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记》饶澍

3、铸过山

　　苏轻冉带着夕颜在客栈又住了一日，夕颜烧虽退了，可手上脚上的伤却耽误不得，须得回铸过山，取灵玉膏每日敷治，如此虽不能将断了的手筋脚筋续上，却也能保她如平常人一般，只是终身不能习武。思至此处，苏轻冉看着在马上里熟睡的夕颜，叹了口气，罢了，若是终身不能习武，虽不能报仇，却也是件好事。
　　铸过山地处苗疆，从昌平城去往铸过山若是以苏轻冉的脚力自然不算远。那日，他心狂意乱之下疾奔下山，不眠不休奔出百里，之后漫无目的的闲逛，这才发现了藏在密林中的夕颜。如今二人雇了马山往回走，却走上半个月才进入苗疆。
　　铸过山地处偏僻，山高而险，山中猛兽瘴气俱全，是以很少有人踏足，五年前，苏轻冉心如死灰之际恨不得自戕，却碍于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只好苟延残喘于世，从一处漂泊到另一处，直到行至铸过山，因其“铸过”二字贴合自己心意，遂决定在此处了此残生。
　　马车行至铸过山下，苏轻冉用事先备好的药包掩住夕颜口鼻，再将她抱在怀里，运起轻功，不多时就到得山顶。此处山顶甚为平整，立着几间木屋，屋前一小片菜地。苏轻冉将夕颜径直抱到屋中，方将她放在宽椅上，道：“夕颜，我们到家了。”
　　夕颜此时虽还体弱，脸色却好了许多，毕竟是小孩子，前一刻伤心，下一刻就能高兴起来，如今到了一个新地方，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见这屋子中立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满满的书，不由得道：“好多书啊。”
　　苏轻冉看到那些书，心里难免伤感，却不愿让夕颜察觉，忙打起精神道：“夕颜可识字？”
　　夕颜摇头道：“我不知道。记不得了。”
　　“无妨，待你伤好后，叔叔教你。”
　　自此，夕颜便跟着苏轻冉在铸过山上住了下来，那灵玉膏乃是世间奇药，由当年享誉江湖的妙手毒娘子紫云所制。夕颜手上脚上每日都厚厚的敷了一层灵玉膏，如此过了三个月，手脚都有了力气，渐渐的能如平常孩童一般玩耍跑闹。苗疆温热，铸过山上气候宜人，山中各色鲜花常开不败，林中各色野果四季常有，夕颜伤好后，孩子天性使然，每日里在林中玩耍，苏轻冉念她身世，倒也盼着她能畅怀欢乐，也不拘着她，只悄悄跟在夕颜附近，怕她遇到山中猛兽。
　　这样半年过去，再美的花，再鲜的果，也有腻的时候，夕颜不再往林子跑，每日里发起愁来，却找不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苏轻冉看着夕颜整日闷闷不乐，也发起愁来，这带孩子真是一项苦差事，每日要为她备吃备喝还得想办法逗她玩。他忽然忆起夕颜刚来那日似是对读书很感兴趣，忙将夕颜唤来。
　　彼时夕颜正趴在墙角抓蛐蛐，满头满脸的尘土，苏轻冉忍不住叹气，却不忍责备，只温言道：“叔叔教你识字可好？”
　　夕颜正觉得抓蛐蛐无趣，听闻苏轻冉要教自己识字，想那识字必定比每日抓蛐蛐有趣得多，于是欢喜答道：“好！好！”
　　从那日起，苏轻冉开始为夕颜启蒙，不过半日，苏轻冉料定夕颜遭逢大祸之前定然已经识字，自己教的字她都记得又快又准，写起字来也像模像样，这孩子聪慧非常，若自己任她贪玩，倒是浪费了如此聪慧。
　　自此，苏轻冉倒认真起来。他本是玄剑门掌门第三个弟子，在武学上颇有建树，于学识上也并无白目，如此教了一年，夕颜差不多将字都认全了，这之后苏轻冉便任由她自己读书，有不解之处再来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