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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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也是太阳西下的时候了，微弱的光线难以照入小巷中。
扶着墙用力喘息着，战斗明明已经结束，身体的某处却还残留着淡淡的热潮。打了个寒战，与冷静下来的大脑呈反比苏醒的是刀刃相交时的兴奋感。
要命地刺激着自己快因安逸而死的神经。
——山田正，是真的想杀了我。
只要有一点失误，说不定现在的自己就消失了。
奇妙的真实感一点点涌了上来，像碳酸气泡般麻麻的感觉扩散开来，那是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斜如的夕阳有些炫目，看着远处的行人，总觉得有密鲁菲奥雷的人混在其中。野猫从垃圾箱中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
互相注视了一会儿，身形瘦长的野猫一跃而出，无声地离开了小巷。
莫名地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要是刚才自己以绝后患杀了山田正……也不知道把他放着不管有没有事。
如果割断喉咙的话，他应该会死吧？
喷出鲜血，失去温度。
如果一直那样，不久就会变得像冰一样冷吧。
一边怀抱着这样的幻想，同时也陷入了迷茫——
其实，我还没有杀过人。
曾经为了捍卫学生会的地位也不止一次的斗殴过，但回想起来无论哪一场都不能与现在相提并论。
不愧是黑手党。
这么想着，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叫“大人的世界”以及十年后沢田纲吉为了家族同伴不惜鱼死网破的决心。
总觉得好像终于踏入了不可侵入的领域。
自言自语着，我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昏暗道路上。路人的脸在我眼中都是空白一片，在那些仿佛复制黏贴处的行人中混杂着无数条晃动着的黑影。它们或坐或立，它们，都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呐呐，你要去哪啊。】
【呐呐，看看我们啊~】
无风自飘的长发在身后像是从深渊探出的虚无，那些年纪不一的女人冲我露出了充满违和感的笑容。
【呐呐，你的名字，是什么？】
脚下被拉长的影子蠕动着，分裂成无数条伸向四方。
迈开腿，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般的继续前进。但是，无论走得多远，那些“东西”都如影随形。
地球本来就是圆的，我站在并中前仰头看向已不再蔚蓝通透的天空，就像是带上了凹面镜一样看见了被包裹起来的一片。
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并中的大门也锁了。
“这里也不能呆呢。”
自言自语着，迈开的腿下拉出了黑色细密的丝线，一道黑影留在了灰色的墙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没有理会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人。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远处的小孩们高兴地玩耍着，一个小女儿荡起了好高好高的秋千，长长的黑色头发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她笑啊笑啊，然后，跌在了地上。
听见响亮的哭声才回过神来，攥着衣角的双手原来已经用力到发麻的地步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啊，”第一个吐出的音节是颤抖的，不光是声音连身体都在打颤，“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梦吧？那么恐怖的事情，一定都是梦吧？
“差点，就陷在里面了。”感觉着按在肩膀上的手，温度从掌心传到自己身上。眼珠僵硬的动了动，没有办法整理好思路，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着还能记得表达的事情。
“原来，可以那么讨厌别人。原来，可以那么被人讨厌。无论是被人讨厌还是讨厌别人都是痛苦的。”在梦中的那个“我”，毫无理由的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看着讨厌的人痛苦掉眼泪就会一阵得意的想——啊，你活该啊。
“好差劲，好差劲……”声音渐渐低下去，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但是，但是我想说出的话还没有结束，那些堆积在胸口膨胀的垃圾一定要倒出来才行。
“我不想变成那样啊。”满嘴的苦涩，“当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刚刚成为第一个的人时候——或许是上辈子？不对，算起来应该是上上上上……上辈子，六道骸说他记得六世轮回，那我这样是不是也有轮回眼了。”
说着不找边际的话，那个长着和我一样的脸的人滑下了远处的滑梯，发出刺耳的笑声，但是谁也没有听见。
我垂下眼，“就像是那本《真实的脸》一样，以为自己是主角是世界的中心，什么都是自己的，反对者背叛者全部都该死。”
人的性命在手上变得那么轻，哪怕是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伙伴，下一秒就可以推他进深渊，原因也不过是我不喜欢。
身后的人一声不吭，若不是还能感觉到他的双手，我一定会以为他离开了。
“好笨好蠢啊，那个我。为什么，可以那么的让人讨厌呢，明明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的。”想被所有人喜爱，想到哪都成为闪光点，想找到真正爱自己的人。可是那些人在把捧得那么高那么高——仿佛要破开苍穹的时候，松手了。
还记得从高处摔下粉身碎骨的感觉，那种全身筋骨都破碎的疼痛已经超越了忍耐的极限。但是，就在那时，被铭记的不光只有疼痛，更多的是憎恨。
凤凰浴火重生，而那个我，在被摔碎的时候，在灵魂很深很深的地方扎下了一颗种子——会结出名为“毁灭”果实的种子。
“有点冷呢。”喃喃一声，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披在了身上。我攥着衣袖上别着的红袖章，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下来了。
“一直，都在被伤害。好痛，伤口好痛，心也好痛，全部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被人用嫌恶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冷言冷语都像是刀，一把一把的捅进身体里。
当真的被尖刀捅过之后，遍体鳞伤的我终于学会了一些曾经因为底线而不触碰的东西。狞笑着，把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刀子拔出来，然后一把一把的全部还回去。
就算伤害到了无辜的人也不剩多少罪恶感，因为她是强者不是吗？强者就有肆意妄为的权利不是嘛！
嘴唇颤抖着，我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不能再多说了，不然，不然身后这个被允许靠得最近的人也会离开我，头也不回的抛弃我。
可是，我真的好痛苦，好难过，心脏被压抑着像是要爆炸了！就算捅回去了那又怎样？！疼痛的记忆不会消失，留下的伤疤只会结痂！
不想看人幸福不想看人快乐！想让所有人和我一样滚下神坛！——要说出来吗？要告诉这个人“那个自己”是那么恐怖那么惹人讨厌的存在吗？
要吗要吗要吗要吗？！你倒是说句话啊，虚渊清！！
有人在心底绝望地呐喊着，可是所有的语言到了嘴边都是苍白无力。
不亲身感受一下，是不会有人能理解我的绝望的。
这个时候真希望自己是幻术师，这样就能把压抑着的一切都痛快的，痛到快乐的撕裂在这个人的面前。把那些要把人逼疯的黑暗全部都让这个人感同身受！
我也想让他哭，我也想看身后这个为我披衣的人掉眼泪！我想伤害他，我想看他痛苦！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嘛？那你也理所应当会明白的吧？你也应该要感受一下吧？
——我的疼痛我的不甘我的恐惧我的绝望我的愤怒我的憎恨我的……爱。
想把你拉进深渊，用最最浑浊深沉的黑色染黑你的白色衬衫，折断你的翅膀让你永远无法离开。
就像是，对待梦中的其他人一样，占有你，伤害你，侵、犯你……剥夺你的语言，让你哪怕憎恨到死也说不出能伤害我的话——呵呵，然后捧着你的脸就像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诉说着撒旦的情话。
我爱你。
我爱你什么的……
但是，现在正在我心中发酵的东西，能算爱吗？
我好痛苦，我想要疯狂的流泪。可是，当眼泪流光的时候我就只能流血了——流血就代表着受伤，受伤代表着疼痛。
我好怕痛，好怕好怕。
梦里面，有一个笑容很干净的男孩子。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似乎立下了一个很伟大的誓言。
但是有一天，那个少年消失了。
你也会消失吗？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能懂我的心，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竹马君——是云雀恭弥的话，就算不明白也没有关系。
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告诉我，无论是天真可爱还是清纯妩媚，告诉我的话我一定能扮演完美，就像攻略其他世界的人一样的……
可云雀恭弥是不同的。
“我想见你，从第一个世界开始，我就想见你。期盼着和你见面可以告诉我的心意。哪怕后来……我也想见你。”
你是我中二时期，不，从始至终唯一的最爱。被我高高放在神坛之上不容亵渎的存在。好羡慕你的性格你的一切，为什么只有你可以一直不变呢？
所有人都在对这个世界低头，连当初百般不愿的沢田纲吉后来还不是乖乖当了彭格列十代，为什么就只有你十年如一日？
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拢了又拢，可是还是不够。我还是好冷。
无数思绪在大脑中旋转粉碎，到最后我已经不知道从口中宣泄出的言语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了，只是重复着——
“拜托了，不要丢下我，不要讨厌我。”
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乞求着不要被抛弃。
不要像是那些人一样，给予希望之后又将一切打碎。
不要伤害我，不要让我受伤，毕竟受伤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如果，如果你真的真的不肯为我停一停的话……
那就只能把你打碎了。
有什么终于在心底崩塌了，那些叫嚣着的情绪一齐冲了出来，眼泪也是，像是终于冲垮了屏障，全部全部都淌了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毁掉你，哪怕看着全世界崩塌我也不想粉碎你。
“拜托……”
嘴巴被捂住了，接着眼睛上也被盖上，满眼的黑暗却这么的让人安心。
“……回家吧。”
云雀的手松开慢慢往下滑，拢不住了那不停颤抖的身体。
“回家吧。”
耳边尖锐的叫嚣如潮水般退去，我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迷茫地看看他又看看远处——那里的黑影已经散去了。
“还要我说几遍，难道非要抱你不可。”
之前飞速小号的大脑愣住了，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张开了双手，歪着头，朝竹马君露出一个撒娇似的笑容——
“抱抱~”
身体被抱离了冰冷的长凳，在那一瞬间全部思绪都暂停，满眼满心都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呐呐，我的竹马君，要带我回家呢。
他要带我回家呢。
真好。
【真好呢。】
笑得温婉宜人的女人从路灯上探出头，看着我，笑得越发开心。
我却像没有看见她似的，只是勾紧了云雀的脖子，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云雀恭弥，我的。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0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