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独霸凄潇湘

7、第 7 章

　　（七）

　　对待世界上所有人，我都可以选择原谅、忽视，可唯独你，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哪怕再微小再微妙，我都无法忽略。所以，为什么要给我天大的一个打击，你不知道备受打击的我，会痛到自我毁灭吗？

　　咖啡厅内，一对拥吻的男女，仿佛阳光已经打进他们的身体。他们彼此温暖着对方，感受着对方带来的甜蜜与热情，彼此疼惜着对方。
　　那样一幅绝美的画面，使隔窗而立的徐珉像一个外来人。他也许不认识那对男女，不认识徐凯跞，不认识金佳怡，不认识所有人。他被一堵玻璃缝得严实，已经无法介入他人的世界了。
　　徐珉选择离开。
　　明明自己可以有上千个理由去拉开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明明自己可以不管不顾带徐凯跞离开；明明自己不用考虑过多，可以随兴任性；明明只要自己走上前，纠缠在一起的两躯身体便会松开对方。可是，他走了，极痛苦、极悲哀地走了。
　　他只觉得心好痛，像被撕裂一般的心痛是徐珉从未经历过的。前一天，与徐凯跞拥抱在一起，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徐凯跞带给自己的温暖，他可以清晰地嗅到徐凯跞特有的体香，而这一切，一想到金佳怡现在也同样可以感受到，他就觉得可笑。
　　自己很可笑，从一开始就可笑至极。可笑地以为徐凯跞会永远陪着自己，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对徐凯跞的爱已经超出了兄弟情，但也不说。是一种等待，一种矛盾，怕说出来会连兄弟也做不成。就像这样一直平凡下去不好吗？平凡地做兄弟，可以看到开心的徐凯跞、微笑的徐凯跞。可以在徐凯跞受委屈时陪在他身边，这样不够吗？这样的关系不好吗？多好。徐珉多想将这种关系一直维持下去。可如今，徐凯跞用事实告诉徐珉：爱，是要有一个女人，可以带给自己新鲜与刺激。
　　自己的生活将被打乱，以后面对徐凯跞，面对这个曾亲吻了别的女孩的爱人，自己要怎么办？自己如何自然地面对徐凯跞，与其安之若素？这样隐藏自己的感情，隐藏了这么久，到最后，抵不过金佳怡出现的一周。
　　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已经互许终生了——想到这里，徐珉感觉心不再抽痛了。
　　他们本就相爱，十岁的徐凯跞因为失去了金佳怡而伤心大哭。可是至今为至，徐凯跞从没有为徐珉流过一滴泪。尽管徐凯跞说自己爱徐珉，可是这份爱，来得太普通了。就像太阳每天的自然升起与自然落下，徐凯跞对徐珉的爱是波澜不惊的。
　　能带给徐凯跞激情的爱，是可以让他哭、让他笑、让他改变自己，变得热情的爱。
　　这份爱，想想就苦涩。
　　徐珉的拳重重地打在墙壁上，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淌出，慢慢溢流，滴落于地面，像一颗颗绽开的鲜花，嘲笑徐珉的悲哀。
　　“小珉，你在做什么！”徐凯跞刚一打开家门就看到地面上泛着的血迹，他沿着血迹向上看，斑白如纸的墙面上一丝鲜红扎眼欲显，就好像故意在诱使徐凯跞心惊。
　　心惊的徐凯跞慌忙去取医用箱，在徐珉受伤的手上徐凯跞小心地打理伤口。
　　留海遮掩下的徐珉看不到徐凯跞的面容，他只能感受到徐凯跞正用自己滚烫的手在打理他那微不足道的伤口。因为一丝心痛无法缓和，徐珉甩开了徐凯跞的手。
　　“小珉，你怎么了？”
　　“不需要，不需要哥的关心。”
　　“你说什么？”
　　“哥不要虚情假意了，”徐珉嘲笑的眼神泛起，郑重地看着徐凯跞，“明明前一秒还说会站在我这一边，下一秒就去找寻敌方的拥抱——这是哥所谓的关心，哥所谓的信任，哥所谓的爱吗？”
　　徐珉冷冷的表情使徐凯跞战寒，虽然听不懂徐珉的话，但徐凯跞可以意识到眼前的徐珉在生气，他的眼睛里透着哀怨，可更多的，是憎恨。徐珉怎么会将这种眼神投射于自己？徐凯跞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哥，你爱她吗？哥一直爱她，对吧？哥，实在是太爱她了。”徐珉宁愿选择没有看到徐凯跞嘴唇上的伤痕，那被咬蚀的伤痕，那欢愉的伤痕，实在，太伤人了。
　　“你看到了，你，跟踪我了？”没有因为被跟踪而生气，徐凯跞靠近徐珉试图用自己牵扯他的手让他安静地听自己解释。
　　“是，我看到了，”徐珉再一次甩开徐凯跞拉近自己手，用一种痛恶的眼神看着徐凯跞，就好像看着一堆垃圾，“她给了你爱情，给了你亲吻，所以现在你是不是打算用家产还她一切？”
　　“不，但是……”徐凯跞确实答应了金佳怡帮助她规劝徐珉，因为金佳怡告诉徐凯跞她的母亲病危了。即使再没有良心，即使再偏心，偏心地爱着徐珉，自己也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死。所以徐凯跞答应了金佳怡。金佳怡的感激徐凯跞是明白的，但他不明白金佳怡怎么会吻自己。那一个吻突如奇来，徐凯跞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被吻了好久了。在那一个吻来临的时候，徐凯跞大脑空白，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欲望，他只感到惊讶以及嫌弃。为什么会嫌弃自己的小怡姐姐？是因为她身上浓郁的香水气味没有徐珉的清新来得自然吗？徐凯跞为自己的比喻羞红了脸。
　　“但是？你还是答应她了。答应她——来说服我？——将我们的东西供手赠于你的爱人！”徐珉步步进逼着，那咄咄逼人的气焰仿佛是来毁灭徐珉残存的意识的。“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劝我把一切都送给他们？他们有哪里好？他们自私、罪恶，甚至于恶心，这样一群人，一群从来没有给过你徐凯跞应有疼爱的人，你打算宽容他们？”徐珉至今仍历历在目的，是徐凯跞哭着找到自己，说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说自己想要离开徐家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徐珉还是当初那个徐珉，而徐凯跞已经不是当初的徐凯跞了，他为了金佳怡，可以接受徐家，那个曾被他称作是可怕地方的家庭。
　　“不，原来，是我错了……”徐凯跞知道徐珉在指责徐家，包括自己的父亲，那个应该给自己唯一的爱的父亲。“他爱我，他给过我爱……”
　　“是那堆照片吗？是金佳怡把它带给你的？对，你父亲爱过你，你受过宠爱，从你徐凯跞出生的那一刻起，你注定陪受宠爱！所以你可以崇尚世界大同，你可以把东西拱手送人！你他妈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样穷凶极恶是为了谁！为了你，就是为了你徐凯跞！因为不想你再受苦，不想看到你住在这样的破屋子里，不想看到你没有钱上学，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所以我必须得到钱！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用，如果不通过你，不通过你那资产雄厚的徐家，我根本得不到钱。我就是这样卑劣，没有你高尚的道德。你可以去遵循你的道德，现在，你可以狠狠地鄙视我了！”
　　突然，徐珉像泄尽所有气焰的火球，颓废地倒在地上，自我燃烧着、体罚着。
　　全部都是为了自己，徐凯跞在怪罪自己为什么不懂徐珉的心。因为不懂徐珉，所以以为徐珉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钱。明明徐珉不是那样的人，徐凯跞明明知道的，却选择忘却。就像徐珉说的那样，徐凯跞没有关心徐珉，没有真正地将所有用心加注在徐珉身上，没有用爱去真正的关心徐珉——原来自己就是这样可恶，自以为给了徐珉最大限度的爱，其实，徐珉感觉不到吧？
　　“对不……”徐凯跞变调的声音被徐珉打断，徐珉站起身夺门而出。硕大的声响掩盖了一切哭泣，徐珉始终没有看到门后为自己落泪的徐凯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