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纪事》明灯岭

2、第二章

　　“烈火之森的试炼你会参加吧？听说院长这次为了磨练我们，还在烈火之森里放了一头火龙呢。”

　　班上的同学们不约而同的讨论起了即将开展的学院试炼。被问到的男生还没回答，旁边的同学已经毫不犹豫的帮他应了。“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穆夏，还有谁有能力通过火龙的试炼呢？”

　　“得了吧。”穆夏的脸上挂上一抹无奈的苦笑，反驳着好友的言论

　　“没那么简单的。”一听到有相关这次试炼的内容，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竖起耳朵，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穆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凝重的叹了出来。“是火龙没错，可火龙也有很多品种啊。”他摇了摇头。

　　“这次的，可是八阶的疾风双刺火龙啊。”周围的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了那凶恶的巨龙头像。

　　穆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而且这还是一只产卵期的母龙啊，而通过试练的凭证就是这头母龙的龙蛋。我要是就这么一个人去了，铁定成为这护崽的凶兽坐月子的补药啊……”

　　“学院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连你都拿不下这头火龙，那学院里还有谁能打得过呢。学院不是玩我们吗？”同学们议论纷纷。

　　“虽说爷爷与院长是莫逆之交，但平常从爷爷那儿得到的消息也并不仔细。这次的消息这么详细，那么就应该是学院故意放给我的的了……”穆夏压低了声音。

　　“龙蛋有九个，九个名额。而穆恒的学生中最接近魔导师阶层的，也就是九个人。”穆夏的脸色算不上太好，他细细的盘算着什么。

　　学院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这样的重任让他觉得非常兴奋与刺激，但同时也非常的棘手。

　　“学院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学院里的佼佼者联手而已。”穆夏笑笑。

　　有人明悟了，“那么就是说，学院想让你来组建这支强力的试炼队伍，而这次试炼其实更是对年轻一辈强者的一次考验？学院的算盘打得真好。”

　　而天才往往都是孤傲的，何况大家一直以来还是竞争对手呢。

　　安迪幸灾乐祸的嘲笑“这么说，院长是要你和剑术系的拉格尔合作？摒除成见，化干戈为玉帛？你和拉格尔一向水火不容的，院长好计策。”

　　队长只有一个，想要统领这一批桀骜不驯的天才就必须首先有能力压下他们的不服气。

　　即使知道院长的计策并且也有非常不爽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但胜利的报酬太过诱人，穆夏不得不自愿的跳到院长的计策中去。

　　穆夏知道好友一向嘴贱，装作没有听到。“拉格尔的先不提，他那一派的有三个人。咱们一向不和，要让他们听从我的领导未免有点太困难。”

　　“治疗系的莉安卡一定没有问题。”安迪意味深长的冲穆夏笑着。

　　“既然有莉安卡在其中周旋那么拉格尔的组队问题也能搞定了。真是复杂的关系呢。”

　　穆夏的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还有那个黑暗属性的兰格辛丁，这人一向低调沉闷独来独往，愿不愿意很难说呢。”

　　“他会同意的。反正都是利益合作而已，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至于朋友是不可能的，让院长那老头子做梦去吧，巫族的那套教学模式可不适用于穆恒。”夏冷笑一声。

　　随即一张脸又苦笑起来。“那最麻烦的就是小天才了……名额里绝对有她的，她可是咱们这一代的代表人物呢。”

　　安迪的脸上出现了深切的同情，一副节哀顺变的表情。

　　一说到琳，穆夏明显头更痛了。“其他人都有办法…唯独琳，我想不出任何让她同意合作的办法。其他人再不合作至少也有一个目标是通过试练，可是琳对试炼根本没有兴趣。”

　　她根本就不会去。穆夏很肯定这一点。穆夏往教室中看了看，没有看到那熟悉的黑袍身影。

　　而且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说得动琳的理由。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点上……

　　啧。穆夏烦恼的揉着眉心。

　　“唯一和小天才有交情的你都劝不动她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作为学校给你的试炼，那些导师也不会帮你说话的。”有人提出建议。

　　“要不，换一个人，虽然实力上会弱上很多，但至少好合作一点。”

　　“不…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都不会有比琳更好的选择。”穆夏思索着。

　　“还有两个星期，我再去想想办法好了…不过这段时间琳很不对劲啊……”

　　“什么这段时间啊，虽然和小天才不熟但又不是没有见过。很明显她一到了穆恒就很奇怪了好吗。”安迪大声反驳。

　　“她很少和人接触，但是只要是稍微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可以发现她的诡异——”安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上浮现惊恐地顿悟。他深吸进一大口气，眼珠子都像是要瞪出来。

　　穆夏的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他张开嘴打算喝止安迪说出那个老人们心照不宣，而外界却捉摸不定的传言，而他却晚了一步。

　　“难道那个禁忌冰咒大限将至的传言……是真的？”安迪张大嘴巴喃喃自语。

　　穆夏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这一刻他的心跳几乎停滞。

　　“别说了……”他哽出这么几个字。

　　而沉浸在自己巨大发现中的安迪却没有留意穆夏的阻止，依旧震惊的叙述着自己的猜测。

　　“有禁忌冰咒的指导，小天才根本没有来穆恒读书的必要。她之前也没进过学校……上期末她入学，假期也没有离开过学校，难道这是禁忌冰咒的意思？这真不像是读书，倒像是托孤啊……”

　　“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上古的法师嘛，以前再怎么辉煌现在也老得差不多了。禁忌冰咒好厉害，即使是被封印了几个纪元，但按理来说一万年前他就应该挂了吧。”

　　“活到现在也算是赚死了好不好，而且还留了传承，还是亲自教的那种啊，完全复制一样的新鲜。死都可以瞑目了。”安迪接连不断的感叹。

　　即使早知道安迪说话一向是不经大脑措辞不当的，但这一番话也的确蛮刺耳。

　　“安迪！”穆夏喝止了安迪的长篇感叹。

　　安迪莫名其妙的看向穆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火。同时也发现旁人看向自己那惊惧而怜悯的眼神…不，那眼神也许不完全看向他的。

　　“也许我可以将你的感叹理解成一种诅咒。”琳的声音幽怨而压抑着某一种一触即发的爆裂。

　　安迪腿一软，回头对上琳那双阴沉的眸子，那种认真的愤怒盯视让人战栗。他终于明白穆夏的阻止其实代表的真正含义。

　　还正是怕什么来什么。

　　“琳，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迪诚恳的看着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背后议论别人被抓了个正着还是因为遇见到惹火了小天才后自己将可能面对的后果……也许今天可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禁忌冰咒魔咒法阵也说不定…哈哈哈哈真是荣幸……个鬼啊！！！即使是缩小数倍的禁忌冰咒他也不想见到！！！！

　　于是安迪诚恳得想把心都挖出来给琳看看，就差没给她跪下了。

　　积怨让琳所见的世界发生了扭曲感，安迪的行为在她看来更像是挑衅。

　　被压抑已久的烦躁与怒火毫无疑问的被引发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随意对上古的法师说三道四，这样卑劣的行为还能用什么借口掩饰？随意玷污上古法师的名誉，蝼蚁们的嫉妒心还正是可笑。”

　　她冷眼环视一眼四周，明显把所有人都骂了进来。

　　她不是傻子，当然也都知道这些外界的传言并且打心底的憎恨着，以至于只要是看到有人聚到一起私谈她都会愤怒那话题是不是与禁忌冰咒相关。

　　他们不配——不配提起那个名字，那个伟大的名字。她阴郁的这么想着，双手环在胸前，逞强的高傲的仰起头。

　　天才都是心高气傲的。即使是一向待人和气的穆夏，在听到了琳的话之后都低沉了脸色，更不用说其他人。

　　安迪冷汗都要下来了，他知道情况不妙。在所有人的眼中，琳是有些骄傲，但总体来说还是单纯而注重礼节的，这先入而主的观念让他在一开始对琳没了顾忌。

　　现在看着琳陌生而愤恨的眼神，他预感今天要出事。

　　“惋惜？！”琳刺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这个词语直戳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慌，将她血淋淋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了冷空气中，她以撕心裂肺般的尖锐语调来盖过自己内心深处被封印的崩溃与对事实的恐惧。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流言给了你们这帮蠢人这么诡异、愚昧、无知、又恶劣至极的错觉。”她的措辞已经开始混乱，但一字一句吐词清晰而肯定。

　　每一个字都用这极大的力气，仿佛在叙述一个不应该被误认的事实，又像是对自己重复着什么洗脑的魔咒。

　　“禁忌冰咒是一个神话，他活的比任何人都要长，他从远古而来，即使是崩毁时空的劫难也没能盗走他的生命，他还将渡玩这个新的纪元。即使我的躯壳化为尘土，灵魂湮灭的那一刻，他也依旧长存世间。”

　　禁忌冰咒是她的信仰，她的神话，永生不朽，举世无双——“收起你那愚昧的念头，你没有资格对老师说三道四！！”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琳眼中的狂热有着令人胆颤的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琳以为会遭到反驳结果却没有，众人沉默不语，似乎某种顾忌封住了他们的口。

　　这个结果是琳没有预料到的。她的一腔怒火似乎发散在了空气中，正如一拳打了个空，众人的沉默使她更为压抑，怒怨再次的升级。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内心那一头困兽早已被挑拨得气焰高涨，不断地嘶吼鸣叫，横冲直撞。

　　“对不起。”安迪忐忑不安的再次道歉。“禁忌冰咒很伟大......我并没有侮辱他的意思，对于他的事，我很遗憾。”他的话音刚落，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他后知后觉的抬头，看见围观的众人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注视着他。

　　琳的头低着，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安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感到更加的茫然了，可惜以他的智商估计到明天也抓不到重点在哪里。

　　而现实却注定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下一秒，他惊觉自己位置的转换，“快跑！”穆夏一声暴喝，是他把安迪扔下了楼。

　　安迪掉下去前最后一眼瞥见琳四周渐渐闪现的蓝色咒阵。他冷汗直流，乘着禁咒结界还未形成之前迅速瞬移。

　　对于穆夏将安迪扔下楼的举动，琳置若罔闻，涌动的咒文层叠加深，她还小，即使是简化过的禁咒体系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形成。

　　她只是低着头，任凭穆夏将人群疏散，教室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够了！琳。”穆夏厉声喝道。“安迪不过是说错了话，你却打算要了所有人的命吗？！”

　　琳不回答，阵阵符文的构筑显现着她的毫不在乎，禁咒的威压散开，连空气都像是被寒气凝固。

　　穆夏知道琳真正的打算，他对她实在是太过了解。

　　这一场非允许的惨烈战斗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发动攻击在以往也许可以达到琳的最终目的——但是现在不行，琳的任性让他生气，他得让她明白这一点。

　　“你不会成功的。”他严肃的冷声说道。“不要闹了，不会成功的。”

　　琳的眸子里泛着冷冽的寒光，冰之咒术所散发的寒意已经凝结成了迟缓扭转的烟。

　　“禁忌冰咒的嘱托可不是普通的校规可以限制的，很明显你忘记了这一点。”琳猛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穆夏，寒烟弥漫半遮了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眼神。

　　禁咒的威压停滞了加深，穆夏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停下禁咒，你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