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秘史》炉子

7、旧事

　　三月的阳光暖暖和和的，照着史伯爵淡淡的金发。一下午，史伯爵也没动弹。
　　太阳到下班时间，只好换上月亮。
　　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金发上，好像给镶上层金边。
　　史伯爵就像木头佛似的，整整又坐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太阳上班的时候，看他还在院子里坐着呢，吓一跳，不知道这人怎么啦，躲在云后面不敢出来，于是整个上午都是阴天。

　　到中午时，伯爵夫人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叹口气，说道：“到书房来吧。你问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书房的桌上摆着热汤和面包，丹东先生坐在桌子旁边，抽着烟斗。
　　伯爵夫人把史伯爵拉到桌子边上，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自己坐在丹东旁边的椅子上。

　　“您现在开始吃饭吧，吃一口面包，我回答一个问题。”
　　史伯爵看两人一眼，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在三分钟之内把汤和面包全装进肚子里。

　　然后，他抬起头，盯着伯爵夫人的眼睛，只说三个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秘密瞒着我？”
　　“知道的秘密太多，会影响您的睡眠质量，伯爵大人。”
　　“为什么海思明明是我的弟弟，却安排他当我的儿子？”
　　“什么？是梅杰告诉你的吗？”
　　“是的，我一切真相都知道啦。我父亲和你生下海思，后来又救你，还把大部分财产转到海思名下。”
　　“梅杰在拿你开玩笑。真是的，这家伙明知道海思的父亲是谁，居然还把你骗得这么惨，有机会我一定给你报仇。”
　　“可是海思和我长得那么像，这如何解释？”
　　“海思的父亲就是您啊，伯爵大人。”
　　“这不可能。我自己没和你上过床，哪来的孩子？再说十三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
　　“听海庄园外三十里，有个灯塔，十三年前您可是那里的常客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您和绿涛庄园的庄主夫人，叫安娜的，在灯塔偷偷地约会大半年。后来，九月九日那天，安娜夫人走时，给您留下一封信，第二天就自杀。三天后，您就离开，去上大学，只在老史伯爵去世那年，回去过一次。”
　　“你，你…我和安娜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那封信，就是我亲手交给您的，伯爵大人。”
　　“…你，你…你是露其亚！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觉得眼熟。”
　　“您的记忆力真的是很好啊，伯爵大人。”
　　“难道海思是我和安娜的孩子，安娜当时没有真的死？”
　　“不，安娜夫人的确在九月十日上午就去世。海思是我生的。”
　　“…可，你说我是海思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九月十日下午，您听说安娜夫人自杀的消息，不敢相信是真的，跑到灯塔来。我把昨天晚上安娜夫人临走时让我转交的信给您，您看完，脸色苍白，后来就昏倒。”
　　“是的，我醒过来后，就开始喝酒，喝得大醉，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啊。就在灯塔边的小屋里住一夜，第二天快中午才睡醒。”
　　“那您睡觉时，就没做梦什么的？”
　　“我…好像是做梦了。对，我梦到安娜，我们像平时那样□□，…天啊，…难道那不是安娜…是你！”
　　“您的记忆力真的是很好啊，伯爵大人。”
　　“可是，第二天我醒过来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您爱的是安娜，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只不过是个看灯塔的人，您出钱，我为您提供秘密约会的场所而已。”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做呢？”
　　“您睡到半夜，开始痛哭，在墙上撞头。后来，把我当成安娜，抱住我，求我不要离开您。”
　　“我是喝醉啦。可是，你应该拒绝的，毕竟不该仅仅为了同情，就……”
　　“您当然不能理解。但是，我一直在爱着那个远哲少爷，我是自愿的。”
　　“可是，第二天我醒过来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爱的，是那个在夜里痛哭的少年。天亮后，他已经不再是他。”
　　“再后来，你就生下海思？”
　　“是的，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孩子。”
　　“后来，我父亲就知道他有孙子？”
　　“我发现怀孕后，立刻离开灯塔，到德文郡的克来敦大学找您，本来是想告诉您真相的。可是，远远地看到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您根本没有能力管我，我只好自求多福。”
　　“那，你的日子过得很难吧？”
　　“我在德文郡找不到工作，就来到帝都。这里有很多纺织厂在招女工，所以就活下来。后来，一年后就当上工头，每月能挣一个金币呢。”
　　“再后来，你为碧伦报仇，就去杀掉黑杰克？”
　　“是啊，公差捉住我，差点给他偿命呢。幸亏我提前就想好办法，不然可赔本啦。”
　　“你托人去找我父亲，让他出面救你？”
　　“就是梅杰这家伙，他带着海思去见老史伯爵。老头子见到海思的长相，就相信梅杰说的话，把我救出来。”
　　“老头子要是不信，你怎么办呢？”
　　“那我就给黑杰克偿命呗。梅杰答应把海思养大成人的。”
　　“然后，我父亲就把财产交给你。”
　　“只有九万个金币嘛，老头子把财产给他孙子，只不过由我管理。”
　　“可是老头子并没有告诉过我一个字。”
　　“您那时正在德文郡风流快活，花钱如流水，老头子哪里敢告诉您啊。”
　　“所以老头子临死时，一定要让我发誓不把庄园卖给别人，要留给史家的孙子。”
　　“他还嘱咐我，把您和情妇们生的孩子都养在身边，不要让史家的后人受苦。”
　　“那你为什么和白子爵结婚呢？”
　　“白家三百年前就有经营海运的专营权。可惜，从白子爵爷爷那一代起，都是只会打猎，手里捧着金饭碗受穷。这么好的机会，您说我要不要呢？”
　　“那，你和那伙绑匪，或者说是海盗，达成什么契约？你帮他们买船，不怕被吊死吗？”
　　“这事梅杰也告诉你？这家伙，为金币，居然连这事也往外说。早晚会害死我的。”
　　“快告诉我，有什么契约？”
　　“只有两条。第一呢，是我帮他们买船。第二呢，四月份，我要陪着鲁迪去海上玩一个月。”
　　“鲁迪是谁？…就是有名的海盗头子，那个自称是绅士的鲁迪？”
　　“是啊，那家伙以为自己长得帅，当海盗还天天穿着晚礼服，经常在船上摔跟头的。幸好他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要不然，连门牙都会摔掉。”
　　“你跟他…似乎很熟啊？”
　　“是啊，我五年前就认识他。今年刚过完年，这家伙的船就沉啦，跑来找我帮他买船，还要赊欠。我知道他那个藏财宝的小岛正好火山爆发，家底全没啦，就非让他付现金不可。没想到，这家伙说四个月之内，一定能筹集来四百万金币。然后，居然跑到帝都当绑匪，真是无耻啊。”
　　“那，你就答应帮他买船？这是通匪啊…要没命的！”
　　“五年前，他在北海上救过我的命，我只能帮他，还能怎么办？”
　　“那，你要陪着他去海上玩一个月，是怎么回事？”
　　“这要怪您马马虎虎地丢掉海思，我去找他要孩子，他非让我陪他一个月才放人，不然就把海思带回去当小海盗。”
　　“那，你就答应？”
　　“这家伙耍无赖，我还能怎么办？”
　　“怪不得有谣言说那绑匪头子是你的旧情人，果然是真的。”
　　“我的情人是谁，不关您的事吧，伯爵大人。”
　　“那，你和我成亲，是为什么呢？”
　　“当然第一是为税收上的优惠，第二是为让海思、海文、海蒂名正言顺地给您当孩子，第三是因为老史伯爵托我照顾您。”
　　“第四呢？”
　　“没有，就这三条。您当时不仅要破产，也要身败名裂，我那时跑来和您结婚，恰是时候啊。”
　　“你…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这个人？”
　　“抱歉，我当年喜欢的人，是十七岁的史家少爷远哲。至于您嘛，名声太响亮，据说和哪个女人的罗曼史都没有超过七个月的，我可不想有个心碎的结局。”
　　“可是，我在你家里住两年啦，不是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吗？”
　　“您不过是我家的房客，而且您这两年手头紧，没钱去风流。”
　　“我在挣钱养活这一家人啊，每天还要陪着孩子们玩。”
　　“那是您自愿的，我可没逼您啊。”
　　“你居然看不出来，我很喜欢你啊，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抱歉，让您失望。您有没有新的问题？”
　　“可是，我是你的丈夫啊！”
　　“我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是公平的交易。不需要有任何感情存在，就能维持。”
　　“这不公平！我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呆着，你却和别的男人到海上去玩，而且一去就是一个月。”
　　“您可以出去找女人啊，也可以搬出去住啊，或者您觉得不满意也可以离婚啊。”
　　“你…你…一定要去陪那个海盗一个月？”
　　“我已经答应他。那家伙的脾气坏得很啊，最恨别人不守诺言。”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出三天，那家伙就会把您扔到海里喂鲨鱼的。我可不想又当寡妇。”
　　“那，丹东先生，你就不管她，和海盗搅在一起很危险的。”

　　“去年要不是您粗心丢掉孩子，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