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代价》李若瑄

5、第五章

　　张碧轩逃难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总是害怕他会跟进来，为了安心，她只好假装去卫生间，趁大家不注意时躲在墙角边偷偷观察，直到确定他已经不在电梯口也不大可能出现在自己部门附近了，她才稍微放心些地回到位子上。

　　即便这样，她还是心神不宁，他在这公司认识谁了？他会不会把自己对他做过的事告诉那个人？然后那个人又跟个大嘴巴似的把她的光辉事迹在公司里宣传个遍……最后这个事情传到领导耳朵里……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领导在听见她胆大包天对人实施敲诈勒索后的震怒表情了，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报警抓她？然后不管她怎么解释分辨，直接给她判个刑？

　　“救命啊！”张碧轩咬牙默念，捏紧拳头砸向那个胡思乱想的脑袋，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刻进手掌里产生的痛觉让她清醒冷静了一些，事情不会那么糟的，对吧？

　　她的怪异举止从头到尾都落入了部门主管毛东珠的眼中。

　　“张碧轩，你过来一下！”她翘着二郎腿在位子上喊道，可是后者明显在神游太虚，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张碧轩你怎么回事啊？”毛东珠火大地走过来，涂了鲜红甲油的芊芊玉手在张碧轩眼前晃了几下，“被开除过一次了，怎么？还没给你长记性吗？继续这个工作态度，是想被开除第二次吗？”简直是太过分了，把她毛主管当什么人了？她毛东珠岂是她一个小菜鸟忽视得起的？
　　坐在她斜对面的吴佳琳无语地翻个白眼，喃喃道：“开口闭口都是‘开除’，”她冷哼一下，“还真当自己是个领导人了啊？”再看看前面工位的碧轩，“这丫头在搞什么飞机啊？这不明白着给人抓小辫子吗？”

　　“对不起……”张碧轩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低下头看手中的报表，故意忽略了毛东珠的恶言恶语，反正被她尖酸刻薄地挖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要是再不学会过滤她的语言，她张碧轩真没那么多命来挥霍。

　　毛东珠作为她们部门的主管，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传闻说她是83年的，但由于她几乎每天都浓妆上班，皮肤也不是很好，所以看上去就像个70后一样。平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毛主管就不怎么喜欢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今天她上班发呆被逮个正着，被毛东珠乘机挖苦几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毛东珠居然会当着同事们的面这么明显地表露对她的不满，看来自己这根已经被拔出了的眼中钉又重新扎根了，真的让她很光火啊！

　　“别光对不起！”毛东珠皱眉道，“上班时间还是用点心吧，否则下次被开除，不知道谁还能保住你。”

　　毛东珠是个女强人，一直争强好胜爱面子，有时他们部门的业绩不好被领导批评也就算了，不能忍受的是，难得有业绩突出被表扬的时候又都是因为张张碧轩。照理说她应该是比较喜欢张碧轩的，就像老师都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一样，当领导的也都喜欢业绩好的员工，可是同样是销售员出身的毛东珠就是看不惯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黄毛丫头抢了自己的风头，很多时候她甚至希望公司领导批评他们整个部门，也不希望领导单独表扬张碧轩一个人，她总担心，万一这姓张的风头一直盖过自己，自己这个主管的位置怕是要退位让贤也不一定了。

　　张碧轩低下头不回话，本来她平时有事没事讲话带刺都已经是习以为常，更何况今天是自己理亏，要是自己再不知好歹地顶两句，真不知道她还能再给自己什么难堪呢！

　　“等会到我那去拿份资料，赶紧看完，下班前把报告打出来交给我。”

　　“好的。”张碧轩抬起头努力挤出个笑容。

　　“还有，晚上赵总要请销售部的所有人吃饭，不能缺席，知道吗？”毛东珠撂下话后转身走人。

　　“好的。”张碧轩依然顺从地答道。

　　从毛东珠那拿了资料后，张碧轩就一直忙着看资料写报告了，可是中午遇到他的事却一直在脑子中挥之不去，无论自己是不是把那钱当救命钱，无论自己有多大苦衷，终究是自己过分了，所以难免心虚，好在到下班的时候，她顺利地交出了报告，也并没有接到哪位领导要请她谈话的通知，她也就终于放下心来跟着大家去聚餐了。

　　没想到总经理请客，居然选在B区数一数二的海鲜餐厅，而且还包了场。大家本来对这新来的总经理还有很重的防备心理，但是今晚这顿饭后，碧轩已经不难想象“吃人嘴软”的同事们全都一面倒地认为赵总好的场景了，谁叫人家赵总这么慷慨大方呢？看来这赵总对收买人心的事是很擅长的，她也开始对这赵总产生了好奇心，所以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留心着门边，无奈饭都要吃饱了，还是没有见他进来。

　　可能是在别的包厢了吧？碧轩暗想。于是起身去了洗手间，在经过其他包厢时，她隐约从半掩着的门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才回来啊？”碧轩刚回包厢就被毛东珠开火了，“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赵总过来的那时候出去啊？”

　　什么意思？碧轩看了眼毛东珠的黑脸，又看了眼旁边的吴佳琳，后者只是无奈地点点头，这么说来那个赵总在她上卫生间的时候来过了？

　　“对不起。”她小声道，低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毛东珠原本等着她回嘴好趁机再给她点难堪，没想到她一脸低声下气的样子，在这么多同事面前，她倒也板不起脸来说难听的话了，只能瞪了她一眼后作罢。

　　八点多才吃完了晚餐，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没想到毛东珠又兴高采烈地宣布赵总请大家K歌的消息，于是吃饱喝足的一队人马又转战KTV。毫无意外的，赵总定了一个豪华大包厢，目测面积几乎是她们母女那个小套房的两倍，同事们只要没喝醉或家里没事的，基本都来了，让整个包厢显得热闹非凡。

　　张碧轩坐定后目光就一直好奇地搜寻那个神秘的赵总，可是同事们进进出出却并没有看见什么新面孔出现。过了一会儿，等大家全都坐好，聊得正欢时包厢门一开，进来的却不是赵总，而是一排穿着统一制服的美女。女同事们有的尴尬地避开眼不去看那些穿着暴露的小姐；有的则若无其事，自顾自地聊得不亦乐乎；而有的则热情地替男同事挑选着小姐，这个漂亮啊，那个身材好啊什么的。张碧轩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她们有的跟她同龄，有的则要小很多，却都是浓妆艳抹，习以为常地站在那里任人像挑选商品一样比较、讨论……她不了解是什么样的决心能让人只为得到钱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尊抛开，更令她不解的是这位赵总居然会给员工们安排这么香艳的福利！

　　男同事们基本都没有客气，一番挑选下来，身边都坐了个美女，张碧轩淡然地看着那些平时在公司里道貌岸然当谦谦君子的同事，不管职位高低，现在都已经原形毕露，搂着身边的女伴卿卿我我，有的甚至还动手动脚。看来这赵总还真是会投其所好，知道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色的。真不知道这个赵总是太了解人性，还是本身也是这么一个人。但是这么一来，她却更加好奇这个人了。

　　旁边的女同事们也没闲着，眉飞色舞地八卦开来，其中一个道：“嘿，真没想到咱这赵总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呢！”

　　另一个道：“可不是吗？人家不但不是糟老头，还是个高富帅呢！我看到他以后，发现那些韩剧里的男神们简直都弱爆了好吗？有了他啊，就算都敏俊过来给我当男朋友我还不愿意呢！嘿嘿！”说完两个女的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大家还没笑完，刚才那位突然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对了，你没听说他的背景吗？”见对方两眼放光地洗耳恭听，这位不无得意地继续道，“据说是才二十五岁就拿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学位，现在才三十岁就坐上了我们总经理的位置……”一脸的崇拜骄傲，好像说的就是她老公似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好吗？”对方一听是这个消息，瞬间觉得自己的信息档次高多了,“不是他本身有多厉害，而事实是，咱这个集团本来就是他家的好吗？否则你以为以他的年纪，能这么快就到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要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怕是干个几十年都还不过是个小主管吧…..”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正一脸陶醉唱着邓丽君《甜蜜蜜》的毛东珠，另一个见状也吃吃地笑起来，咬起耳朵来：“可不是吗？从青春年华干到半老徐娘也不过是个小主管，还一天到晚摆出个女王范，呕----”然后两人一起笑出声来，等笑够了才一脸同情地转向正发呆的张碧轩，“碧轩，你也真是的，她平时总找你的茬，你也不反抗！我跟你说，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她才总捡你这个软柿子捏！”

　　张碧轩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平时她被毛东珠欺负的时候，她们这些正义的使者又在做什么呢？她们要么明哲保身，要么幸灾乐祸，现在趁毛不注意才敢在背后跟她说这些风言风语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她们在她面前说毛东珠，谁知道转个身又在毛东珠那边怎么说她？如果自己一时管不住嘴跟她们说了什么，更不晓得要被她们传出什么是非来？大公司就是这样，人多口杂，蜚短流长，如果能做到独善其身当然最好，如果不能，那至少也不要随波逐流，甚至是同流合污。

　　正想着，服务生打开了包厢门，紧随其后的是公司的几位领导，他们纷纷给身后的人让路，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张碧轩见大家鼓掌，也跟着鼓起掌来，等她回头看清楚走进来的人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