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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命劫菩提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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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找了白颜去凡间喝酒,凡间好不繁荣热闹,夜晚灯火通明,酒肆小贩热闹喧天,倒是个消遣的好地方。这是自从神魔大战之后我第一次来凡间,这里的繁荣富丽比起千万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白颜进了酒楼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两壶酒和几个小菜便喝了起来。白颜夹了个水晶虾饺在我盘子里,说:“我听闻你把帝君弄到了万生宫要他陪你十天,按理说十天还没有完,你怎地有时间来找我喝酒?”
“我觉得烦了便叫他回去了。”我喝了一口酒,这酒不如天宫的温润醇厚,一股辛辣的直冲口鼻,虽是味道不济,但喝着颇有一番意思,让人感觉还鲜活的活着,我很是喜欢。
“哦~”白颜狐疑地看着我,问:“你舍得?”
“以前不舍得,现在我舍得了。”我又喝了一口酒,心中畅快了许多,看着楼下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幽幽道:“你说这些凡人一生短短不过数十载,他们为什么还要一次次轮回转世,这样死了有重生,重生又死了有意思么?”
白颜明显一愣,思考了片刻之后说:“他们要不这样一次次的轮回,对得起司命辛辛苦苦给他们写的命格吗,要不这样司命可就失业了。”
我扑哧一笑“说的甚是。”顿了顿又问:“你说,凡人的命由司命谱写,那我们这些神仙的命格又是谁写的?会不会其实还有一个世界,他们才是六界真正的谱写者?”
白颜默了一下,说:“唔,有可能,不过可能已经灭绝了罢,极盛而衰,太过极致的东西一般都容易幻灭。就像神族一样太过强大,总有一天也会彻底消失。”
接下来我们两都沉默,一杯接一杯专心的喝酒,一壶酒喝完时,白颜止住我倒酒的动作,说:“别喝了,跟我说说吧,你和帝君究竟怎么了?”
我轻轻一笑,换了另一个酒壶倒酒,边到边说:“其实有时候真觉得做神还不如做人,人若是今生过的太苦太不顺遂,下一世大可重新来过,只要努力还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我们的时间虽说是漫长,却只有一世,一步错了,便一生都错了,到最后只能生生错过。我们的一生永远只有一个结局,非喜即悲无一幸免。”
“或许你试着放开,看透这世间万物不过眼前幻影浮世虚像,你便不会活的那么辛苦那么难过。”
我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浅笑道:“人生有所得,有所不得。所有生灵都是如此,我此生毫无保留真正的爱过恨过,倒也没多少遗憾。倘若人真正从一开始就看空一切,不去一一经历,这样的人生的失去多少精彩乐趣,若是白活那么久,也是值不得呢。”
白颜摇头叹息,“你总有理由为自己的痛苦找一个坦荡的理由,让别人不那么疼惜可怜你。你呀,其他的都好,就是对帝君执念太深。”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你别唉声叹气的了,不是来陪我喝酒的吗?”我给白颜倒了一杯酒,自己再倒一杯,说:“说起来我那里还有好些酒,当初我酿的杏花酿,算起来埋在后山的杏花林里已经三百多年了,等哪天你来我们一起挖出来尝尝?”
“如此便是求之不得了。”说道杏花酿,白颜两只眼睛顿时闪闪发光,就跟狐狸见了鸡一般无二。
我们两喝了两三个时辰,街道上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长街两旁依旧亮着的一盏盏华灯。在店家打烊之前,我们两出了酒楼。喝了半天的酒,丝毫不见喝醉,这也是我们意料中的事。我拍拍白颜的肩膀,说:“你回去吧,我再溜达溜达,我好久都没来过凡间了,想到处看看。”
白颜收了折扇,认真的打量了我半响,想看出我是不是有点喝醉。但除了有点酒气,不见一丝醉态,便嘱咐了一句“那你小心些。”后踏云离去
我一个人沿着长街走着,灯火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忽然间生出一种孤独之感。
第二日我去了凌州城,在城中溜达了半日,就腾了一盏茶的时间的云去往万年前回生屿。我将茫茫的江面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岛屿。我凌空俯视波涛翻涌的茫茫江面,心中某个地方残存的一些东西彻底分崩离析。
原来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凡间山崩地裂地转山移,那个小小的岛屿早已沉入了江底,现在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便是宿命,我们命该如此,那些以往就彻底消散了。那些回忆,那些梦境都结束了,纵使我们修为了得,也改变不了半分。
我终于明白了,这,便是宿命。
后来,我去天宫找了朝岚,交代他一些事,又被拂弦拉着闲话家常了几日,顺便把一些话告诉了拂弦,这样对她我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这样兜兜转转半月就过去了
回了东荒去等哥哥,哥哥去找嫂嫂不知去了哪儿,听衡洛说哥哥已经出门两个月了,我觉得他们快回来了就继续待在白琼宫等他。果然在凌渊成亲的前两天,哥哥和嫂嫂一起情意绵绵说说笑笑的回来了,我等了他那么久,当晚就拉着他彻夜长谈了一番,快乐的不快乐的都一股脑的想他倾诉了一遍。
哥哥以前游手好闲玩世不恭,整天没个正型,成亲了之后着实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所以许多事我才会选择跟他说而不是和拂弦说。我这个哥哥这么多年对我这个妹妹也算是尽心了,事事对我拂照,我很感激他。
天边泛着鱼肚白的时候我才放哥哥去睡觉,而我自己爬上云头慢吞吞的回了鞠陵于天山。远远地就看到折丹等在木屋前,我下了祥云折丹迎上来做了一揖唤道“娘娘”
我说:“折丹你不睡觉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折丹眉尖一跳,说:“娘娘,天已经大亮了。”
“哦”我恍然大悟:“是我没睡觉不是你没睡觉,我搞晕了。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娘娘,明日便是凌渊帝君成亲之日。我在想,我们要送些什么贺礼?”
贺礼?这个我委实没有想过,试探道:“这个可以不送吗?”
折丹眉尖再一跳,答道:“按照礼数咱们是得送点什么,但不送的话也没谁敢说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送还不许别人说,那不成了土霸王了啊。那还是送点什么好了,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想好送什么。就说:“你先回去吧,先容我想想。”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好送凌渊他们什么好。实诚的说,他们什么都不缺,也不差我这一星半点。最后想得我口渴的厉害,索性起来泡了壶茶来喝。喝完了茶也没想出来,打算先去睡觉明日再想。实在不行就叫折丹看看我们于天山有没有什么比较拿的出手的特产,要不就给他们捎点特产好了。
隔天艳阳高照,天上烟霞祥云堆砌如山,百鸟齐鸣四海升平,比当年朝岚拂弦成婚逊色不了几分,委实是个嫁娶成亲的好日子。想来四海八荒已经好几万年没遇上什么大好事了,是以现在无论大小仙家都齐齐前往丹穴山讨凌渊一杯喜酒喝。
我对着菱花镜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十分满意的觉得没什么会唐突人的地方。万万年来我从未为自己画过妆容,当年师父师父在时,也只是为我画了额间的花钿。今日凌渊成亲,我觉得我不能出现得太过灰头土脸,我与凌渊有一段往事,若是我表现的太过凄惨,众仙家明里虽不敢说他什么,但回过头去少不得要说几句他的是非,而我不愿凌渊因为我有什么困扰。是以我难得的叫了随侍的仙娥给我画了个妆,额间也画了一朵鲜红的凤尾兰花钿,我本来想擦去的,但思来想去也觉得没这个必要。再来其他妆容都画得比较淡,穿的又是一身素白的衣裙,想来应该是抢不了新娘子的风头。
折丹今日花费两一个时辰都没有想出来于天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没法了我只能将我刚刚烧制好的一套茶具包好,携了折丹去往丹穴山道喜。
此时丹穴山山顶已经有一座巨大的宫殿,上空祥云滚滚霞光万丈,百鸟绕着山峰盘旋飞舞,十只凤凰鸣唱祈福。我到达丹穴山时,时日已经有些晚了,众仙家都到达落了坐三三两两的攀谈着好不热闹,等着新人对着东荒大泽行跪拜之力了。
刚进门恰巧遇见白颜,我忙将贺礼交给他,叫他代为转交给凌渊。白颜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十分爽快的帮我拿了进去。白颜走了我才发现,大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一脸震撼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然后眼神一转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顷刻间,大殿之上掀起一阵缠绵的眼风。
我想了一下忽然悟了,估计大伙儿都知道我与凌渊有一点风流往事,觉得如今决裂定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杀相向,却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言笑晏晏的来参加凌渊的婚礼,这摆明了是来砸场子呀。他们非常惊讶和震撼,本着天下八卦独八八不如众八八的思想,想要看看我和凌渊以及他的小心肝如何决斗这场旷世好戏。
我非常理解他们,我年轻的时候也委实没少看过别人的好戏,不过那些被我看了好戏的神仙大多都已经死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如今轮到他们来看我的好戏了。不过也没关系,神界和仙界近来没发生什么事探讨咀嚼,他们少了许多乐趣,现在难得有件事能刺激刺激他们平静如水的心脏,也是件好事。
想到此,我更加理解他们了,便对着他们大大方方微微一笑,在我的位置落了坐。不知为何,我周围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我纳闷了,我难得画回妆,对他们笑了笑,还把他们给吓着了?我这在世人心中形象是有多糟呀?
折丹贴心的在我耳边提点:“娘娘,你不要对他们微笑,你把他们吓着了。”
我琢磨不透的问道:“难道我几万年不出山,如今这世道审美风格变了,我这样的算是长得吓人的?”想了想又感觉疑惑:“可是我瞧着结衣那小丫头片子也是黛眉大眼瓜子脸,我顶多比她瘦了些,其他也没差到哪儿去呢。”
折丹扶额,似乎一瞬间失语,然后说:“娘娘,他们是惊羡,惊羡。”
如此说来我心里受用了许多,和折丹没说两句话白颜就回来了,在我身边坐下来,说:“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必须来。”我扬眉一笑,摇晃着银盏里的琼浆玉露,“我活那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他既然喜帖都送到我小木屋了,我又怎能拂了他的面子辜负他的心意。我还送了他们一套茶具,祝愿他们一辈子和和美美。”
白颜似笑非笑:“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当真以为我听不出来么?也罢,有些爱要用一生来忘记,恨,一样会模糊时间。此后你还有我这个兄弟,放心,我一定对你不离不弃!”
我抿唇微笑,“那你可得记清今日的话,你要是忘了,你可就再没有酒友了。对了,我那还有一颗小船大的五芳夜明珠还有几套茶具,你要么?我改日叫人给你送来。”
白颜了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摇着折扇重复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摇了一会儿又忽然蹙紧眉头,目不转睛的地看着我,“我听说最近你找了与你亲近的所有人,你要做什么?”
我手中酒盏一晃,撒了几滴在衣服上。我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只是很久没去看他们了,我去瞧瞧不好么?你说过我不能将我自己囚禁毁了我自己,我去找他们不是正好。”
“真是这样?”白颜有些不信的看着我,我笑着一再保证他才放下心来。想起什么了一半瞪着我没好气的说:“你别对着我笑,还有你今天不仗义。”
我怔住“那是为何?”
“今天凌渊帝君成亲,结果你却比人家新娘子好看不知多少,你说你不是给人家新娘子添堵么?”
我:“……不会吧……”
白颜哼了一声,让我看大家观看我的眼神,我多多少少信了些。可是爱情无关你有什么或者你是什么样子,重要的是他爱你什么喜欢你什么样子。他若不喜欢,即使你再好看也是枉然。
我和白颜闲下来的空隙,司仪仙官拖着长长的声音高声宣布吉时到,气势长虹的声音穿过重重宫宇层层锦霞响便四海八荒。
身着喜服的凌渊携着同样身着红装的结衣一步步自殿外拾阶而上,从烟霞如锦的地方远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