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精灵之舞》少帅江河

3、第 3 章

　　3.
　　他是谁？他为什么找我？他现在安全了吗？我坐在教学楼后的台阶上抱着绘本涂鸦，蓝色的小小少年跃然纸上，而这些问题也不断浮现在我脑海中。
　　那晚之后，大嘴也失踪了。我宁愿这是他对我“家暴”行为表示抗议的方式，但我更担心他真的是一名邪神。他去找蓝发少年了。
　　有着天使般面庞的少年被一只丑陋的大□□捏在手里，一口咬掉脑袋。他的翅膀支离破碎，身体无力地垂着，沾满□□粘稠的、暗黄的唾液……我摇摇脑袋，赶快把这恐怖的景象赶走。
　　“小雨！”
　　小烛开着一辆粉色的“兔女郎”，大大方方停在我面前。依照学校的规定，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十六岁以上的学生都可以买车驾车。而兔女郎以其娇小的车身、圆润的线条和车头两个酷似兔耳形的后视镜被学院女生们追捧为最Q车型，也是许多女生梦寐以求的座驾。
　　这样算来，小烛已经满十六岁了呢……啊，没错。今天是小烛的十六岁生日。光顾想那个不知名的蓝发少年，我都忘了这事。
　　小烛抬手把墨镜往上一推，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都透着十足的自信：“今晚在我家开试车派对，你来吗？”
　　“嗯。”我赶紧点点头。小烛热情的邀约很少有人能拒绝，何况买车在KWJ学院算是“人生大事”，试车派对的重要性大约不亚于结婚典礼。开过派对就相当于正式对全学院宣布，我有车了，我以后可以开车了。虽然在这之前，他们往往已经把车开出来过。
　　“那就晚上见喽！”兔女郎绝尘而去，粉色的圆屁股后面留下好大一片尾气。

　　我不喜欢参加派对，但小烛是KWJ学院所有学生里我唯一还说得上话的人，至少除了衣服、化妆品和帅哥，她还可以跟我聊聊画画。
　　派对在小烛宿舍后的一片草坪上进行。夜空被彩灯染得五颜六色。我端着一杯可乐站在最远的角落里，看穿着时髦的男生女生，举着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和我叫不上名字的饮料走来走去，聊着我插不上嘴的话题：
　　“今天的英语作业借我抄抄啦，什么过去时、将来时、过去将来时，闹得我头都要晕了……”
　　“这次庆祝小烛买车，我买了一条新裙子送她。怎么样，好看吗？唉，就是腰小了一点，不然我穿多合适。我还是得要再瘦五斤才穿得进去……”
　　“你们知道吗？蓝蓝踹了高三6班的班长，跟高三1班的班草迈尔斯好了。我可不看好这段恋情。男生长得帅用什么用？学习不好又不当官是不行的。不过迈尔斯是混血儿，你们说蓝蓝是不是想毕业以后靠他办出国移民……”
　　“听说教声乐的杨老师选上小梦给他当助教啦。我就奇怪了，小梦那样五音不全的，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怎么就让她上了呢？你说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这有什么？你们不知道吧？教语文的林老师最近和高二2班的伊小雨走得可近了。伊小雨动不动就跑他家去……”
　　“嘘……小点声。她就在那边，当心她听到了！”
　　我想挪得稍远一些，这时就听见场地中一片沸腾。宿舍边的地下车库驶出一辆载满鲜花的兔女郎--今晚的主角出现了。车里的小烛身着一件靓丽的雪纺衫，甜美不失飘逸，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小烛真的很漂亮，而且气质乖巧。即便我是个女生，看到她也觉得很喜人，何况是男生。我低下头看看自己，虽然已经穿上最亮眼的衣服，但在这个场景中仍显得平平无奇。而且，穿上高跟鞋走路都困难的我脚已经开始酸了。
　　兔女郎绕场一周，烟花和礼炮点亮了夜空。同学们纷纷送上礼物。我走到小烛面前，递上一张精美的卡片。
　　“这是什么？”一名女生好奇地凑过来，“超市卖的五毛K币一张的生日卡？”
　　我脸上一红。卡片确实是超市买的，也确实是五毛K币一张的，但里面有我给小烛画的Q版画。画里的正太是她的男友，正憨憨地抱着一个篮球。萝莉形象的小烛被缩小了，趴在篮球上面，头上插着两只可爱的兔耳朵。这张卡片我画了好几个小时。
　　小烛翻开卡片，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旁边的几名女生却也低声笑了：
　　“五毛的东西也拿得出手。伊小雨，你是来搞笑的吧？”
　　说不会有点难受是假的。
　　小烛还在接受其他人的礼物，我又退到黑暗的角落里，尽量不让自己被关注。还好，喧闹的人群很快遗忘了我。我扶着旁边的树干，将已经被高跟鞋磨破皮的两脚轮流提起来休息。
　　派对怎么还不结束？我想回家了。
　　这时，我好像看见大嘴，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到我，他四脚撑起身体，鼓成一个大球，然后跳向树林深处。

　　古老的树藤张牙舞爪，撕裂苍白的月光。失去了大嘴的踪影，我不知身在何处。四周围漆黑一片，看不到出路，只依稀望见远方一片暗色的山丘高高耸立。忽然一片火光，围绕着我的树群仿佛都活了，他们生出了魔鬼般的红色双眼，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爪子挥动着，缠着金红色的火蛇向我抓过来。我向后退一步，不小心一个趔趄，绊倒在地上。一根燃烧的枝条打下来，差点击中我的腿。草地被点着了，火蛇吞噬了枝条，着地的瞬间变成了好多条，围着我游走。
　　越来越多的火蛇出现了，它们嘶嘶吐焰，从四面包围我。我爬起来，看见在这一片树影之后，一个庞然大物黑暗的身躯升起，一口吞掉了已被烧成暗红色的月亮。他血红的眼睛燃烧着，怪笑的嘴向两边裂开。是大嘴！变得像一座山那样大！
　　是邪神，它变身了！
　　我拼命奔逃，在这深林中，却分不清方向。身后一片火光，我只有往更黑更暗的地方跑去。越来越黑，越来越暗。我精疲力尽的时候，身后的火蛇没有再追来。可是四周围已什么都看不见。我向四周伸着手摸索，什么也摸不到。小心地移动着步子，脚下沙沙的，我蹲下来用手去触摸。是细细软软的沙粒。
　　莫非这里是沙滩？我侧耳倾听，有海浪的声音。
　　原来是海边。可是为什么看不到一丝月光？
　　漫无目的地，我接着向前走。鼻尖飘来海水的咸味，空气似乎也跟着湿润起来。海浪声越来越清晰。这时，月光出现了，银辉洒下来，我似乎看到一道细长细长的黑影投入海中。
　　是那只蓝色的小蜻蜓吗？我快步跟了过去。可是海水向下退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找我？”就在我失望之际，耳后传来那个细小的声音。
　　我惊喜地转过头，那个小小的蓝发少年就在眼前，同上次一样的蓝色短衫和黑披风，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少年说，“这里是源培西·萨朗。非常感谢您上次的帮助，莎琳小姐。”
　　“莎琳小姐？”我讶异地向周围看了一看，但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人，“我？”
　　“是的，小姐，”少年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您自然是不记得了。因为，这是您前世精灵的名字。”
　　“来吧，莎琳。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蓝发少年轻盈地跃入波涛中。
　　“闭上眼，只要相信，就能回到深海。萨朗与您同在。”
　　一瞬间海涛升起万丈，水晶般剔透的蓝色光芒笼罩。脚下的沙滩不见了，我的世界被海水温柔地包围。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随着漩涡的走向往下漂，漂向海底最深处。萨朗始终寸步不离，一会儿在我左边，一会儿在我右边，当我的脚轻轻触到海床时，他又变作了蜻蜓的模样，优雅地向前滑行，然后降落在一片蓝色的珊瑚地里。
　　“你来了。”一只蓝色的手掌从珊瑚丛中伸出。紧接着，珊瑚地里升起一个形象，有着蓝色的修长的背影、金黄的鱼骨项链，一圈海藻飘逸地悬浮在他腰间。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手掌微抬，将萨朗捧到海螺形状的长耳朵边。萨朗对他轻声耳语几句，他转过头：“莎琳？”
　　“王子……”我局促得不知如何答他。
　　王子放飞蜻蜓，微笑着向我伸出左手：
　　“莎琳，欢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