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祭》木锦悠

9、9

　　自那夜后，卫灵便不再去看沈墨，即使是沈墨来找她，她也让宫女一一挡住。成日一人在寝宫里吟诗作词，时不时逗逗雪鸟。
　　冬月中旬，东陵下了女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城中雪梅大多不堪重负，纷纷败落。似在预示着些许什么。
　　一直甘居于赣尧自封一国的浮罗一族突然起兵攻打东陵。来势之凶猛，让朝中那些安逸了十余载的文武百官乱了阵脚。
　　卫灵听闻这些时正在逗训练了一年的雪鸟。
　　雪鸟是两年前，沈墨赠予她的。她自幼在樊林长大，身边除了将自己养大的阿爹，就只有山林间的飞禽走兽。因阿爹会鸟语，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学会了如何同鸟类沟通。而沈墨赠予她雪鸟时，只因她说她喜欢，他便去挑了较为精明的一只送给她。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她通鸟语。
　　远远的，一粉衫宫女急匆匆跑来，连声带喘开口：“公主，陛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明黄绣龙帝装的静宓女帝已踱步来到卫灵身后，身旁并未带随从。
　　“灵儿果真好雅趣。”淡淡的语气，情绪却让人琢磨不透。
　　卫灵手下一顿，忽而一笑，漠然道：“近来听闻城中积雪成灾，落梅成愁。但看陛下这般模样，看来是那些奴才言过其实了。”
　　“这般不正合你意？”女帝拢袖坐下，静静看着亲昵蹭着卫灵的手的雪鸟，顿了良久，平静叙述着民间传的话：“东陵灾祸连连，民不聊生，外族进犯，朝中无猛将，靖帝无能，先帝遗孤，民心所向，夺回卫家天下。”说着，忽然笑了，端起宫女备好的茶轻抿一口，“卫灵，我怀胎十月生下你，即便这十几年你在宫外长大，但若说了解你，沈墨远远比不上我。”
　　卫灵左手握拳，沉默良久，呼出一口郁气，“陛下这是怕我夺了你处心积虑夺来的半壁江山么？”
　　女帝拂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卫灵头上别的雪梅，叹息一声：“我倒真希望你有那个能耐。这一年中你做的这些事虽说使你的名声大震，可是卫灵，你这般行为他人看不穿，可我如何看不出你只是为了让他恨你。”似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补道：“你说要把你不想要，别人处心积虑想要的毁掉。可灵儿，你确定你这是在毁掉？”言罢，转身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踏步声，卫灵张开左手，看着渗出血滴的手心，脑中闪现出她曾试探沈墨的记忆。
　　“沈墨，你觉得，为君之道是什么？”
　　“心系于民，明主为民。”他答得极快，快到让她开始怀疑一年前那夜听到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如今靖帝执政，你觉得她是否担得起民之君主？”
　　他似乎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没有回答，反而淡淡的一句话让她凉彻了心。
　　“灵儿，你姓卫，东陵自古便是卫姓的天下。”
　　卫姓的天下？可真是好笑。
　　卫灵握紧左手，苦笑：你确实比他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