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鬼》缉*

13、４、继承者的交换条件

　　“嗤……”
　　紧要的关头，有一道筷子般粗细的银光刺破空气，拖曳着细长的尾巴，从某个未知的地方朝狼人首领飞射过来。
　　首领只好把就要触及到初榭胳膊的那只长脑袋往另一侧闪去。方才的强势顿时化为乌有。
　　光从它的左耳边擦过，咻一下，钉进了它身后十米的大树干里。
　　“嗷唔！是谁？”
　　它再度把头昂得高高的。
　　所有狼人都把头昂得高高的。
　　就好像在等适才出手的家伙从天而降似的。

　　一直到另一道冷光接连割破了三个狼人的喉咙，几近于黑的深红色血浆像喷泉般涌出来。大家才大惊失色地匆忙把目光调整回地面——
　　空气变得腥薄腐臭，原来还游离的植物香味已荡然无存，在死亡的惨叫声与生者的咆哮之中夹杂着成片成片古怪的虫鸣，纷纷扰扰芒刺般扎向耳膜。
　　连风，此刻都异样地漂浮着。
　　“本来想多杀几个，可是像这样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太容易下手的话，反而又提不起兴致了。”
　　随着讥诮的语声，从暗处渐渐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这种高大并不只针对初榭而言的，即使是站在体格超常的狼人堆中，他也不至于显得有多矮瘦。
　　何况他还有浑然天成的凛冽傲气，纤尘不染的华贵面容，灰茫茫的双眼深邃又冷漠。一只弹弓的橡皮绕在他的手指上，转啊转。
　　如果再年轻十岁，这张脸庞足以令天下女子痴狂心碎。啊，也许已经令过了，初榭并没有听说而已。
　　“兰朵？！”
　　被没完没了的虫鸣扰得正在用力掏耳朵，几乎就要把耳朵掏烂的初榭这时欢喜地叫了起来。
　　这种欢喜倒不是劫后余生那种，而是有点没来由的类似是他乡遇故知的境界。

　　“你是谁？”首领暴怒地又问一次。
　　看来只有狼人们，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卓著的名字。

　　兰朵没有一点要回答谁的意思，只是指着初榭对首领说：“我要把他带走。”
　　“带走？”
　　首领张着大嘴，到口的肉怎么会让人抢走的震愕。
　　“不然你们就一起葬身在这里也可以。”兰朵说。
　　“吭吭吭，你以为杀了我的三个属下就可以威胁到我吗？”
　　“没有威胁你，是让你选择。”
　　“选择什么？”
　　“死还是不死。”
　　“我呢，我也要选吗？”初榭又插嘴。
　　“你选别的。”兰朵连看都好像懒得看他一眼。
　　“选什么呢？”初榭好奇地问。
　　“选死在它手里，还是死在我手里。”
　　“当然是你！”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狼人首领却不像初榭这么好说话。它什么也没选，浑身银白的毛忽然变得像钢针一样硬，直刷刷地竖起来。幽绿的眼眸也更浑浊了，愈发地阴狠，露出了必杀的凶光。
　　兰朵拉起弹弓又射出几枚银钉，它一闪又躲开。然而背后却传来几大声痛苦的嚎叫——又有四个狼人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钉上了树干。
　　听到那些凄厉又刺耳的声音，兰朵仿佛有些厌倦地说：“这样的死法，对你们狼人来说，未免也太隆重了些。”
　　他叹了口气：“还是快点解决掉算了。”

　　银钉像冰雹一样叮叮当当地纷落下来。
　　然而整个大地都红了。
　　皓亮的月光流淌在血河之上，摇摇荡荡——“如果夜晚真的有这么美，就好了。”初榭如是想。
　　是不是总有一枚钉子要落到他的头上呢？
　　他不像狼人首领那样左忽右闪。
　　他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兰朵造成的伤，是林诺所无法治愈的。他一直就很钦佩这个传奇般的家伙。
　　他甚至隐隐羡慕那个半吸血小鬼。也不知道那个小鬼愿不愿意跟他换一下，去当林诺的儿子呢。
　　因为想到了半吸血鬼，所以自然而然又想到了拾荒。想到她粉红如桃子般的脸颊，想到那种宛如漩涡般无止境的芬芳……
　　天，他又饿了！

　　他会不会因此患上暴血症？

　　此时首领不知是用什么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包裹起来，兰朵的钉子在它的四周被更大的力道倒弹了回去，却也有更多狼人为此而倒下。
　　它狂乱地嗥着，似乎发现了一个空隙，利爪暴长，骤然间向兰朵猛扑了过来。
　　可是，明明看着兰朵站立在这里纹丝未动，它冲的速度也迅如闪电，竟还是扑了个空——利爪握住的，不过是一堆看不见的空气。
　　但又似乎有种柔软的感觉。
　　咝、咝、咝……
　　一缕灰色的烟雾慢腾腾地从首领的指缝中钻了出来。
　　接着是胳肢、腰、耳朵、脚趾……接着接着，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冒着蒸汽，越来越浓越来越呛，最后变成呼噜呼噜的喧闹声。
　　首领呆呆地看着那些烟把自己团住，直到什么也看不到……
　　在轰然巨响的那一刹那，也许它还看到自己的某只碎裂的胳膊飞向月光下的树梢。谁也不知道了。
　　“讨厌！”灰色的烟雾渐渐凝回兰朵的形状，他呸了呸，要把残留的狼人的气味呸走。
　　发出怪声的虫子们，不消片刻，便嘤嘤嗡嗡地覆上了满地尸体。

　　“现在，要来杀我了？”初榭问。
　　兰朵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
　　“如果要杀你，刚才你早就被钉穿了。”
　　“啊，我刚才明明选择了死在你手上的。”
　　“嗯，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你对我来说，还有点用处。”
　　“什么用处？”
　　“你知道我当年差一点点，就杀死了你父亲吧？！”
　　兰朵反问着，突然把那张有着稀世般精美的脸向他逼近了一点。
　　“知道！”
　　如果没有差那一点点，就好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
　　“我早就告诉过林诺，亲王的位置，迟早是我的。”兰朵问：“你觉得呢？”
　　“我也这样觉得，不过我觉得的东西不算数，要父亲同意才行。”
　　“很快你的话就算数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继承者。”
　　“如果你成为了亲王，那么继承者就不是我，而是你的儿子。啊，对了，我今天见到它了，果然和你长得很相像呢。”
　　“不可能。它永远不会成为继承者！”兰朵陡然放沉了音调。
　　“为什么？”
　　“和你无关！”
　　“嗯。”
　　……

　　半分钟过后，兰朵终于又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着初榭：“林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初榭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每当人们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好吧，我还是告诉你今天来救你的用意吧。”兰朵泄气地说。
　　初榭又满心期待地点点头。
　　“为了陆拾遗。”
　　“陆拾遗是谁？”
　　兰朵瞪着他，森白的獠牙甚至露出了一半，终于还是收了回去——“我儿子。”
　　“哦，就是那个半吸血小鬼？！”
　　“林诺一定不会放过它。”
　　“是。”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兰朵，自己原本的任务，就是来杀它的。
　　“所以，我要用你，去和林诺交换一个条件。”

　　初榭别无选择地跟着兰朵走了。
　　在兰朵的身后，在一围阴影之中，他谨慎地踩着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父亲交换什么样的条件我都没关系，不过，做为我这么听话的一个小小小小的交换，你可不可以先帮我一个小小小小的忙？”
　　“什么？”
　　“我想要一个人的血。”
　　“身为血族未来的统治者，总不至于连这样的事你都做不到吧。”兰朵话语中的鄙夷越来越明显。
　　“我想要的那个人，是你儿子的姐姐呢。”
　　兰朵始终如一的步履忽然顿住了。
　　“她的身边有十分厉害的猎人锦揖。”初榭说着差点撞上他的背。
　　“锦揖？”
　　兰朵不屑一顾地冷笑——“我知道了。我可以帮你。”
　　“不过，就这一次！”他又向前走，冰冽的声音被蓦然间吹起的晚风送了过来。
　　“一次就可以了。”
　　初榭说。

　　月已不知何时隐了下去，远处看到沙丘的影子，兴许沙丘后面便是海洋，总之像匍匐着的怪兽，发出沉睡中的鼾声。
　　那不是月光城堡的方向。
　　他会带他到哪里去呢？
　　他原该忐忑的，然而乍起的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便又有了精神，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