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暗夜珍珠

7、大错

　　“不，枫儿。这不是你。你并没有说全。”父亲敏锐地发现了他话里的奇怪之处，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其实你心里都不快活，爸爸都知道。因为以前你妈妈的事，爸爸也看出你心情不好，时常不开心，但就算是当时你妈妈打你，或者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你都没有大晚上出去喝到这么醉过。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依旧沉默着。过了片刻，才小声地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父亲。对于家长来说，这是一种隐瞒事情的行为，更是一种蔑视自己知情权的态度。

　　孩子有话不说，有隐瞒的秘密不对自己说，对家长来说是剥夺自尊心的行为。没错，父母是天生不求回报，不以投资心态的爱护子女，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一点私心，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难听一点叫劣根性。他们普遍有一种心态，认为子女必须受到他们的操控，在他们的控制与监视之下。

　　他们认为子女的一切自己都应该知情，并应当符合自己的标准，尽管他们自己有大量的秘密不让子女知道。并且无法忍受子女有脱离自己操控的行为，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理所当然建基于一种物质关系。从物质角度而言，在子女的生活及经济未独立之前，必须依靠父母，也只能依靠父母，离不开父母的身边。那种父母对子女的必然的掌控也建立在这种经济关系之上，他们给于子女金钱（生活费）及居住所，使他们确信无论自己怎么打骂、企图控制自己子女，子女也无法从他们身边离开。

　　然而这种关系在子女成年、独立后就无法维持了。所以对于已经成年的子女，子女有了自己的收入，甚至搬离家住，父母感觉到子女已经是独立的个体，届时便不会再有那样的理所当然。

　　郜枫和父亲面对面地站着，彼此的内心都翻转了百千回。

　　父亲痛心地说道：“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和爸爸说呢？你应该将全部事情都告诉我的。”说到这，父亲的目光流露着愤懑，

　　“你怎么可以不告诉爸爸呢？爸爸生气不是气你晚回家，不是气你喝酒，是气你有事不和爸爸说啊！你要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爸爸疼你多过自己的性命，爸爸不管在外面如何，都不打算再娶，就是为了你啊！知道你有后妈会不开心，爸爸挣钱都是为了你能过好日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事瞒爸爸，爸爸心里有多痛啊！枫儿，你是好孩子，你不可以这样子，知道吗？！”

　　父亲一连串地讲了这一堆话。郜枫听了，其实心里有想哭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声音都有点哽咽起来。他丢下了一句：“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去休息一会”就径自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他倒在床铺上，无声地啜泣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在他来到广州觉得自己已经心死的时候开始。他哭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若不是眼下有浅浅的泪水，根本找不到他有哭过的痕迹。

　　酒意加上心中的痛楚，他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累得手脚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了，很快的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爸爸，不是我想瞒你，可是我能说什么，说我有双重人格么，说是我的另一个人格让我喝这么多酒连时间都不知道么，我能够解释什么呢，我究竟，可以说什么呢……

　　【挑衅】

　　当郜枫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伏在桌上睡着了。在他眼前，摆着一张字条。

　　这分明是第二人格写给他的字条。又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过字条来一看，上面血红色的墨水写着：

　　主人格，你好么？

　　这是给你的惩罚。

　　你撕了我的字条，早应料到有如此后果。

　　手上的字条滑了下来掉在地上，郜枫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全身瘫软，跪坐在地上。恐惧的感觉又来了，涌上心头，充斥着他的脑海，这一次他对他的第二人格很害怕，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愤怒，和与之对抗的勇气。

　　这或许是“郜枫”的目的。令他失去抵抗意识，放弃去对抗，任其摆布，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

　　对呢，怎么可能敌得过……

　　不如放弃算了。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望着一旁放着的书包，忽然间就好想笑。拜另一个人格所赐，和父亲关系闹僵了，在学校对唯一的男性朋友小程恶言相向了，被全班同学讲坏话了，事到如今，他还去上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真的不去上学吗？

　　要逃学吗？

　　在一阵情绪过后，他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现在最坏的情况充其量不过是爸爸生了自己气，失了一个朋友，还有被同学讲讲坏话而已。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爸爸那边过会气自然就会消的，小程那里最多做不成朋友，同学那里讲一段时间话题自然就会散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嘛，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可要是他逃学会怎么样？首先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更别说消气了；同学现在也就是说他态度性格不好，到时会怎么看待自己呢？老师呢，学校呢，要是把他开除了怎么办？

　　这才是真正被第二人格玩死了，彻底弄坏他整个人生。要真是这样他才是彻彻底底的输了。才不能这么样，一定要努力活着。活着就得努力，得以坚强的精神力活下去。要真的输了也算了，总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书包，伸手按住桌子挺起腰板强站起来。昨日的记忆尚在脑海，宿醉未散，头还是疼的，他却背起书包要去上学了。不是想做还是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学，还是得上的呢。

　　这就是他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这种状况放在某些人那里早想自杀了，但他还是强撑起身子站起来继续走。这就是专属于郜枫的一个人的坚强。

　　郜枫走出家门，如往常地走到学校。

　　就在他进入校门，走楼梯上教室的时候，快到他教室所在的楼层了，几个男生站在楼梯口拦住他。这些男生三五成群，眼神并不友善，明显冲着他来的。身体比他略强壮一些，也高些，看起来就知是高三的人。

　　又惹上麻烦了么，郜枫在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口气。连日来他的内心真的好累。就在他烦恼之际，身体的控制权已经产生了变化……

　　人格切换。让自己的主人格离开，“郜枫”出现了。

　　望着楼梯上面这几个高三男生，麻烦来了。

　　机会来了。

　　所以，他得出现了。

　　为首的一个站在最中央，是个挺健硕的男生，身材高大，胖瘦适中，有大哥哥的派头。这人开口就冲他说道：“郜枫对吧？专程来和你说几句。”语气很不友善。

　　“郜枫”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哦？不知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对面那人听了这话很不爽，“你知道我谁么？我姓朱名力，你们班有个叫朱朱的是你的同班同学对吧？”那人冷哼一声，“朱朱是我妹妹。她说你这个人，对我妹夫很没礼貌，所以让我特地来过你这几句。奉劝你啊，做人还是别太嚣张的好。”

　　朱力旁边的几个男生也道：“对啊，阿力说的是，对同学态度这么差劲也太嚣张了吧，真当自己是谁啊……”

　　“郜枫”伸手进书包内。他真庆幸这事件是发生在上课之前，而不是在小休的时候，幸亏主人格把这书包背在了身上。

　　他早在书包侧边一个要开两次拉链才会看到，主人格从不碰的暗格里藏了一把随处可以买到的水果刀。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将手伸进暗格内，抽出了那把水果刀。水果刀纵然不算很锋利，要伤到人也是没问题的。他右手握住水果刀，挺身，以飞驰的速度，直线跑过去，冲到朱力面前，用水果刀刺向朱力。

　　他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那么，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主人格——

　　当水果刀在朱力手臂刮破一点点，还没伤及要处时，旁边的数个男生马上冲过来掣肘住“郜枫”，几个人按住他，不许他动，他手上的水果刀也被抢走扔在一旁。

　　朱力显然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出，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把刀，然后直接冲过来——

　　“哗！同学持刀伤人啊！”

　　“疯了疯了！这人吃错药吧？”

　　“快！快告诉老师！”

　　……

　　【大错】

　　这天，这所高中传遍了一个消息：高二某班的男学生郜枫，在教室楼层的楼梯上企图用刀刺伤高三同学未遂。这件事不仅全校同学们在传，连老师、校工、家长等人都在谈论，甚至有人忧心是不是学校对学生的心理成长教育出了问题。

　　然而，讨论得最多的还是郜枫所在的班级，毕竟是他们班的同学。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这件事就成为了全班同学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