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瑞者

10、第十章

　　自然没有人理会这位嚣张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平南王世子，瞪眼的瞪眼，喝茶的喝茶，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这里不是公堂，只当是自家花园。

　　得不到响应的平南王世子总算没有笨得彻底，看了看周围，悻悻地坐了下来，心里却恨得牙痒痒，暗道：等本世子回了江州，再跟你们算总帐。

　　韩国彪呼呼吸了几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恶气，没有再对平南王世子爆粗口，不是怕了谁，而是堂下的苏小环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再怎么鲁莽，也没忘记今天来到大理寺的目的，是要为这个可怜的女子申冤。

　　范垂云微笑着再次开口：“看来各位没有什么意见了，那么我们继续。小美人，你状告平南王世子强抢民女□□，又虐杀无辜女子无数，可有人证，物证？”

　　“大人，民女所述之事，皆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句句属实，字字无虚。”

　　“你身为原告，岂能做证，可有其他证据？”

　　他这里问得一本正经，倒把李德仁和杜寒水听迷糊了，暗自嘀咕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杜寒水接触这桩案子比较早，自然知道这桩案子说起来，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那些被害女子的尸骨都埋在平南王府的后花园里，谁敢去起出尸体？而那些被害女子的家眷亲属，个个惧于平南王的权势，这几年来，也没见有一个敢上告的，更不用说出来做证了。

　　难道范垂云想利用找不出证据这件事来堂而遑之地为平南王世子脱罪？方法虽然可行，但是后果却很严重，这桩案子早已经传遍京畿，谁都知道平南王世子为祸江州，百姓群情激愤，从一早就堵了大理寺大门就可以看出来，平南王世子不伏法，他们这些审案官员只怕从此要臭名远扬，对朝庭威望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往远的想了开去，可谓是遗祸不浅。

　　“我就是人证！”韩大将军再次站了出来，粗声粗气地质问，“范大人，我可不是原告，总能作证了吧。”

　　“敢问韩将军，可曾亲眼见世子杀人？”范垂云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

　　“呃……”韩国彪顿时语塞，“本将军亲眼见这畜牲追杀苏姑娘，若非本将军一路相护，只怕苏姑娘尸骨已寒……”

　　“那就是没有亲眼见到世子杀人喽……”

　　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平南王世子发出得意大笑。

　　“你们这些低贱的人，想要污蔑陷害本世子，到底是何居心？范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快快把本世子放了，回头本世子在第一楼摆酒请客……”

　　“放屁，你恶灌满盈，谁人不知，还犯得着污蔑你。”韩国彪愤怒地破口大骂，转头指着范垂云道，“范大人，你包庇恶人，糊涂审案，这件事，我一定会明明白白禀告太子殿子，哼！”

　　“切，太子殿下又能把我怎么样，别说那个黄毛小子，就是当今皇上，也要让我卫家三分，就凭你们两个贱民，还想扳倒本世子，做梦，等本世子出去，要你们好看。”

　　一个是莽汉，一个是蠢材，说出来的话就好像都没有经过大脑，直接从屁股后面放出来的，杜寒水几乎就想把耳朵捂起来，可是眼角余光一扫，范垂云一脸的淡淡笑容，似乎听得发乐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忍着一声不吭，他到要看看范垂云准备怎么将这出闹剧收场。

　　“咳咳，韩将军，今日审理的乃是平南王世子强抢民女、虐杀民女一案，与本案无关的人莫要牵扯进来，还请韩将军安坐一旁，让主审官大人继续审案。”

　　李老狐狸终于睁开一双浑浊的眼，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韩国彪再怎么莽撞，终究还是听出了李德仁话中的意思，顿时一惊，想起来大理寺前，太子少保黄世冲大人再三叮嘱不可将太子牵扯进案子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莽汉终于出了一身冷汗，气势弱了几分，坐回了椅子中。他心有愧疚，竟是连一眼也不敢看向跪在堂下的女子，也不曾注意到女子看到他退缩之后，那双泪眼中骤然迸出的无比绝望。

　　平南王世子只当自己大获全胜，嚣张大笑起来，一脚将苏小环踢翻在地，恶狠狠道：“贱人，想告我，也不看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女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平南王世子，没有再流眼泪，只是死死地盯着，充满恨意的目光，仿佛刀尖逼体，即使凶残如平南王世子，也不由感到毛骨悚然，怒极，又是一脚踢过去，却不料被女子突然抱住小腿。

　　“啊，放肆，快松开……”

　　事出突然，平南王世子一挣之下，居然没有挣脱，话音未落，却见女子张开口，两排贝齿用力咬在了世子细皮嫩肉的大腿上。

　　“贱人，疯狗……来人啊……救命啊……”

　　几次想甩开这个女子，可是仿佛发了疯一般，苏小环的力气大得让他挣不开，不可一世的平南王世子，终于惨嚎起来，从小就被一众人等宠着呵着，连皮都不曾蹭破过一处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尝过这么大的苦头。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心怀恨意的女人，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世子，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范垂云满是兴味地看着堂下发生的一幕，直到仿佛看得尽兴了，才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两个差役上前把苏小环拖了开来。

　　“住手！”

　　韩大将军看不过去，从粗暴的差役手中将女子夺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女子的头发衣裳在挣扎中一片凌乱，“呸”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块带血的肉，怔了一怔，神志恢复了几分清醒，忽然干呕起来。

　　“疼、疼死我了……贱人……流了好多血……快来人，救命啊……杀了这贱人……”平南王世子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着，涕泪俱下。

　　“本案审问至现在，并无明确证据表明世子有罪，当然，世子追杀韩将军和苏小环属实，详细经过，今日未审，理应择日再审。苏小环当堂恶咬平南王世子，罪不可恕，押入刑部大牢待判。另外，鉴于世子受到意外伤害，急需诊治，天牢不是合适的养伤之地，暂且将世子关押到白马驿馆，不知二位副审官大人意下如何？”范垂云漫不经心地发问。

　　“无异议。”

　　“本官也无异议。”

　　杜寒水和李德仁都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又不是结案，范垂云爱怎么办就怎么办。闹到现在，杜寒水总算是明白了，打一开始范垂云就没打算一审就结案，这混蛋在公堂上提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还牵扯到证据什么的，施展的根本就是一个拖字决。

　　想告平南王世子啊，行，拿证据出来，没证据啊，那就收集好了再来，大家可都看好了，不是我不判刑，实在是原告拿不出证据来。反正平南王世子还在手上扣着，你什么时候收集好了再来。

　　至于平南王那边，也是卖着乖，你可看好了，我对你儿子那是没说的，从天牢移到了驿馆了，那日子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守程度和人数那是没得比，我也没白拿你的钱不是。什么，要我放人？人就在白马驿馆呢，你自己去接吧。不认识路？听好了，从前门大街往东走，拐上三个弯就到了，记得去接人的时候要乘月黑风高的时候，穿黑衣，蒙面巾啊。

　　总之，杜寒水自认为已经看穿了范垂云的如意算盘，这混蛋打的是两边都不得罪的主意，反正到时候平南王世子跑了，也不是他的责任，而是那些看守的责任，等过两三年，这桩案子平息了，那平南王世子又能出来作恶了。

　　只这么想着，杜寒水就有种恶从心起的念头，双手在袖中握成了拳，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得逞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忘记了蒋方中带回来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