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赤霁》破颜拳

13、13

　　13.

　　沈负行和叶凝剑是在快走到驿站的路上才打听到谁是村长的。弓着背的老人正和村子里的人说着什么事，直到沈负行气喘吁吁地喊了他一声，这才一脸困惑的转过头来。
　　“请问……最近有没有一个带着万花少女的五毒年轻男子路过此地？”方才跑得太快，沈负行喘的有些厉害。长期没有活动过，突如其来的跑动让他的脸色都开始泛白。
　　叶凝剑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想要帮他顺过气来。手掌下的身体毫无意外地十分僵硬，带着细微的颤抖让叶凝剑觉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带着万花少女的五毒年轻男子？”长乐坊村长王悬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抬眼看着他们问道：“那个万花女孩儿是不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随身带着一支白色的笛子，那个五毒年轻男子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说着，伸出手又比划了一下：“诶，那个小姑娘差不多这么高吧……你们是他们什么人啊？”
　　沈负行握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音嘟囔道：“白色的笛子，那必然是雪凤冰王笛了……”他抬头看了王悬一眼，拱手作了个揖：“我是那万花女弟子的兄长，他们太久没有音讯，我只能出来带他们回去。”
　　“哦，是这样啊……”王悬点了点头。“我倒是记得他们的确来过长乐坊，不过他们似乎是向着小遥峰的方向去了，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们了。”他说着转过身子，伸手指了指远方。“往小遥峰走的话，必须得过玉虚峰，你们往那儿走走打探看看吧。你妹妹和那五毒弟子真是好人，留在长乐坊的时候还帮着我们替受伤的猎户施针布药，要是你在小遥峰见着了他们，劳烦替我们转达一下谢意吧。”
　　王悬说着，突然“啊”了一声，拍了下脑袋之后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绣着银线的紫色香囊递给沈负行：“这是那万花姑娘落在这儿的，我也不太清楚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既然你和他们是家人，那就麻烦你转交给他们吧。”
　　沈负行接过了香囊，那上面淡淡的香气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先前妹妹头痛难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自己便做了这个塞了宁神安眠草药的香囊，让她随身带着。
　　看着沈负行紧紧握住香囊的动作，叶凝剑知道，现下沈负行终于是见到了属于妹妹的东西，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终于步上正轨一样豁然开朗。
　　“多……多谢……”沈负行收好了香囊，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但叶凝剑在沈负行的眼睛却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丝兴奋的神采——那是几近绝望的人在重燃希望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他觉得心头堵得慌，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了沈负行已经开始微颤的手指。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叶凝剑拽着沈负行的手，让他看着自己。“我要掐着那个混小子的耳朵给你解蛊，我要你立刻好起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点儿都不愿意再等了。”
　　叶凝剑是一副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沈负行有些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沈负行才在王悬有些尴尬的咳嗽声中回握住叶凝剑，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一点儿都不愿意再等了。”

　　两人回到客栈推开房门的时候，被留下的首阳直直地扑进了沈负行的怀里。
　　叶凝剑笑着凑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从身后提出了一个食盒：“给你，趁热吃。”
　　“方才在街上买的，你最喜欢的肉丝面，只是不知道昆仑这儿的口味和万花谷里的有没有不同。”沈负行解释道，拉着首阳坐在了桌子前。
　　首阳歪着脑袋看着沈负行带着笑意的脸，恍然间明白他们定是找着了那个五毒弟子的下落，这才满心欢喜地从食盒里取出装了面条的碗，开心地动起了筷子。
　　“从长乐坊到玉虚峰，快马的话不到半日就能抵达。”叶凝剑把碗里的肉丝夹给了首阳，又替他倒了一杯热茶。他转头向了沈负行说道：“我是没问题，倒是你，要不要在客栈里继续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出发？”
　　沈负行拍了拍首阳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不，这就出发吧。不是说了，我们都不愿意再等了吗？”
　　“那好。”叶凝剑应了一声，推开碗站起了身子去拿靠在床边的重剑。“我这就带你过去。”
　　“啊？你们现在就要去？”首阳吸溜了一口面条，放下了筷子扭过脑袋看着沈负行。“师傅，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叶凝剑打断了首阳的话。“小遥峰那儿有悬崖，依照你的功力是过不去的。你乖乖在客栈里呆着，替你师傅准备一些暖身的汤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晚上就可以回来了。”
　　“可是……”首阳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沈负行握住了手。
　　“别担心，晚上你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沈姐姐了。”沈负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还有那个顶着牛角的大哥哥。”
　　首阳瞪大了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用过午餐，叶凝剑便带着沈负行离开了客栈。长乐坊很冷，向着玉虚峰走的方向更是凉意更重。叶凝剑找客栈老板借来了厚厚的斗篷盖在沈负行身上，马不停蹄地向着玉虚峰前进。
　　甩开了一身沉重的包袱，沈负行时不时和叶凝剑交谈时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舒心的笑颜。四周都是皑皑白雪，沈负行墨黑的长发飞舞在空中，尽管脸色还是带着一丝病态，可还是让叶凝剑错不开眼。
　　终于能见着这个人发自真心的笑容了，要是能让他这辈子都笑盈盈地活下去，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也是值得的。叶凝剑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沈负行，我以后……跟着你回万花谷好不好？”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宛如战鼓般作响的心跳，险些掩盖住叶凝剑的声音。
　　沈负行握住缰绳的双手顿了顿。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脸来看着叶凝剑。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一百年那么长，就在叶凝剑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沈负行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了叶凝剑的耳朵：“……那你这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