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蛇根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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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缇昏迷了三天才醒，醒的时候含英陪在她身边。
她朦胧的睁开眼睛，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马儿发了狂，狂奔不止，极速行使的马车撞上一块巨石，整个翻到了路边沟里。
断裂的木头锋利而尖锐，眼看小姐就要倒过去，她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腰部是折断了似的疼，剧烈的让人难以忍受，然后，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可是现在，除了脸上擦伤隐隐丝丝的疼，她没有任何感觉。
“香缇……”含英摸摸她的脸，没说下去。
“我……”香缇隐隐猜得到什么，才起个头就见她满目的愧疚痛惜，便知不必再问了，约莫这腿是废了。她扯扯嘴角安慰她：“我没事，小姐别担心。”
陈含英眼眸湿润，喃喃自责：“是我害了你。”
香缇微微一笑，轻轻握了下她，“小姐好好的，就是我的福气。”
那掌心单薄而温暖，含英只觉被噎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许久才道：“你脊背受伤，腿脚会暂无知觉，你且安心将养，不要心急，我已命人去请孟先生，一定不会有事。”
香缇点点头，侍女送来汤药，含英接过亲自挽了袖子喂她，待她用罢，也不多扰，便叫她好好休息。
出门看了看两个服侍的小丫头，微一皱眉，又留了自个儿身边的清韵下来，神色凝重的嘱咐她务必好生看顾，这才离去。
一路却还是愁眉紧锁，侍女流音小心扶着她，却不敢多言。
至房门处，却见贺嬷嬷候在门口，一见她来，即近前耳语了几句。
陈含英初时眉峰一挑，其后却越拧越紧，最后眼睫一垂，抬脚进门，边走边道：“把人带来。”
孙何氏很快被带到了正房，被人一推，哆嗦着跪伏在地上，背上有几道暗红发黑的鞭痕，显然是用刑所致。
含英端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你说，是孙姑姑胁迫你，在马饲料里下了药？”
“回……回王妃，是。”孙何氏眼睛不离地面，战战兢兢回道。
含英扫她一眼，面色无波，但问：“孙姑姑是怎么找到你的？”
孙何氏哆嗦着道：“孙姑姑有天叫了小的出门，便给了小的一包东西，叫小的拿去喂马，说是从西域带来饲养汗血宝马可以叫马儿长肉添膘的东西。孙姑姑是外子姑母，小的不查，就照她的意思办了。却不想……不想第二日就出了事……”她慌忙磕头下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王妃饶命！”
含英冷眼相看，末了只问：“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属实？”
孙何氏道：“孙姑姑当天是叫小的去的苏记绸庄，绸庄的老板可作人证。小的家里还有孙姑姑盛放毒药的荷包，是她亲手所制，也可为证。”一顿，又补充：“小的……小的可与孙姑姑当面对质。”
这荷包倒是已经被搜了出来，送去查验，验出来的结果是里头装了蛇根草提炼的药粉。蛇根草是一种药材，可用于治疗神经麻痹肌肉萎缩等症状，常人误食却会引发癫狂。不过是药性隐蔽，唯在受到刺激时才会发作。当日回程，便是因一只山鹰骤然冲出惊了马，致其发狂才翻了车。那鹰却也是被喂了药，与那马一般，发狂之后立即倒地而死。
倒像人证物证俱全了，含英听罢不再说话，少顷，叫人带她下去，命传尤管家。
含英一早下令拿下了看管车马的孙齐与孙何氏夫妇二人，将二人分开看管，一个交给自己陪嫁的婆子贺嬷嬷审理，一个交由尤管家审理。尤管家听到传唤时正在提审孙齐，闻言不敢怠慢，即匆匆前来。
王妃询问审得如何，尤管家只得请罪，显然并无所获。
陈含英垂眼轻击桌面，忽道：“何氏招供，是受了孙姑姑指使。”微微一顿，看向贺嬷嬷，贺嬷嬷会意，一五一十转述了何氏供词。含英押一口茶，问他如何看。
“此事，当有蹊跷。”尤管家斟酌道，“一则，事发当日王妃昏迷，阖府都忙于此事，并未及时去查惊马一事。孙何氏听到风声必有所觉，依照常理，应当烧掉荷包毁尸灭迹才是，可她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去做；二则，我等受王妃之命，刑讯逼供，并不敢过于严苛，恕小人直言，此等亡命之徒，严刑逼供尚不一定能撬开他们的嘴巴，何况叫他们不痛不痒。这孙何氏招的，未免太过痛快；三则，孙姑姑平日里虽然嚣张妄为，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且她跟在老太妃身边，若则行事，必是老太妃的意思。王妃是见过老太妃的，她老人家最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绝不屑使这般阴损手段。孙姑姑与孙家亲近，一个荷包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依小人所见，是有人要混淆王妃试听，有意往老太妃身上引，而叫真凶逍遥法外。”
“他倒是想！”含英一勾嘴角，眼底却冷意森然。
是日，广陵王得到西府传来的消息，王妃以有失职守之罪处置了一批下人，其中孙齐夫妇被撵出王府。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封锁了消息进行，而处置下人一事，却未再隐瞒。池铭又禀，王妃派了李纪等人密切注视孙何氏二人行动。
六王一顿，即明白了她要引蛇出洞的打算，因而吩咐：“加派人手，务必保证在有线索之前这二人好好活着。还有，叫他们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池铭应是，随后犹疑了下，又道：“吉雅公主还在外头候着。”
阿依木是午时来的，一来就要求见六王。宴上吉雅公主见过广陵王以后，倒是甚为满意。维族民风开放，至第二日哥哥邀广陵王相聚，吉雅公主便在外头唱情歌示好，末了执了一束花站在霍郴面前，笑比花娇道：“中原有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阿依木这朵花是为王爷而开，王爷折不折？”
广陵王对于女子向来没什么耐性，若是旁人，许是冷冷一个眼神扫过，话也不多说一句就会扬长而去。可面对眼前的女子，虽也是拒绝，话语却很是柔和：“孤有妻妾，公主当得更好的惜花人。”
“王爷就是阿依木最好的惜花人。”吉雅公主扬起了下巴，面颊因激动染了一抹绯红，愈显娇颜，张开了双臂拦着他道：“阿依木这多花，只为王爷而开。”
这般胡搅蛮缠的女子，池铭以为王爷会恼，出乎意料的没有，六王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提步绕过她离去。
阿依木却不死心，此后六王出现在什么地方，她就出现在什么地方，甚至跟进了府里来，一心一意问着六王是不是折了她这朵专门为他而开的花。
六王这边甚是客气，只是不见两个字，左右凭她去闹。热情活泼的女子她不是第一个，可能叫王爷由着胡作非为还不厌烦她却还是第一个。池铭从小跟着她，除了王爷费尽心思娶来的王妃是第一个例外，这位吉雅公主，是第二个例外。
平心而论，比起王妃，池铭对这位公主倒是更欣赏一些。一样的漂亮，王妃却没有吉雅公主的朝气与活泼，以及对王爷一颗热切爱慕的心。因而他私心里，倒是希望吉雅公主能分去王爷一分扑在王妃身上的心。
六王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却隐含了一丝威压，不需再说什么，池铭已经识趣退下，却见下人慌忙来报，王妃来了。
王妃？池铭一惊，赶忙回去禀报。
却说含英进了客厅，便见一个异族打扮的少女托腮靠在几上，大红色束腰裙装，缀着无数彩珠亮片，璎珞飘飘，头上一顶极具维族特色的金银线盘绣的再尔花帽，披着金丝刺绣的红纱巾，正百无聊赖的捏个填白瓷小茶盅转个不停。虽不过一个背影，却叫人眼前一亮。
那少女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目光像一汪湖水，澄澈而明净。她颇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她，毋庸置疑，这是个美人，是她到大襄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汉朝女子，也是从小到大，她唯一感觉可以与自己容貌相媲美的女子。
只是那周身一股清泠淡漠的气度，不由就叫人望而却步，像是……六王一般。不过，她可不怕他们。她站了起来，歪着头继续打量她，出口很是直接：“你是谁？”
不知哪来的野丫头，问话问得很是无礼，清韵方要出口斥责，含英却将她压下，微挑嘴角反问回去：“公主觉得呢？”
吉雅公主的事情早就传得风风雨雨，含英一语道破不足为奇，可阿依木见状，却不甘示弱，立刻回敬道：“你是王妃？”
虽是问句，却斩钉截铁。
含英点了点头，阿依木立刻得意道：“我就知道，我见了那样多的女子，只有你看起来和他最相称，一定就是他的王妃。王爷眼光不错，选了一个和我一样漂亮的姑娘……”
她自小学习，汉话说得很好，一说起来就噼里啪啦没个停，可惜话未说完，就见人来，说是王爷请王妃过去。
阿依木很是不满，嘟囔着道：“为什么呀？我来求见他就没空，你一来，他立刻就叫你过去。”说着不满的看了眼含英，后者微微一笑，道一句失陪，便盈盈离去。
“哎——”阿依木叫了一声，慌忙跑过去拉住她，笑嘻嘻道：“不若，你帮我求个情，叫王爷也见我一面。我……我可以教你跳维族舞来做谢礼，我阿娘说，汉人男子见了维族舞，十个有几个会被勾去魂……”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蛇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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