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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虞啸林之子 ...

  •   凤凰鸣啸,激荡于山峦之间,响彻于河川之畔。火焰散去,天光重现。

      凝结的空气被打碎,车轮的滚滚振动也渐渐入耳。

      虞禹这才松下一口气,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的双手有冻伤的痕迹。他艰难的爬下床,发现商羽仍立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虞禹双腿交叠坐在章旭的床上:“那只恶灵扭曲了我们的时间……这趟车是慢车,按说此时我们应该还在平原上……”窗外,放眼望去皆是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显然早已进入山区。“这恶灵的技能也太逆天了。”虞禹感叹到。

      “并不一定是恶灵干的。”

      “那难道是人为?”

      “仙灵幻梦,可以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在幻境之中。而它的所有者舒莱,现在是灵虚的教官。能达到幻梦级别的恶灵,没有那么容易被消灭,即使是凤凰熹微也不可能将之一击毙命。”

      “所以我们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虞禹不免有些沮丧,本以为自己为世界和平作出了贡献,没想到只是一场演习。

      “手给我。”

      “诶?”

      商羽没等虞禹作出反应,便弯下身抓住了虞禹下意识往后藏的手。“被冻伤了……”商羽握着虞禹的左手低语。

      虞禹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端详有种说不出了别扭感,于是他赶紧抽回手,脸颊微微发红。“那恶灵身上很冷,我想也许是那个时候……”

      “对,我知道。但是按说幻梦制造的幻境是不会给人造成物理伤害的……”

      “那就是说刚才那只是真正的恶灵?”虞禹刚放下来的心脏此刻又提了起来。

      “你有没有突然觉得很困的时候?”

      虞禹想说自己什么时候都觉得很困,但看在商羽问的这么认真,只好仔细回想起来。“说起来……大概是章旭跑回来之前的那段时间。”

      “当处在在幻境中人感到很困的时候,很可能是幻境出现裂痕的时候。也就是说,也许是幻境的裂痕放进来了一只真正的恶灵。”

      “那我们差一点就消灭了一只真正的恶灵!”

      “嗯,差一点。”商羽不无遗憾的说,“你为什么没把窗户贴满……”

      “对不起……”虞禹忏悔着垂下了头颅,他很懂商羽现在的感受,就好像千辛万苦把敌人砍到只剩一点血皮,却一不留神被别人抢了人头。“我以为差一点小缝没问题的。”

      “算了,也怪我没说清楚。”商羽揉了揉他的头发,“下回实战记得听话。过来,我帮你擦药。”

      虞禹乖乖的挪到对面的床上,只见商羽从他的黑色背包里翻出了一管冻伤膏,一边拆着包装一边叨叨:“本来是为自己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你用上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虞禹小声嘟囔。

      商羽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念叨科普:“恶灵的身体是触碰不得的,尤其是裸露的皮肤,更不能直接接触。我是因为有虎指才敢去碰它。要不是你身上有玉佩,寒气早已刺穿了你的五脏六腑。而且,南方的冬天实际上比北方冷,你身体这么虚,除了要好好补补,冻伤膏之类的药物也得常备……”

      商羽在虞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从高冷的霸道总裁变成了隔壁王大婶,他开始怀疑商羽的魔法口袋里,是不是还为他妹妹备了每个月要用的必需品,然后板着脸提醒她妹妹该到日子了。虞禹抬头望天,无奈的伸着手让商羽涂药。表面上不满的吐槽,实际上在他自己都还没察觉的内心深处,一股股暖意像是温泉的泉眼,不停的冒泡。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像商羽一样,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他涂药。

      温水煮青蛙,缓慢而又危险的预兆。

      袁至尹一推开门,便看见包厢里的两人执手深情相望。

      当然这只是他主观所想,现实情况是:

      “诶疼疼疼!!!你就不能轻点!!”

      “只有用力,药效才能进去。”

      “你是在借机报复我没有贴好符纸吧!你看手都紫了!”

      “那是你冻的。”

      “咳咳。”袁至尹干咳两声,“不好意思打扰两位,我在你们门口发现了这个。”袁至尹侧身,让站在身后的胖子露出来。章旭一脸惺忪的揉着眼睛:“怎么,到站了吗?”

      当包厢里面的两人水深火热的时候,章旭竟然坐在门边睡着了,这得是多宽广的胸怀才能做到啊。商羽和虞禹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商羽先反应了过来。

      “恭喜你,我们俩打的赌算你赢。”商羽沉声说。虽然他的语气一直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调调,但虞禹总觉得能在其中听出了绝望的情绪。

      “不不不,我胜之不武。”袁至尹十分风度的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发现列车外有恶灵便站在车顶守株待兔而已。你可是使了一招请君入瓮,消耗了它大半的元气,我就是捡了个漏而已。”

      虞禹和悄悄挪进来的章旭对视一眼,便了然对方也抓住了重点:不愧是四大家族的出来的……神仙诶!站在高速行驶的火车顶上站着!这儿可没有威亚没有绿幕!

      “也好,这次并不算实战,我们的赌约继续。”虞禹察觉到商羽明显松了口气,因为他手上的动作总算温柔了下来。

      “你们什么赌约?”袁至尹走后虞禹趴在上铺问躺在对面捏手机的商羽。

      沉默了很久,虞禹都要以为自己再次被忽视了,商羽才开口缓缓地说:“打赌谁能首先猎杀一只真正的恶灵。”

      “输了呢?”

      “输的人为赢的人洗一年的袜子。”

      “真是……很幼稚呢。”

      商羽转个身背对着虞禹继续捏手机。

      火车于上午抵达长沙,一行人紧接着要乘坐大巴前往泸溪白沙。由于幻境影响了时间,在火车上的一天一夜转瞬即逝,也让虞禹的困意积累成山。大巴上虽然没有趟的地方,但虞禹一上车便睡得天昏地暗,就连一群除灵师对完暗号吵吵后着自我介绍都没醒。当然,这多半要归功于被虞禹枕麻了肩膀的章旭。于是当虞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大多是生面孔。他只好让章旭一一指给他。

      “最前面那个高个子大波浪美女的是师黎歆,大小姐,跟袁至尹是一对。然后是袁至尹,你火车上见过了。袁至尹旁边那个小个子是他的小跟班,佘嘉,虽说他是佘家的,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据说不怎么受宠的样子,属于游手好闲型的。他表兄佘研倒是很厉害,但好像还没到。然后师黎歆边上个儿有点儿低的那个女生,是个日本人,不过在中国长大,叫原西惠子,一口京腔挺溜。这边,刘钧,研究生,高智商人才,弃文从武了。”章旭说着搂了搂身旁一个瘦高男生的肩膀,那男生腼腆一笑,推了推眼镜。章旭松开他接着说:“还有这位,跟吾等一样屌丝的尤希塬,他爸跟我大爹爹一样都是情报所的。”坐在前排的尤希塬转头笑嘻嘻的咧嘴:“别用屌丝这样粗俗的词汇,我们是无产阶级战士!不跟资产阶级土豪一般见识!”

      “对对对,我们之后可以组队,就叫共和国,专门对抗王子公主封建残余,哈哈哈。”尤希塬身边一个声音爽朗的男生接话。

      “这个是张晟,应该是我们里面最小的了吧,17岁,国家二级运动员。”

      “二级运动员……”虞禹目测前方男生矮矮壮壮的,猜想他或许练得举重。

      “还有最后是这位,严晨。”坐在张晟旁边的严晨被座椅靠背完全挡住,要不是章旭说,他还真没发现有这个人。

      “我们都只是来陪太子读书,大老远跑一趟最后难逃被碾成炮灰的命。”严晨阴阳怪气的说。

      “兄弟,别这么说,努力努力还是有希望留下的。”尤希塬转头劝慰。

      “每十年选40个人,最后只留下不到十个,留下的还都是有关系的,要不然怎么会形成四大家族?”张晟也略带不忿的说。

      “不管怎么说,最后想要留下还是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里抱怨,来之前怎么不好好学学除灵的本事。我想各位的父母也不是除灵师也是从事有关工作的吧。”章旭这么说完,难免会下意识瞅两眼虞禹。这家伙,大概是个特例……不过他没有魂石也能看见灵……果然万事都不可预料。

      “各位也别紧张啊,即使最后不能入围,也可以留下来当后勤的。”尤希塬微笑着安慰众人。

      “所以你的目标就是一辈子做个默默无闻的后勤?”

      “哈哈,即使我有扬名立万的雄心,也没那本事啊。”

      一干平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平民圈与贵族圈仿佛在慢慢拉开距离。

      虞禹托着腮望向窗外,天阴,给沿路的风景都染上了一层灰色。即使刚刚认识,所有人早已自觉地分成了两派,泾渭分明。原本还可以絮絮叨叨为虞禹擦药的商羽,此刻却像是远在天边。两人之间如同横亘了一道深渊,流淌在下面的是阶级与地位。

      “各位未来的除灵师,你们好。我是接引的使者,舒莱,也是你们未来的教官。”

      众人刚一走出车站,时间便凝滞了,四面八方传来同一个声音,苍老而干枯,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发出来的。

      “就是他制造的幻境。”不知何时站到虞禹身边的商羽小声说。虞禹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个老头子?”

      “不一定,听觉也可以控制,或许每个人听到的声音质感都不一样。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长相、年龄,甚至性别。”

      “我在讲话的时候请同学们不要开小差,即使现在不是上课时间。”虞禹还打算问商羽是不是舒莱一直是这样子跟别人说话的,但听到舒莱的未点名批评后,赶紧禁了声。

      “我再重复一遍,请大家前往地址所在的旅馆休息,等待明天另一批同学的到来。”

      穹庐上飘着几行字,像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投影仪。

      其实从火车买的慢车票就可以猜测出灵虚有多穷,所以在他看到所谓的旅馆其实是大通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他反倒操心起了几位理想国的少爷公主是否能够习惯。女生那边的情况不清楚,但男生这边,某些少爷倒是适应的很快——这一点可以从袁至尹震天的鼾声中听出。八仙睡觉,各显神通。打鼾的最普通,磨牙的也此起彼伏,说梦话的甚至能聊起天来——最令人发指的是还有梦游的。比如说此时,忍受着夜间狂想曲折磨的虞禹,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一睁眼,一只大型犬蹲在自己旁边。

      “睡不着,出去转转?”商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忘吃药了吗?记得饭后两粒。”虞禹说完,闭上眼裹紧了被子。商羽二话不说开始扒他被子。

      “大哥,这大半夜的,还这么冷……你要是睡不着就自己出去跑圈。”

      “出来,我有话问你。”

      虞禹最终还是妥协了,估计自己不出去的话这家伙是不会让人睡觉的。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捂热的被子。

      虞禹一层一层的套着自己的T恤、毛衣、棉衣、牛仔裤,商羽就蹲在旁边看着。在穿袜子的时候发现大拇指破了个洞,虞禹老脸一红,赶紧将脚塞进靴子里。

      商羽说的出去转转其实只是在走廊里晃,还好他没有脑子抽筋真跑到外面去吹冷风。但虞禹依旧能看见自己吐出白雾。

      “你是虞啸林的儿子吧?”商羽单刀直入。

      “都说了不是了,你要查我家谱吗?”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虞啸林魂石的味道?”

      “你属狗的吗?怎么闻出来的?”虞禹抬起胳膊左嗅嗅右嗅嗅,确定自己身上没什么怪味道。

      “我能感觉到恶灵,自然也能感觉到魂石幻灵。稍微敏锐点的除灵师都可以分辨出不同魂石的味道。”

      “可我真不是虞啸林的儿子啊。我爸叫虞远,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他的……呃,我妈跟我说他就是个没什么作为的除灵师。”

      “虞远?”商羽眯起眼睛,审视着虞禹。但虞禹一脸坦然,并不像在说谎。可在他所听说过的除灵师里,并没有一个叫虞远的。难道真的如虞禹所说,只是个“没什么作为的除灵师”?

      “你今年多大了?”

      “21.”

      “家里几口人?”

      “喂大哥,你调查户口的啊?我家就我和我妈,我妈是补习班老师我已经说过了,她也不太清楚什么除灵师的事。”

      “难道真的是我感应错了?”

      “一定是的!狗也有……感冒的时候啊……”虞禹小心翼翼的说完后半句,偷偷瞥了一眼商羽,好在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并没有在意自己脱口而出的奇怪类比。

      “你找虞啸林的儿子干嘛?”虞禹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什么,回去睡觉。”商羽推着虞禹的后脑勺往回走。

      “当年要不是因为我,虞啸林也不会死……二十年了,虞啸林的儿子大概会被灵鸽选中,来参加除灵师的考核吧。如果你找到了他的儿子,帮我好好看着他。”

      商羽想起了临行前商远锡的电话,望了一眼走在前面冻的瑟瑟发抖的虞禹。

      幸好你不是虞啸林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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