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回到1987》萝卜秧子

24、外婆家

　　虽然不敢期盼这事能够没有后续了，但出于对楼父的信任，楼盈秋并没有担心印染厂的事还会有反复。

　　不过，姑姑们的执着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可能是年后，承包的事宜就要确定下来了的关系，这个春节里，他们是轮番上阵，一个接着一个的，跟楼父单聊。

　　去他们家做客的时候是不用说了，有时候是早上，趁楼父还没出门，有时则是等晚上楼父访客回来，各种上门做说服工作。

　　这种单聊，肯定是要避开其他人的，更别说小孩子了。或许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都比较敢说实话，因此气氛往往会更紧张。

　　可问题是，这个时候的房子，隔音效果实在不好，争吵的时候，声音大点，就会传出来，所以外面的人，偶尔不可避免的，就会听到几句。

　　不过，所有人，都很识时务地，装作不知道。就连楼小弟，在被楼盈秋一副我抓到你把柄的样子问了几回“你是不是去偷听了”以后，学会了装聋作哑。

　　“楼盈秋，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你没有有听到她在说什么？”楼小弟神神秘秘地跑到楼盈秋边上，一脸“纯洁”地问。

　　“下雨了，这么大的雨声，我就听到这个了。难道你还听到别的了？”

　　对于楼小弟的企图，她清楚得很。听嘛，她当然是听到了，大姑姑那么大嗓门的一句“我白对你好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没听到呢！不过，楼盈秋转头，看着楼小弟一脸的遗憾，得意地挑眉，真是抱歉，“偷听”这种事，她当然是“不会”干的。

　　同样的事，三天两头的发生着，一直持续到楼父工地开工，不再天天住在家里为止。

　　等楼父在外面忙了半个多月，又开始频繁回家住的时候，楼盈秋本来以为姑姑们也会恢复上门频率，结果他们却像是终于放弃了一样。

　　后来还是楼母说起，才知道姑姑他们已经把印染厂承包下来了。跟楼盈秋所知道的上辈子一样，还是三家合伙的。不同的是，上辈子是他们家和大姑姑二姑姑家，这一回，却是大姑姑和三姑姑小姑姑三家了。继楼家放弃后，一直表现得很有兴趣的二姑姑家，居然也没参与。

　　楼盈秋诧异之余，又有点啼笑皆非。父亲这边的亲戚里，在她的判断里，最有能力的，就是二姑夫和他家的大表哥了，现在连他们都没参与进去，这厂，天知道能撑多久。

　　楼母虽然从来不反对丈夫的意思，对于自己家没有参与进去却还是有点遗憾的：“听大姐说，他们很顺利就拿下了这厂，上上下下都没什么人刁难他们。”

　　“那也正常，他们几家，都是那个厂的老员工了。这次，本来乡里的意思，就是希望还是承包给他们这些老员工的。”楼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跟楼盈秋一样，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说二姐他们家没跟着一起干？”

　　楼母也露出了一点疑惑，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确定了：“大姐是这么说的，具体原因她也没说。不过可能跟二姐的公公婆婆有关，我听大姐抱怨了他们几句。”

　　楼父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却在转头的时候，与楼盈秋兴致勃勃地双眼撞了个正着。

　　楼盈秋无辜地眨眨眼睛，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小孩子的好奇心应该更重的，是不是？

　　楼父有没有看懂女儿眼里的话不好说，反正原本看上去已经准备结束刚才那个话题了，却在对这女儿笑了一下后，又突然开口：“二姐他们家，向来是二哥说了算的。说她公公婆婆反对他们参合进去，拿我还说我们家，是因为爸爸反对才没参合。”

　　“爸爸也不算反对，你是说……”楼母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过楼父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好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去外面乱说，尤其是跟姐姐她们。”

　　虽然印染厂承包事件，贯穿了整个正月，却并不表示，楼家这个年，就过得不好了。

　　作为楼家唯一的话事人，姑姑姑父们要找人也都是找的他，并没有其他人什么事。虽然经常有人说着说着就大嗓门了，这其中却从来没有楼父。从头到尾，他都冷静得很，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胸有成竹，或者冷血无情。等他们一走，他就该睡觉就光灯睡觉，该访客就出门访客，该请客就开门请客。

　　由于他的淡定，楼家正月里的气氛一直挺好，并没有被低气压控制的时候。事实上，就在跟姑姑姑父们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二，他们全家，就开开心心地去了外婆家。连头一天晚上，还有点担心的楼母，也因为要回娘家，而将仅剩的那点担心抛之脑后了。

　　上辈子，家里一直跟姑姑他们走得比较进，关系当然也更好，但楼盈秋却一直更喜欢外婆家的亲戚，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外婆家的亲戚们，也更喜欢她。

　　楼盈秋目前有三个亲舅舅，堂舅舅，这个她还真得好好算算，5+4+7，整整16个，非常庞大的一家子。她外公兄弟四人，目前共有儿子19个，而楼母，是他们家唯一的闺女。或许是因为生活困难，作为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楼母，小时候也并没有过着会被宠坏的日子，反而因为父亲去世早，作为家中老大的她，小学没念完就辍学照顾弟弟们了。

　　楼盈秋的三个舅舅还没分家，主要是她外公去世得早，而除了大舅舅已经结婚多年外，四舅舅婚事还没定下来，小舅舅更是刚考上大学，中间的两位舅舅，跟外公一样，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家庭，楼盈秋觉得，大舅妈是有足够的理由抱怨的，但实际上，在她的三个舅妈里——当然另外两个现在还没出现——她反而是最少抱怨的那一个。

　　而且，上辈子偶然的机会，楼盈秋才知道，要不是大舅妈和楼父的支持，小舅舅未必能有机会去读大学，虽然后来谁也说不清，他这大学到底该不该念。

　　从教育程度来说，三个舅舅里，唯一大学生的小舅舅，应该是跟楼盈秋最有共同语言的，但楼盈秋从某件事后，就开始不喜欢他，不管他对她有多好，她还是不喜欢他。

　　当然，那件事的发生，离现在还有两年多，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最喜欢这个视野开阔什么都懂的小舅舅的。

　　重生后，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爱恨，从来没有困扰过她，所以，原本，她并不担心再次见到小舅舅后，会把上辈子的愤怒也带回来。

　　可是，当上午10点多，楼盈秋随着父母到达外婆家，看到了手脚无比利索正在洗菜的外婆，和瘫倒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小舅舅，曾经的记忆迅速闪过，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愤怒，立刻又充斥到她全身每一个细胞。虽然这情绪很短暂，却是楼盈秋重生后，第一次想对着一个人大吼大叫一番。

　　大舅舅已经迎了出来，小舅舅也站起了身。

　　“妈妈”“大哥”“五哥”“文丽”“兴荣”“弟弟”“妹妹”“外婆”“大舅舅”“小舅舅”“盈冬”“盈秋”“丰丰”“不要忙了”“你来了”“太客气了”“里面坐”“好好我们自己来”

　　一时间，这一群人，各种互相的问候寒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外婆家的大厨，还是二舅舅担任的。他的厨艺是真不错，平时还算憨厚的一个人，在下厨这件事上，却颇有点傲气，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才肯动手——当年他是这么跟楼盈秋解释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做饭的。

　　想当初楼盈秋还因此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傻傻地相信了很多年。

　　直到后来，大家生活条件都提高了，有一回，他偶然提起，现在他家都是他炒菜做饭。当时楼盈秋直夸二舅母教夫有方，结果差点把二舅母乐的腰都直不起来。

　　然后楼盈秋终于知道，炒菜做饭其实是二舅舅最大的爱好，以前不让他动手，是因为他炒菜，太费油，而且讲究太多，他一下厨，家里其他人就心疼地直抽抽。

　　可惜上大学以后，她回家本来就少，大家难得见面，也往往是选择了在饭店聚餐。如今多年没见二舅舅下厨，楼盈秋发现自己是好奇又怀念。而且他们几个小孩子都被交给了同样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舅舅照看，没兴趣跟他面对面的楼盈秋暂时放弃了各种坚果水果和糖果，直接溜进了厨房。

　　“轰——！”火光冲天，吱吱炸响。

　　把前天晚上她听到的那首歌的歌词改一下，很适合描述她此刻看到的情形：你就是那油锅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吓坏了我的心窝。

　　负责烧火的大舅妈在一边看得眉毛直抽，火光前的二舅舅却在等了一下后，才很是轻松地将一整条鱼放进了油锅。

　　“快盖锅盖！”鱼下油锅后，原本已经消下去了的火焰又窜了上来，楼盈秋没忍住，喊了出来。

　　“哟，盈秋来了，怎么被吓着了？不用慌，很快就好了，你看，这火没了吧？”二舅舅淡定地等到了这火自己灭掉。

　　“大舅妈，二舅舅炒菜，一直是这样的吗？”楼盈秋心有余悸。

　　“盈秋来了啊，你爸爸妈妈也到了吗？快到外面吃东西去，别被你二舅舅吓坏了。”

　　楼盈秋摇头，继续打量着灶台前的二舅舅。

　　被这么盯着，他二舅舅自己先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你不知道，这油必须熟透了，炒出来的菜才更香。刚才那火，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烧掉多少油。但这么一烧，整个油锅温度才够，煎出来的鱼才能外焦里嫩……”

　　不，我只知道，你这种弄法，油里的维生素都被破坏掉不说，还会产生很多有毒物质，再加上直接被烧掉的油，可能的火灾隐患，你这完全是危险又浪费。楼盈秋此刻只觉得，未来的二舅妈心真宽，居然能放任这么个危险分子接近厨房。

　　当然，不管是否真的炒菜中的这个危险步骤有关，有一点不能否认的是，她二舅舅做出来的菜，是真的很不错。即使是在她的记忆里，也少有做家常菜比他更厉害的。而在此刻吃起来，那更是可以说惊为天人了——光是油水足，就可以给他加个50分的基础分了。

　　油盐酱醋，对于这里大多数的家庭“厨师”来说，就是炒菜需要的辅料了。但楼盈秋的二舅舅不一样，也不知道他哪里学的手艺，反正他那一套，就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出现的。除了油盐酱醋，他用糖提鲜，用酒增香，用姜和蒜去腥，用淀粉润滑，用辣椒提神。别人炒菜用清水，他加的是高汤。而且这些菜都是现烧现炒，都还热气腾腾的，让它们更加诱人了。

　　再加上一桌子的大人，不停地轮流给几个小孩子夹菜，让他们只需要埋头苦吃就可以了。于是，等楼盈秋他们反应过来，好像已经吃饱了的时候，已经是个个肚皮滚圆——吃撑了。

　　不仅如此，等饭桌被收拾干净，各种零食水果上桌后，整个下午，楼盈秋他们的嘴，就没怎么停过。

　　虽然暴饮暴食不好，不过，这才是能让小孩子们心心念念的过年去外婆家。一年里，也就这么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