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深井冰》JHW

37、act 37

　　我跟沈君谦做了一个有些执拗的幼稚决定，准确的说，应该是沈君谦觉得这么做很有必要——我们要各自保存对方的戒指，等到约定的那一天再为对方戴上。虽然不打算结婚，但他似乎认为这种象征着新生活开始的某一时刻应该要郑重一些。
　　之后他飞往大洋洲处理公司事务，我则继续留在国内拍戏。
　　十一月中旬我在《未完成》剧组的拍摄即将结束，作为编剧的孟姐此时说服制片方选择了更贴近原著的结尾剧本，因此我要一同奔赴爱丁堡参加拍摄。
　　出国前，我回到N城想和king见一面，谈谈最近发生的事情，按照他以往的时间安排推断，这几天他都会待在N城。我到达他的住处是早上七点多，但king并不在家里，李哥告诉我他去山上散步了。我索性换了鞋子打算去山里找他，反正只是一座海拔200m的小山坡，只有一条山路，总会遇到的。
　　我穿过院子往后山走，在车库里忙活的李哥突然叫住我。
　　“island！”
　　“嗯？”
　　“今天是他的生日。”
　　“谁的？”我下意识地问，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李哥摇头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我却彻底犯了难。
　　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总得做点什么吧，给他买个蛋糕然后说生日快乐么，还是送个特别的礼物来个surprise……问题是，king那种人，他似乎没什么需要的，也很难被取悦，我委实想不到怎样的生日祝福才能让他真心接受。
　　我一面快速翻阅着搜索引擎，一面往山上走。大概走到半山腰的位置，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一只小狗，是只四腿雪白的成年米格鲁，脖子上还系着棕色的皮圈。我跟它互看了一眼，它突然凶巴巴地朝我低吠了一声。
　　“well……”鉴于它挡着我的路，我只能放慢脚步，“我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也不要伤害我，OK？”
　　它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我，而后突然小跑到我脚边绕着我转了一圈，它的前掌在我鞋面上扒了一下，随即跳开朝它来时的灌木丛跑去，并且没跑多远就停下来转身看我。
　　“……是要我跟着你么？”我不太确定它的意图。
　　“汪呜！”它又朝我叫了一声。
　　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虽然经常听说狗通人性，但这样亲身经历还是第一回。
　　我跟在这条米格鲁后面小跑了几分钟，走到略陡的侧面，前几天下了雨，倒伏下来的枯草让山体变得非常湿滑，我想大约是它的主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几乎手脚并用的又走了一会，我终于看到有个人背对着我坐在一棵松树底下，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米格鲁，它看到我过来慢吞吞地爬起来，像是提醒似的，蹭了蹭那人的小腿。
　　那是king。
　　我站在原地有几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是他。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脏迹，也许还受了伤，所以才坐在那里没法动弹。带我过来的那只米格鲁跑到他脚边，他拍了拍它的脑袋，说了声good boy，然后他微微侧过头，向着我的方向说，“阿华，我真是老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吃惊：“是我……king你受伤了吗？”
　　过了好几秒我才听到他略显冷淡的回应：“island，你没告诉我你今天会回来。”
　　“……sorry。”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他的语气让我感觉到，对于我的意外归来，他一点也不高兴。我走到他身边，他面色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他的左手上沾了很多血迹。
　　我有点慌了，想查看他的伤势却又怕弄得更严重：“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他语气淡淡的说：“没什么，只是走累了坐下来歇一歇。”
　　我只好先坐到他身边，也看清他左手上颇为严重的擦伤，伤口还在渗着血。
　　“king，到底怎么回事？”
　　他依旧淡淡的回：“我说了，没什么。”
　　我被他堵得有点憋屈：“所以……你是腻了么？”
　　“什么？”他终于转过脸看着我。
　　“腻了，就是你不想再继续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不想再充当我免费的心理医生，不想再装作是我和蔼可亲的长辈……所以你不想见我不想跟我说话，所以你生气我没提前告诉你我要回来好让你准备好善后工作，难道不是这样么？”
　　他皱起眉头：“不，当然不是！”
　　“那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我很抱歉，island。”
　　“for what？”
　　“抱歉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哪个样子？”
　　“嗯……”他垂下头扫视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怎么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他只是晃了晃受伤的手说：“真的没什么。”
　　我们在树下坐了十来分钟，然后慢慢走回到酒吧里。King自己清理包扎了伤口，接着洗澡换衣服，然后又变回之前那种近乎完美的，从容不迫的优雅状态。但我却失去了与他交流的兴趣，我看着他觉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向他倾述倾述倾述……他似乎从未袒露过自己的内心，即便有过这种时刻，也非常短暂。在我面前的king只是一个躯壳，他近乎完美，无坚不摧，博学，睿智，温和，富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不会为世人困扰的事情所困扰……这不是全部的king。
　　“在看什么？”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点了下屏幕：“剧本。”
　　“我以为你的工作结束了。”
　　“本来是，不过编剧修改了结尾。”我顿了一下，然后说，“所以下周要去英国。”
　　身边没有回应，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屏幕上，却听到king说了一句：“你没必要事事都同我报备。”
　　我心里堵得难受，手指在屏幕上掩饰性地划拉了几下，上面的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King突然伸手揽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按到怀里，他包着纱布的左手轻轻从我下眼睑滑过。
　　他说：“sorry，island。”
　　我推开他的手问：“你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
　　“因为我？”
　　“不，不是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