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造娘》洛浮

11、惆怅

　　从穿越女的角度来说，黎青青这样想，是圣母了。
　　但是黎青青却觉得没什么错。
　　她从小就是被爷爷收养，爷爷是个有些迂腐的老党员，拿着后来网民们的那种论调，但是被“洗脑”的那种人，因为他总坚持着自己所做的事业是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谋福利的，他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功绩，不是你赚了多少钱，而是你对社会有多少贡献。所以当黎青青放弃去做建筑师，而是去设计什么乡村实用住宅时，在病床上的他知道后，笑的乐开了花。

　　黎青青记得爷爷出殡时的盛景。他们爷孙俩其实很孤单，但是在爷爷的讣告发布后，送葬的那天自发来了许多人。他们的衣着不甚华丽，有些只是很朴素甚至简陋的普通人，他们没对黎青青说什么感激的话，到了火葬场也是简单的鞠了个躬，但却让着原本冰冷残酷地方充满了无言的温情。
　　她在大城市工作，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到老家乡下去，但是她每次扫墓时，爷爷的墓前总是干干净净的。人们并不会来特意追悼他，但是山上山下有人上坟时，总会顺手将着坟头的杂草清理干净，于是他一个孤寡老头的墓地，反倒是比很多儿孙满堂的老人还要整齐。
　　黎青青想，她作为爷爷的孙女，总不该给爷爷丢脸才是。

　　这些人卖力气，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奔着学门手艺混个饭吃的打算，她不能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黎青青吃着饭，心里头却在想着，到底有什么工程可以招揽？

　　修墙是个办法，但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修墙的工程量毕竟比较低，要养活一帮人还是难事，而且各家也不会常修院墙。
　　其实在乡下最好揽钱的项目就是盖房子。乡下盖房子是大事，各家都舍得花钱。而且按照现在的社会状况，承平二十多年后，民生得到了极大的修复，老百姓手中通常都有余钱，而土木结构的房子使用十来年已经是极限，再不修就塌了，所以从各种情况综合考虑，这块儿市场很大。

　　黎青青在村中摸过底儿，大部分人家的房屋都是需要修缮或者是重建的，之所以没有动工，一部分是因为费用太大，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修房子的把式没有空。
　　是的，乡下能修房子的人数之少，也是出乎黎青青的意料的。这也是附近的把式敢讹诈赵大家的原因，因为除了向这些人屈服之外，赵大家根本没有人可请。

　　造成这样状况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因为能够修房子的建筑师本来就是稀罕资源。在着一个工匠文化水平不高的年代，一般都是家族传承的。连着砖瓦匠都敝帚自珍的年代，大师傅们肯定不会对徒弟掏心掏肺的交出看家活，所以除了在经济超发达地区以及文化超发达地区，这种师傅都是一个人可以独霸数村，甚至是数县的活计。他们的日程表可能排到两三年后，所以需要盖房子的人家要很早去“预约”。
　　不过考虑到对于一个农民而言，盖房子差不多是一辈子大事，他们要攒够盖房子所需的木头等材料也需要数年，所以这个等待的时间倒也不算太久。

　　但以上都是正常年代的状况，这片土地在大约三十多年前发生过巨大的动乱，分裂的几个国家打来打去，造成的结果就是十室九空，乡间这种技术性的人才或死或被掳走，所以能侥幸活下来的很有限，于是就让着稀缺资源更加稀缺。

　　当然除了这些共通的原因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在三年前，先皇去世，皇家要修陵墓，新皇登基要修建宫殿，大臣文武百官要休憩官邸……总之朝廷对于工匠的稀缺，导致了民间大量的匠人被征召入京，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对匠人本身来说，并不算是坏事。除了少数倒霉的会因为工程问题被砍头或者活埋之外，大部分人在京城找到了报酬更加丰厚的活计，安家落户，乐不思蜀。但对于广大农村影响却十分明显，因为许多户人家待重建的房屋因为找不到人而搁浅，于是只能修修补补又一年。

　　对于这种状况只有一句话，皇帝和官员们的宅子越来越精致，而老百姓的房屋越来越破。
　　所以黎青青这会儿如果能够横空出世，绝对能抢到一大批订单。
　　但是，她不会盖这个时代的房子啊！

　　土木结构的房屋跟钢筋混凝土的房屋在设计上原本就是两回事。因为后世材料的进步，易朽易烂，抗震能力差防水能力弱的土木结构早就被抛弃了，她们所学的都是源自于西方的建筑理论，所谓的中式……顶多是把外形做成飞檐斗拱式的而已，这已经是一种纯装饰而没有半点建筑机构上的作用了。
　　所以，给她一堆木头和土，她是盖不出房子的。

　　但是，不会不代表不能。
　　黎青青咬着筷子看着赵大家的房顶，眼神炙热的都想把他家的屋顶给掀了。
　　因为不管被丢在哪里，只要地球重力不变，还处在牛顿力学的范畴体系内，那她所学的东西都能用得上。不管哪种格式的房子，原理都是一样的，不倒不塌是重点。

　　这个时代的工匠只知道怎么建造，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建造。而黎青青知道要这么建造的原因，却不知道这种原理该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
　　所以相比较他们，黎青青只要把一个房子的装饰物扒干净，仔细观察它的骨架，知道基本结构之后，她就可以研究出每部分怎么用，然后自己照猫画虎的根据尺寸搭出新的骨架。
　　但问题是，谁肯把房子给她扒呢？，

　　“你在看什么？”这些天总跟前跟后的赵小胖发现自家老大的眼神不对劲儿之后，忍不住好奇的问。
　　“你家的房子真好看。”黎青青用老色狼看漂亮小姑娘的眼神看着赵小胖家的房子，还没等赵小胖炫耀的说“ 那当然”时，他就听到黎青青说出了后半句话，“要是能把皮儿扒掉看看就真的太好了。”
　　“什么！”赵小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想拆我家的房子！”
　　“没，没有。”反应过来的黎青青一口否定，但是受到巨大惊吓的赵小胖可不管这些，早就迈动着两条小短腿跑去告状了。

　　在没有老师自学的情况下，拆房子肯定是必然的……但肯定不会拆赵小胖家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