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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发 ...

  •   三十六
      二十五岁时,明渝登基。
      三皇子想了很多法子去除自己的对手,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恨意。
      明渝能够在这场争夺中获胜,靠的不仅仅是自己手里的东西,还有那些被三皇子寻了由头杀死的皇子背后的势力。
      三皇子太狠了,让他坐上皇位,谁也预料不自己一系最后的下场。这种被吊着的惴惴不安的感觉让他们倒阵到明渝那边。
      还有一个原因是明瑶太小太天真,纵使明渝有天大手段,他也只为明瑶做嫁衣,而明瑶,他们还不好掌握吗?
      三皇子不笨,只是他太过偏激,看出了明面上的偏向,却没有看出暗地的各种心思。
      三皇子谋划得很好,他打算磨到皇帝驾崩,数下来明渝无继承权,皇位自然归他。谁想明渝硬生生拿那架和阉人无异的身子骨来与他争夺,还找出上代太子令牌,叫许多人转到明渝那一方。
      三皇子用过无数方法来折腾明渝,就是为了让他难过,三皇子从没把明渝当成真正的对手,无子这个缺陷会跟随明渝这一辈子。
      然而皇上病危,急召入宫的还是明渝,三皇子不安,带着人闯了进去,理由自然是心忧皇上。
      可是待三皇子与宫中侍卫周旋完,赶到皇上寝宫时,恰好明渝从里面出来,身后跟随着伺候皇上的大公公。
      大公公手里拿着一卷圣旨,却没有展开,而是大声向外喊:“皇上驾崩……”
      一连三声,外边的侍卫早已将消息传递出去,国丧钟声一下接一下,与宫中众人一路传下的声音混合,传遍整个京城。
      “皇上崩了,这局势,将乱了……”
      宫里不知听见钟声的老臣的叹息内容,大公公在喊完那三声后,早已满脸泪迹,配上那张早已衰老的脸,格外狼狈。
      他顶着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腰杆挺直。即使他只是伺候皇上的一个公公,腰肢早在日复一日的躬身中弯了,然而,面对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嗣,他却不会弯腰。他的主子只有一个,即便死了。
      大公公展开那卷圣旨,大声的念出来。完后将圣旨递给明渝,转身回到皇寝。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身闷响,待明渝进去查看时,大公公早已倒在柱子下,满头鲜血,没了气息。
      明渝有些感慨。大公公这种奴才,怕是所有主子都想要的吧,只可惜,太难得了。
      明渝知道,大公公初进宫时,就是分在皇上母妃的那个院子,皇上自生下来,他就照看着。他视皇上如子,见证了皇上从生到死走完的一生,然后皇上驾崩,他已无留念,一头撞死随皇上而去。
      而门外的三皇子却是异常恼火。皇上临终前传位的不是他膝下任何一个皇子,他指明的继承人是明昌。
      明昌是谁?
      明昌是太子之子,是先帝亲说,太子亲立的继任者,是那卷不见天日的暗旨上的“太子”。
      别人或许不知,但三皇子却一清二楚。明昌是谁?明昌就是千盛,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太子,他只是跟在明渝身后的一个奴才。
      皇上这番动作,传的是先帝旨意,众人无法违抗。但三皇子知道,这分明是皇上为传位给明渝耍的一个花招。
      一个坐上高位的奴才,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只听主子话的奴才,主子要他那个位置,他便得拱手让出。
      所以三皇子选了一个最直接最激烈的方法。他回府后,带着自己的人马杀进宫中。
      很不幸,他失败了。
      三皇子的人马很多,但并不是一块铁板。他的行动早在实施之前便漏了风声,明渝那一边的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三皇子被抓后,明渝有去看过他。那时三皇子看上去很清醒,对进来的明渝说:“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明渝看着三皇子有些苍白的脸,有些不解。
      三皇子为何这么恨他呢,明渝其实弄不清楚。在明渝印象中,他们最多有过一些小摩擦,并没有深仇大恨。最严重的就是明渝将三皇子通敌的事捅到皇上面前,但事情起源也是三皇子先派人杀他。
      三皇子听见明渝的问话后,转头看明渝,讥讽的笑了。
      三皇子与明渝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是现在,两人脸色都是病态的苍白,将三皇子原本漂亮到有些尖锐的眉眼化开,更是与明渝神似。
      明渝的面容八分像皇上,笑起时的神韵却像极了皇后,这也正是他受宠的一个原因。没有人会不喜爱像极自己与爱人的孩子。
      三皇子的面部轮廓与明渝一样像皇上,五官却随着他母妃,尤其是眼睛,斜斜上挑,凤尾飞入鬓间,看人时自带三分风流。
      三皇子原先总是有些轻佻的,看人时眼角飞起,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可以称得上一句色若春花。
      每次明渝见他自以为风流倜傥帅气无双的实则风姿绰约还有点呆的挑衅时,明渝总想哈哈大笑。
      然而自那次被软禁后,三皇子改变了许多。他如今最常做的便是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睛微微眯着看着某处,视线锁在一个地方,落到人身上时却是沉沉的,让人有些发毛。他整个人都是阴郁的,面容漂亮却带着锐利感,仿佛要刺伤所有人。
      而现在,他低声笑了几声。
      “恨你?我从来没有不恨过你……你什么都有,从来不用争就有人给你送过来,而我什么都要自己争取……你母后一心一意爱护着你,父皇宠着你,你手里的势力来得轻而易举,就连……我怎么可能不恨你?!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我对手,我从骨子里厌恶你!!……”
      一叶障目,说到底,嫉妒而已。不在那个位置,不懂背后的辛苦,所以万分妒恨。
      明渝见三皇子面目狰狞的吼出那些话,无话可说。
      他能说你看到的都只是表象吗?他能说我也羡慕你活得舒服吗?他能说我嫉妒你后面是朝中重臣所以你在宫里毫无顾忌而我顶着嫡子的名头每天都活在针对里吗?
      明渝不能,所以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三皇子发泄。
      三皇子始终不信,明渝这种人会将那个至尊的位置拱手让给别人。而那时,明渝身处高位,却腹背受敌,众叛亲离。
      所以三皇子最后几乎是恶毒的说:“你迟早会一无所有,就像我……”
      不过不用等明渝登基,他现在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皇帝驾崩,明渝年纪身份正合适,顺理成章的接过皇位。如果没有皇上临走时的圣旨,这些将会成真。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走下去。
      事实上,明渝看着静王府大堂内坐的几个人,止不住头疼。
      一个是徐旭清,一个是肆应,还有一个是平西侯。加上在场的明渝与千盛,也不过五个人,却让明渝窒息般透不过气。
      平西侯正端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满脸严肃,却没说一句话。肆应依然是那副病痨鬼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堂中事态发展。而徐旭清,拿着扇子轻点手心,神情紧张。
      明渝已经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了,正端着杯子喝茶,慢慢悠悠的,就是没有回答。
      真可笑,这些人原本是他的手下,是他的盟友,可是在左相的事情都没处理完时,却一同上门,要他放出手里的权。
      明渝看了一眼徐旭清,让徐旭清心一颤。事实上,徐旭清跟了明渝那么多年,不说功劳,苦劳也足以让他在明渝继位后得到大大的封赏。只是今日前来,首先说话的便是他,一下子就叫明渝冷了脸,寒了心。
      徐旭清说:“殿下,请拿出圣旨,让明昌殿下继位。”
      明渝后来才知道,右相一脉全是太子生前早早埋下的暗棋。他们领了太子的命令,直到太子死后,也仍在执行。就连左相也没看清右相的身份,他一直以为右相不过一个幸运的读书人。然而,右相最早是为太子处理文书的人,他的父亲是五组一员,专门替太子探秘。可以说,他们父子日夜接触的都是国家最深的隐秘。右相原以为自己会在太子继位后成为一名普通的小官,但是有一天,太子突然让他们一家离开,伪装成赶考的一家,在中第后留下来。
      谁也没有查到不同寻常的地方。就在右相入朝后,太子传书给他,要他坐上高位,辅助下一任皇帝继位。
      那时右相就有了一个猜测,太子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下一代的事,若他们不说,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后面的事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局面。
      只是马失前蹄,太子只说了是他的孩子,却没告诉孩子在哪里,是谁,有什么标志……
      太子一死,裕王继位,右相靠着以前处理文书时的手段,成为了与左相同阶的官员。他知道宫里流传的那些消息,他也在等一个时机。
      徐旭清被送去给明渝做伴读是早就算好的事情。若明昌找不出来,他们就意思意思选一个皇子,而那时,明渝是最早和他们搭上线的。可是若明昌出现,他们便借明渝作为台阶,除去其他人后,将明昌扶上皇位。
      只是右相没想到明昌会成为千盛的侍卫,并对明渝忠心不二。最起码,从夷族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是这样。右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直到皇上发出那道圣旨。
      右相原本绞尽脑汁想办法除掉明渝,还要瞒着千盛,好让他坐上皇位。
      徐旭清原不知道这些,后来突然被右相告知,整个人夹在中间,不知该偏向那边。今日右相下了死命令,徐旭清只得拿起扇子装没事人一样往静王府跑。其他的两人凭年岁大,死活不吭声,徐旭清瞧着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壮着胆子就说了。话音未落,明渝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明渝放下手上的茶盏,视线落到肆应身上。
      肆应面无表情的说:“我是太子暗卫,听太子令听从裕王,如今裕王传位明昌,我便听从明昌的话。”
      明渝冷笑,道:“你不是五组的吗?”
      肆应脸上也露出个笑,衬着他的脸色,显得阴沉又惨淡。
      “我是五组的,五组也是太子手下。”
      明渝不答,肆应继续说着,声音不大却正好让人听清。
      “更何况,太子死了,我想听谁便听谁。”
      徐旭清听到这话,首先是惊讶,而后是恼怒,最后看着明渝毫无变化的脸什么情绪都收了进去。
      肆应偏头看千盛,话却是对着明渝说的。“你手里拿着太子令牌,只可惜当初太子将五组交给昆藏,为防他变心,暗里吩咐了我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而五组,自上而下,一层层的发展,只听从上一层的命令,站在最高一层的肆应,便是一个活令牌。
      肆应低声笑起来。“说来,千盛刚来时,我就认出了他,只可惜少主不是主,我也只能听从皇上的吩咐,把他带走……”
      千盛一开始见到肆应时,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千盛一直以为石头叔是皇上身边的暗卫。现在听他这样说,反而什么感觉都没了。在那庄子里石头叔就是这样阴渗渗的,一点活气都没有,那些小孩都不怎么敢靠近他。
      说来,肆应的身份也很复杂。他本是名门贵族,真正的世家公子,却在年少时被人屠杀满门,留下古怪又偏激的性格。之后他被太子所救,自愿放弃姓氏投入太子所建五组里,只为复仇。
      肆应有着和他一样被训练人的麻木,也有着留在骨子里的那种傲气。事实上,肆应与太子同脉,若真要计较,太子该称肆应小叔。不过,自那场灭门惨案后,这些东西已经被他放弃了。
      肆应对太子的心理很复杂,既嫉妒太子,又忠于太子。他会听太子的话,却依然存有一点小心思。所以在认出千盛后,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千盛变成了一个同样麻木的角色。
      肆应很享受那种残酷无情暗淡无光的生活,很可惜,他没能成功将千盛培养成这种人。
      平西侯拿拐子敲敲地,打断了那些不好的气氛,用老人特有的含糊声音说:“正统便是正统,静王,既然皇上都下旨了,你也退一步吧……”
      平西侯是徐旭清找来的,他老人家最注重的便是血统,在徐旭清的巧言之下,已经有些模糊了想法,只知道说正统正统。
      明渝的答案是:“千盛,你怎么看?”
      千盛的回答是:“世上本就无明昌,只有千盛。”
      徐旭清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很难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为何一定要让千盛为皇。右相说了很多,徐旭清只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右相对太子愚忠。
      这场悄悄的会面也悄悄的结束了。之后便是皇帝的后事。
      虽然那些人还是想办法让明昌继位,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明昌已死。
      最是可笑的是左相,他买通了夷族的人,试图以千苍与千盛的相似勾勒出千苍曾说过的未来,来阻止千盛继位。
      右相不过文人,肆应不理,那些阻力对于明渝而言,真是太轻了,尤其是大半由左相挡了去。明渝只是闭门不见客,任由外边吵闹。
      皇上的后事就在这样氛围下结束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新皇的登基。
      就在两相还在争吵时,明渝已经拿到了皇上留给他的玉玺,传下旨意准备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的准备嘈杂繁忙却悄无声息。等那些人意识到这点时,事情已成定局。
      在登基大典上,明渝穿上繁复的金色华服,珠帘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眼前微微晃动,将他眼中世界分隔开。
      在那个象征着至尊的宽大龙椅旁,千盛穿着大公公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沉默的低垂着眼站着。
      在底下的右相扫到那个身影后,咽下了想说的话。
      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昨天他还在这样想,此时他却意识到一件事。
      明渝无子,千盛也可以无子。
      他们忘了明渝之前的事了。
      他们已经把所有事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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