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六道骸

8、梦魇

　　“为什么我们要半夜来啊？”美术馆外的草丛中，小白匍匐着问身边的金夜辰。按他的意见是凌晨比较好，可是这小子一直坚持十二点以前来。“这是直觉，知觉知道不？我敢肯定，在十二点之前来是个正确的决定。”“直觉？你又不是女人，怎么也信这东西？”“死小白你什么意思啊？你别忘记我可是有预测感知力的。”金夜辰瞄他一眼，继续盯着前面。“好吧。不过还有一分钟就到十二点咯，到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不是要多等。”“你等着就好了啦。”
　　午夜第十二下钟声，是梦的预告。
　　“什么？”金夜辰对突然冒在脑海里的这句话很不了解。“什么什么啊？”小白更加不明白。
　　“铛——”第十二下钟响。
　　藐视一切的夜之主，带着无尽的梦魇来到。
　　小白隐隐觉得自己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盛夏，树影班驳，知了鸣叫。海边的白色度假屋。
　　“呐，小白，今天枫哥哥陪我去拾贝壳了呢，这些是送给小白的哦。”小小的可爱的女孩双手捧着贝壳献宝似地送到他面前。小白眉锁起来，嘴角有点僵硬。他看到棕榈树下那个身影，就好象在嘲笑他一般。于是他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来。“我不要！”他手一挥，把女孩手中的贝壳打散在地上。小白不能确定，有没有打到她的手，但是他看到她眼眶泛红，眼泪聚集起来，一滴一滴落下。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做错了。女孩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时候他觉得就像在控诉，对他冲动的控诉。然后她跑开了。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或许也，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但是他就像是被定住了般，不能挪动一分一毫。
　　那天晚上，她离开了，被海浪卷走，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白哭得很惨，很惨很惨，他喜欢的女孩，他想守护的女孩，就那样被自己推上了死路。
　　那样的笑容颠覆了他的世界，让他学会了悔恨和转移怨恨。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也许她就不会死……
　　所以我要恨他……要恨他……
　　即使自己伤痕累累。
　　“怎么办，监视了一夜，没动静啊。”金夜辰戳戳小白。“我怎么知道，难道是正好昨天他不偷？”小白也不明白。“啊，这么久没睡觉，一定有黑眼圈了啦。”“好了好了，我看再盯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们先回去吧。”
　　“回来了，有什么收获没？”龙帆躺在床上问刚进门的金夜辰。“完全没有。白白蹲点一个晚上啊。”说完走到卫生间去。“唉？”“怎么了？”龙帆探头到卫生间，看见金夜辰正照着镜子。“居然没有黑眼圈唉。平常只要我熬夜都会有黑眼圈，这次居然没有，好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凑巧也有可能。”“大概吧。”金夜辰点点头，“可是总觉得哪不对了。”“你快点哦，要到早饭时间了。”“哦。”金夜辰应着，把疑惑抛掉。
　　小白是在那天下午去找露伊丝的。
　　“怎么才来？”露伊丝摆弄着宝石。“昨天没睡好，在补眠。”“这样啊。”“你昨天说月光石猫眼……”小白坐到她旁边。“讨厌，”露伊丝嘟起嘴，“都不关心一下我，只知道猫眼。”“我想关心你的人绝对比关心猫眼的多嘛。”露伊丝嘴角勾起微笑：“算你聪明。那颗猫眼，我准备送给你。”“这么大方？”“反正我这里又不止那一颗猫眼，你那么喜欢，送你也没什么。”露伊丝边说边拿出那颗猫眼石送到他面前。
　　那个时候的那个女孩，也这样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对着他。
　　但是他做错了。
　　“谢谢咯。”小白接过猫眼石。“这就对了嘛。”露伊丝拍拍他的肩。
　　所以这次他不会再错了。
　　“昨天有什么进展吗？”露伊丝问。“没有，大概昨天小偷没想偷东西吧。”“很不错的理由。不过我想你还欠点分析能力。”“你知道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时间，你应该去找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帅哥，说不定他已经有进展了。”露伊丝走到门前做了个“请”的动作。“要赶我走也不带这样的。”小白认命地走出宝石店。
　　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留下露伊丝微笑的脸。她关上门，坐到圆桌旁，手托腮，似乎在想什么。
　　小白的特点：重感情，有眼光。
　　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闲逛，小白暂时还不准备回宾馆。
　　突然看见长椅上有个小女孩，在抹眼泪。“小妹妹，怎么了？”走到长椅前蹲下。“妈妈……不见了……”小女孩抬头，蓄满泪水的大眼睛让人觉得可怜。原来是和妈妈走失了。“乖，别哭，哥哥带你去警察局好不好？”“不要……妈妈说找不到她让我在这里等。”“那你别哭了好不好？”“可是……我想吃糖。”小白真的不能理解小孩子的思维。
　　“喏。”递过一根波板糖给小女孩，坐到她旁边。果然有了糖就不哭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凰，冥凰。”“很不错的名字嘛。”“那你名字叫什么？”“端木白，大家都叫我小白。”“恩，小白很帅呢。”“虽然你说的话是没错，可是请你叫我‘小白哥哥’可以吗？”“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大。”“比我大为什么一定要叫哥哥？”“算了算了，随你喜欢吧。”看着她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还真是让人没法反驳。“小白不吃糖吗？”“我不喜欢。”“好可惜啊，糖很好吃呢。”冥凰说着舔了舔波板糖。小白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凰，如果我把你手上的糖扔掉，你会生气，讨厌我吗？”抱着小女孩，小白问。“我会死死护住不让你碰的。”冥凰一脸理所当然地吃着糖。也对，她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孩子。
　　“凰——”声音由远及近。“露伊丝？”“露伊丝！”两个人同时出声。露伊丝小跑过来，看看开心的冥凰和疑惑的小白。抱起冥凰，她对小白说：“没想到凰遇到你了呢。谢谢你照顾她了。那么再见。”“恩，再见。”小白没有起身，坐在长椅上看着露伊丝和冥凰离开。
　　“小白！”冥凰突然转头对他说：“我不会怪你的。”然后又转回去。
　　小白笑出声。
　　如果你扔了我的糖，我也不会怪你的。
　　“他问你什么了？”露伊丝好奇地问。“一个梦的问题。”冥凰舔着糖对露伊丝笑，“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小白你怎么才回来啊？”金夜辰在大厅等着小白，明显不耐烦。“玩太开心忘记时间了。怎么，有事？”“那是当然的，我想到一个新的可能，”金夜辰凑近他，“假记忆。”
　　301号房。“假记忆？什么意思？”小白抱着枕头问旁边的金夜辰。“没有人看见画是什么时候被偷的，因为他们说整个晚上画都很正常，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他们的记忆出了问题。今天我以为昨天熬夜了却没看到黑眼圈，我想，也许我们那时候是睡着了但是自己不知道，之后被人装了假记忆。”金夜辰解释着。“这个猜想倒是很有可能。那接下来？”“我们准备今天晚上再去看看，带上流舞。”龙帆插话。“流舞？”“她有抗灵力磁场的能力，应该有用。”“好吧，那就试试。”
　　于是又是一个夜晚，四个人躲在草丛中。“万一今天也不偷怎么办？”小白问。“那也没办法，不过我想总会有点收获。”龙帆看看表，“还有三十秒就到十二点了。”
　　金夜辰觉得，十二点一定是个关键。
　　午夜第十二下钟响，是梦的预告。
　　“我端木白，以我灵血定下契约。无尽之魅伴随，不离不弃。”
　　“从今以后我会守护你。”
　　“就算全世界不要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不要一个人舔伤口。”
　　“你喜欢她？”
　　“去你的什么守护，你也喜欢她就直说！”
　　“我看到了未来，所以，事情应该要解决一下了。”
　　“她喜欢你。”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是我错。”
　　“我不想见到你。”

　　无穷的黑暗……是谁在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