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谣》凰誓凌

24、缪欣（中）

　　缪欣四处寻了好久，都没有再看见那两个小丫鬟的踪影。于是就只得自己采买了一些东西。这许贽出手倒是阔绰，在出门之前让府里管事的给了她几十两银子。若是按照现在的官职俸禄来说，几十两银子该是他好几个月的派钱了。所幸缪欣与那些败家娘们儿不同，她从小吃苦惯了，学会了精打细算，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东西不该买，要买什么东西能压到的最低价格是多少，她心里都有数得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所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只是这家里的气氛，貌似不怎么好啊……

　　“夫人夫人？你可算回来啦！”小丫鬟们见她回来，立刻拥上前帮她拿东西，其中几个还激动得哭了：“夫人平安回来就好啦。我们真没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夫人给弄丢了。夫人没事就好……”

　　“我没事我没事，你们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看着小丫鬟们急成这个样子，她赶紧安慰着。她比她们大不了几岁，自然就把她们当做妹妹来看待。“你们急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大人处罚你们了吧？”

　　“不是……”她们边抹泪边说道：“大人倒是没有处罚我们，他说了夫人自己会回来。只是……只是奴婢从来没有犯错这样的错误，实在是被吓着了。”

　　缪欣不禁莞尔：“你们啊，看把你们吓得。”她抚着她们的脑勺又安慰了几句：“好啦好啦，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去睡觉，时间也不早啦，你们早点儿休息吧！”

　　推开房门，却一眼撞上刚沐浴过后的许贽。他的领口半敞着，乌黑长密的头发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汽。

　　缪欣赶紧转过身去，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这看男人身子这种事情她不是没干过，可总觉得他俩之间现在的这种关系吧……有点儿不尴不尬的。

　　说好听了是夫妻，说委婉了是挂名夫妻。

　　说实在了，就是她骗婚。

　　如果他知道她是土匪，一定不会让她继续住在这里，一定会把她抓进牢里。

　　他是官，她是匪，官匪不同道，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那个……要不我先回避一下……？”她正想离开，却被他叫住了。

　　“缪欣，过来。”他的声音依旧这么柔和。

　　最最值得庆幸的，是原先的新娘名字跟她的发音一样，不然光是名字这一点，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蒙混过去。今天早上在向婆婆敬茶的时候，婆婆一开口就喊她缪欣，她还让她着实惊讶了一把。

　　“……哦……”她的脑袋一定是被驴给踢了，平时那么聪明灵活，今天却一直这么后知后觉。

　　走到镜子前面，他坐在椅子上。她拿起干净的手帕帮他揩拭头发上的水汽。两个人一下子无话。

　　擦干之后，她又拿起梳子帮他梳理头发。他什么都没有吩咐，她什么都做得很好。两人之前好像生来就有默契。她没有弄疼他，他也没有觉得她的几度太轻或是太重。

　　在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她心虚地点了点头，赶紧解释道：“你别怪她们，不是她们的错。是我自己玩得太疯了撇下她们不管的。”

　　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跟她们说你自己会回来，是她们自己瞎担心。”

　　“……哦……”缪欣弱弱地应了一声，敢情是她自恋了，他根本没有在担心她。

　　晚饭是他们在房里吃的，老母亲也在自己的房里吃，一家人不在一起吃饭。

　　“为什么不让娘跟我们一起吃？”缪欣问。

　　许贽为她添了一碗汤：“母亲吃饭时间比较早，而我平日里公务比较繁忙，不定什么时候才吃上饭，所以就没让她等我。”

　　“这样啊。”缪欣低下头继续扒饭。

　　吃过饭后，丫鬟们在房间里收拾，伺候缪欣沐浴更衣，许贽又去了书房。泡在花瓣水里，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缪欣的脸开始红润起来。丫鬟们拿她打趣，她捂着脸说是花瓣映红的，才不是她自己害羞。

　　她和他已经成亲了，昨晚是她醉了且吐得昏天黑地没办法洞房。可今晚不圆房好像总有点儿说不过去。

　　所以……今晚她是要失.身了吗？

　　可别啊，虽说她是有点喜欢许贽，对他有好感，可这种好感仅限于无聊的时候犯犯花痴而已。若是要成为真的夫妻，以他们现在这点儿薄弱的感情基础，缪欣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跟他好的。

　　沐浴更衣之后，丫鬟们前前后后地为她整理，誓要让她以最好的姿态等待许贽回房。缪欣被丫鬟们的举动弄得忐忑不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于是把丫鬟们都遣了下去，自己在镜前梳妆整理。

　　怎么办呢？该怎么跟他说？他始终是个男人，这种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她的心里在不停地打鼓，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回避这种事情。若说是葵水之期的话，可她偏偏就沐浴更衣了。不行不行，这个理由不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许贽的脚步声。他推开房门，她回头看他，眼神里总有一些不情愿。

　　许贽微微低头，然后转身将房门合上。缪欣深呼吸了一下，不管了，若是他用强的，索性一拳撂倒他了事。

　　可是……一切似乎不像她想的那么香.艳……

　　“睡吧。”他淡淡地道，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点儿情绪。她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

　　虽然盖着一床被子，可他们背对着彼此，都穿着里衣，中间又隔了些距离。

　　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疑惑还是惊讶，缪欣的情绪很复杂。她想问又不敢问，难道这许大官人真的有什么问题？还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不喜欢女人？

　　她缪欣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也长了一副好姿态。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可在样貌上她终究对得起女人这个名号。前.凸.后.翘要哪里有哪里。

　　这么个清水出芙蓉的美人躺在身边，这许贽是瞎了……还是身体有问题？

　　一开始她还以为许贽是故作镇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饿虎扑羊了，所以她一直保持警醒不敢睡。可到了后半夜，她实在坚持不住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衣服好好的，哪里都好好的。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难道是自己变丑了，没有魅力了？

　　不应该啊……

　　云水县的大事小事颇多，许贽一直以来都公务繁忙。好不容易趁成亲这两日休息一下，却整日把自己关外书房里。

　　老母亲不禁疑惑，问缪欣是不是与他吵架了。缪欣如实说没有，老母亲摇摇头说不应该啊，那他怎么不陪着你呢？公务再重要也没有妻子重要啊，这许贽也太不知轻重了，新婚宴尔也不知道陪陪妻子。正要去书房数落一下许贽，却不想被缪欣拦住了。缪欣说算了，还是公务要紧。

　　实际上她总觉得两个人现在相处得挺尴尬的，还是少见面为好。

　　一连过了几天，缪欣都很少见到许贽。只是吃饭睡觉之前见到，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许贽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她说很好，许贽说那就好。

　　憋了这么多天，缪欣终于受不了了。她是个直爽性子，心里要是有什么疙瘩不解开的话会觉得非常不舒服。

　　是夜，他们躺在床上，依旧是背对着彼此，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听着他均匀清浅的呼吸，她试探性地问道：“许贽，你睡了吗？”

　　他原本假寐着，听她这么问，还是睁开了眼睛：“没有。”

　　“……明天我到你书房为你研磨好不好？”虽然不是她的错，可她的话语里情不自禁地带了许多道歉的口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你休息就好，书房里有阿德照应。”

　　她一时静默，不知道应该应些什么才好。总觉得这几天他疏远了好多，对她不如初见时那么亲切了。心里想着想着，不知道是觉得对他不起，还是自己委屈，竟悄悄落下泪来。

　　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在枕头上，清晰可闻。许贽立刻转过身来查看她：“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他捧过她的脸，帮她抹去泪水。

　　“是我不好吗？”她梨花带雨地望着他。

　　他由着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儿欺瞒她：“你很好啊，没有哪里不好。”

　　“那你……为什么这几日不理我呢？”她也转过身子与他相对。

　　“我何时不理你了？”他有点心虚。

　　“我总觉得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就算笑，也没之前笑得那么舒服。”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低下头小声地问道：“你是对我那晚的表现不满意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会逼你。”他没有否认。事实上，那天晚上当他看到她不情愿的眼神时，他心里是极不痛快的。可也忍着。

　　他宁可出去外面找，宁可自己隐忍，也不会强迫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