不关他的事,是我硬要带他去的。”
“没让你插嘴。”陈胜强白了他一眼,又转向薛时。
陈胜强个子不高,站在蹲着马步的薛时面前,视线勘勘与他持平。
他将锥子一般锐利的视线戳在薛时脸上,就这样端详了他好一会儿,狠狠抽了两口烟屁股,然后将还燃着的烟头用力摁灭在薛时伸向前方的手背上。
空气中腾起一股轻微的皮肤烧焦的味道,薛时拧着眉,看着手背上的皮肤被烫出一块焦黄色,没吭声。
陈胜强背着双手在两人面前踱步:“我不管你们这样的渣滓是如何混进学校来的,既然进了这座校门,那就是军人,校规也就是军规,校规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准冶游不准纵情酒色,你们明知故犯,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但是念在你们这是初犯,经过几位教官的讨论,汪主任决定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二人从今天开始不准上课,都去仓库干活,期间视表现决定你们的去留,如表现不好,立即逐出学校,日后永远不再录取,都听清楚了吗?”
此言一出,两人都定了定神,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现在就去领罚!”
“是!”两人立刻收起姿势,站直了,齐刷刷地朝他行了个军礼,快步离开了。
只是干体力活而已,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个处罚实在是太轻了,所以两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路跑得特别快,结果上楼的时候在楼梯的拐角差点撞上人。
薛时及时刹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林玉良一看是李教官,脸色顿时不大好看,勉勉强强地朝他打了声招呼:“李教官。”
莱恩朝他点了点头,视线转向薛时:“我找你有话说。”
薛时犹豫了一下,让林玉良先走。
林玉良狐疑地看着两个人,有点不放心,但还是依着薛时说的,去阳台等他。
楼梯拐角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干巴巴地面对面杵着。
莱恩一直低垂着眉眼,目光锁定在他右手手背上,那里有一处焦黄的烫伤,是被人用烟头烫的,他从汪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和一帮教官走在阳台上,远远看到了校场上的情景。
薛时表情复杂,心中一直在默默揪花瓣:我该道歉吗?
该道歉……
不该道歉……
该道歉……
不该道歉……
最后,他得出结论:公然顶撞师长,该道歉。
他刚想开口,却见莱恩突然走上前一步,捉住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举到跟前,用带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薛时慌忙抽回手,藏到背后,看着他雪白的指尖沾着的一点烟灰,抿了抿嘴,没说话。
对不起。
很简单的三个字。
以前他们还好着的时候,他总是惹那人生气,两人打打闹闹的,很自然就能脱口而出的三个字。
放到现在,要说出口怎么就这么难呢?薛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
“我没有向学校报告你们的行踪,”莱恩缓缓开口,“不是我。”
“那不重要。”
“你不相信我?”莱恩微微蹙眉。
薛时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份焦急来。
他在急着解释。
薛时挑眉看着他:“李教官,我确实违反校规,理应受罚,所以,是谁说出去的,不重要。”
“……”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薛时面上没什么表情,转身上楼。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替你们争取把惩罚降到最低,让你们早日回到课堂上来。”他听到莱恩在背后说。
他这是……向我求和的意思?
可是我还在生气呢!
薛时脚步一顿,转过身,面上强自镇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那就有劳了,李教官。”
林玉良在政治部办公室门口等他,一看到他上来了连忙拉住他急道:“李教官找你有什么事?他没有为难你吧?你在笑什么?”
薛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噢,没事。”
果然,两人一进政治部办公室就被汪主任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汪主任义愤填膺,逮着他们的错处不放,滔滔不绝地批评了他们快一个小时,才放他们离开。
派给他们俩干的活就是搬运武器,这是一项人人怨声载道的重体力活。
整座军校,各科各部,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必须接受武器训练,这一项十分重要,射击成绩不合格在军校是抬不起头来的,因此学生们一个个的对于射击训练都十分认真。
薛时和林玉良要干的活,就是在射击训练之前将要用到的枪械从仓库搬运到校场,检查枪械和标靶,将有问题的更换下来,送回仓库修理保养,确保射击训练的时候不出意外。
这个活并不轻松,每天有那么多班那么多连要进行射击训练,两人忙成了陀螺,整天把大批枪械搬来搬去,有时候连吃饭时间都得不到喘息。
更要命的是,只有他们看着别人训练的分,而他们自己不能参加训练,这让林玉良急得团团转。这项惩罚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训练进度落下别人那么多,他担心最后的结业考核无法合格。
薛时倒是老神在在,他平日训练从不偷懒,对自己的各项成绩都十分自信,因此他主动扛下了大部分搬运的活,让林玉良有时间混进那些新兵之中,假借检查标靶为由偷偷跟着学,不管有用没用,学一点是一点。
让他意外的是,他原以为莱恩混进军校当教官,最多也就是混个文职,当当政治讲师,或者给学生们上上通讯课这种无关紧要的课程,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身兼射击训练的军事教官一职。
薛时靠在装满枪械的拖车上,远远望着那个正在手把手给一个新兵矫正射击姿势的那人,表情复杂。
这人什么时候竟然还学会射击了?而且居然真的练得有模有样,他第一次给学生们做示范的时候,举起枪随随便便朝靶子开了一枪,正中红心,薛时都看呆了。
“喂,王雪松,我家少爷呢?”贺六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薛时回头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你来得正好,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贺六儿白了他一眼:“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贺六儿一向不待见他,薛时自己心里知道,不光贺六儿,这学校里有许多人不待见他,不过,他无所谓。
他将贺六儿领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停下脚步。
贺六儿狐疑道:“喂,有什么话快说!我还得去找我家少爷……”
他话还没说完,侧脸冷不丁就吃了一拳,整个人踉跄着,后背撞在了墙上。他捂着脸震惊地指着薛时:“你……你干什么……”
薛时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迅速抬起膝盖,狠狠顶在他肚子上!
贺六儿捂着肚子,整个人痛苦地佝偻下去,额头爆出大颗冷汗,紧接着,面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口鼻淌着血哀嚎了起来。
薛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站直了,将他抵在墙上,冷声道:“为什么要陷害李教官?”
“你、你……”贺六儿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什么意思?!”
薛时冷笑了一下,揪着他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那天,是你把我们的行踪报告给学校的,对不对?”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贺六儿瞪大眼睛,徒劳地蹬着双腿。
“你不但向学校打小报告,害我们被罚,还有意在我们面前污蔑李教官,构陷他,挑起我们对李教官的不满,你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说!”
“时哥?你们在干什么?”林玉良突然出现,看着满脸是血的贺六儿,吃了一惊,慌忙跑过来拉他,“怎么了这是?你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薛时一松手,贺六儿就落了地,瘫软在墙根下,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他恶狠狠地瞪着贺六儿:“正好,现在你家少爷来了,你自己向他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