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独霸凄潇湘

6、第 6 章

　　（六）

　　我们同样都在付出，可是我们同样不知道对方在付出。真正的悲哀不是我们不懂得爱人，而是我们忽略了被爱。

　　完全没有保留，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徐凯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相信徐珉。不管徐珉做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选择站在徐珉那一边。于是，他会拒绝帮助童年的伙伴，拒绝一个可怜女人的请求，拒绝看那双含泪的眼睛，拒绝自己渴望安心的良心。这些都是因为徐珉，因为徐珉说不要放弃家产，不能拱手送人，尤其不能拱手送于金秀丽那个贱人。
　　回家的路上，徐凯跞很不安，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就好像杀死了一匹站在悬崖边回头央求的小鹿。当时的金佳怡，在徐凯跞心里，像一匹小鹿，惹人怜惜。
　　其实徐凯跞从不知道，能让自己背叛良心，能让自己改变习惯的人，只有徐珉。这种迁就，是因为什么？那个时候，徐凯跞通通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离开徐珉，徐珉会伤心。他不想看到徐珉伤心，仿佛那心可以连通自己的心，一块被伤。
　　“哥，等了你好久，你去哪里了，都不告诉我吗？”徐珉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便兴冲冲地跑到徐凯跞身边，接过徐凯跞的外套，撒娇一般地对徐凯跞抱怨。
　　“对不起，我的晚归是不是要把你这个小谗猫给饿死了？”徐凯跞本来氤氲的眼睛在看到徐珉的那一刻变得阳光。
　　“对啊，对啊，要饿死了……”徐珉牵过徐凯跞的手把徐凯跞拉到里屋。
　　徐珉将手覆在徐凯跞被寒风吹的红通通的脸上，半心疼半责备地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还有，吃饭了吗？”
　　“嗯，吃了，”徐凯跞避开徐珉的第一个问题。
　　“你手上拿着什么？”徐珉侧过身子去拿徐凯跞背后的盒子。
　　徐凯跞并没有阻止徐珉的行为，当徐珉看到盒子里的照片时左手并没有从徐凯跞的脸颊上拿开。
　　“你去见他们了？”
　　“嗯，我去见金佳怡了。”徐凯跞将身体后退，徐珉的手离开了徐凯跞的脸。
　　“她让你劝我放弃了？”
　　徐凯跞点点头。
　　“那你呢？你怎么说？”徐珉背对着徐凯跞站了起来，就好像接下来徐凯跞的回答会使他想要逃避。他当然知道善良的徐凯跞会怎么善待求饶的金家母女。他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徐凯跞会对自己进行规劝了。
　　“小珉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徐珉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暖流，它袭上了自己的腰、自己的肩、自己的颈。
　　徐凯跞从徐珉的身后抱住徐珉，小声地说：“不管小珉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我站在小珉这一边。”
　　感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徐珉知道自己的眼眶红红的。
　　“哥，我在做不好的事情——她们是不是说我很坏，说我在欺负女人，说我不知廉耻？”徐珉涩涩地问徐凯跞，徐凯跞感觉徐珉的身体在抖。
　　那是怎么的害怕才会使坚强的徐珉发抖？徐凯跞再次紧紧地环抱住徐珉。
　　徐珉不再言语了，他放松下来，感受着徐凯跞带给自己的温暖。
　　那一天，徐珉一直牵着徐凯跞的手，促使徐凯跞寸步不离自己。徐凯跞打着徐珉的头佯怒地说：“早知道你会这么粘人我就不和你说肉麻的话了。我看我是选错阵营了。”
　　徐珉摆着头，无赖一般向徐凯跞表示机会只有一次。
　　看着徐凯跞因为生气而胀红的脸，徐珉感觉到暖暖的气流，让人舒适。
　　其实，徐珉很怕，不是因为怕徐凯跞会选择别人，他知道徐凯跞不会选择别人。是什么情都好，徐凯跞明明有告诉过徐珉自己爱徐珉——这一点，是徐珉坚持下去的理由。他只是在怕自己，那样卑劣的自己让人憎恶。同一个女人夺家产，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夺家产，这种事情丧心病狂。他无数次骂自己恶心，却也无数次不得不坚持恶心。看着自己那个毫无觉察的哥哥，他更加想要保护他。就算自己是俗人，是天地下最俗不可耐的俗人，但只一条——不可以再让哥哥挨冷受冻，要让自己那个天使一般的哥哥过天使一般的生活——徐珉自己给不了徐凯跞的，就让徐凯跞自己给足自己。
　　因为要帮助，因为要帮助自己的天使，所以徐珉必须变成恶魔。
　　恶魔在瑟瑟发抖，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