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爱你你别当真啊》像尘埃

9、第 9 章

　　醒来时子韩坐在一边看电视，几乎没什么声响的，想要翻身才发现身上又多了一床被子，隔壁床上只剩下一张床单孤零零铺在那，子韩回头对上我疑惑的视线：“睡醒了？没想到你这么怕冷的，昨天晚上就听见你打寒颤的声音了，醒了就快起来吧，带你去看好玩的。”

　　“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快起床。”子韩转身走进卫生间给我留出空间整理衣服。

　　到场时演出刚刚开始，在体育馆里搭出的舞台，门口两边各立起一个大气球，扯出的横幅上很老套的写着服装设计专业年度作品展，没什么稀奇的，和我们学校几乎是雷同的，但凡有设计专业的学校里除了我们严谨一派的设计，只要有创意相关的，就少不了这个节目。

　　我胸前挂着和子韩一样的牌子，校报记者，走到后面圈出当做后台的位置，子韩从身后的大包里拿出相机和三脚架有模有样的摆弄起来。

　　表演进行到尾声，压轴是婚纱系列，正中那一对模特设计了求婚的动作，两人最后拥抱亲吻，从我的角度很清楚看到两人脸颊交错，电视里常用的借位。女孩配合走秀刻意妆点的浓妆下面是一张眉眼分明漂亮的脸，麦色皮肤亚麻长发。

　　到这里子韩直起身眼睛离开镜头，我隔着几步光晕旋转看见他掏出手机，不多久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只有几个字母的短信，Irene。

　　一向被调侃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就变的聪慧起来，或许是病毒侵入负负得正，仅仅用了一秒钟便猜到并且确信那是个女孩的名字。

　　Irene。

　　我又在心里默念几遍，手指轻移，删除。

　　离开场馆在校园里兜兜转转又回到酒店，电梯从一楼升到三楼，期间子韩一直默不作声，终于在房卡打开门时滴的一声响起子韩的声音紧随其后：“她就是那个orange girl。”

　　没有再多的言语，忽然有点讨厌起彼此间不适宜的这点默契，想要说的永远不懂表述，不想懂得又总能在第一时间明了。

　　子韩背包里一叠叠他自己拍的照片，美的惊艳的作品，似乎从他的镜头里能更清晰的看清风景。

　　偶尔在路上遇到几个陌生人和他打招呼，子韩一一回应看起来很是熟络。

　　我开始有点不习惯，站在子韩身边却看着不一样的世界，或许我们之间渐行渐远，在还没来得及知道的时候，已经相隔千里之外。

　　那么，顾子韩和Irene，不管发生什么，又怎样呢？

　　电话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过的不好，也许，他只不过是偶尔感到寂寞呢。

　　“上车安置好就睡会儿吧，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子韩叮嘱着，开口就是一阵阵白雾缭绕。

　　“恩，其实睡得还好。”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或许人家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寒暄。

　　子韩轻笑，脸上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没有睡好的其实是他才对吧，后来的夜里我也有醒来过两次，恍恍惚惚记得第一次子韩的手抚过我额头，接着脸颊匆匆贴近紧挨着我的，第二次天已经微微亮起，身上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子韩坐在床头把我揽在怀里，微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刚好够看清子韩的脸，昏沉着再睡过去前有种不小心就能地老天荒的错觉。

　　COLIN听说我从子韩那里回来顶着大雪来到车站来接站，一见面跑过来很自然的环住我肩膀，乐呵呵的说，走吧，请你喝杯奶茶暖和暖和。棉衣后面的帽子里厚厚一层毛糙大意没有拍掉的积雪。

　　给子韩打电话报平安，COLIN就在一旁大声的叽里呱啦捣着乱抢手机，抢到了依然用超大音量喊话，我几乎能猜到子韩在那边把听筒拉开离自己尽量远的无奈样子。

　　“喝东西啊……喝什么……要你管……事儿爸啊你……哦……哦……”COLIN声音蓦地低下来，歪着头看着我，我也松了口气。

　　“哦……知道了……好了知道了……你还要和孟夏说吗？什么时候回……”

　　显然那边匆忙挂断，COLIN合上电话轻轻放在一边，裹着巨大戒指的食指绕着杯沿：“顾子韩说，你好像病的挺厉害一直在发烧，让我别带你在外面乱跑，早点送你回家。”

　　COLIN送我到家门口，也许是路途颠簸病情有些加重，我自己也觉得虚弱的有点严重。不怎么有诚意的招呼COLIN说要不要进去坐会儿，他抬手挑了挑额前红的明亮的头发，咧开嘴摇摇头，算了。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大雪里。

　　妈妈依然是小题大做。

　　分明跟安和只有两岁的小小差异，妈妈对安和总是用磨练的态度想要他成为响当当的男子汉，对我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次生病又是紧张的下了禁足令，勒令我只能躺在床上最大活动范围控制在房间以内。

　　默凡到学校帮我拿了期末复习的各种资料，还带来正羽自己动手做的提拉米苏蛋糕。

　　我问他正羽自己怎么不来，默凡说，正羽跟人合伙开一个小超市，最近正在准备中没有时间。

　　支支吾吾良久，默凡憋出几个字，正羽你们……

　　我说，正羽还没说吗？他是我哥。

　　默凡面上难得的呆滞，嘴巴机械的张开不出声音。

　　我抬头看着他正色道，你和正羽，已经很久了吧？

　　临走，我拉住默凡胳膊，正羽……

　　他回头，朝着我轻轻扯起嘴角，笑的很好看，眼底是很久以后带我们兜兜转转绕了许久的清澈的爱情。

　　那场感冒严重的异常，后来被查出来原来是患了哮喘，我气息奄奄的在床上耗到寒假才渐渐有了好转。得到诊断结果的那天，突然很想给子韩打电话，因为想到了他冬天时小心翼翼护住脖子的样子，哮喘喷剂真的很贵。

　　我终于体会到无法呼吸的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默凡依然优秀在学校里被破格提拔跟着教授参加一个项目研究没法常来，倒是COLIN出人意料，在电话里听见我怪异的断句和吐气方式之后的第二天，他来看我。妈妈笑着推开门说，彬彬来了，好像很熟络似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头雾水直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外面走进来。

　　COLIN的引以骄傲的发型染回了黑色修整过以后干净利索的很有一种有为青年的范儿，身上穿着高领围到下巴的白色毛衣，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着除了黑色以外纯色的衣服。

　　妈妈一口一个彬彬叫的亲切，COLIN也像被小绵羊附了身似的真的彬彬有礼，后来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彬彬，是COLIN的中文名字，柯宝彬，莫名喜感的一个名字，COLIN说起的时候却是满脸的高深莫测。

　　COLIN帮我带来默凡偷空去我学校帮我领到的缓考证明和奖学金证书，一起放着的还有几张几个月前在学院文艺演出上的照片，暖暖的一束灯光照在身上，微微扬起的脸上精致的妆容闪烁的晶莹。COLIN埋怨我有这两下子怎么从来没露出来过，等他拉开卧室专门隔出来的里间，看见里面的钢琴吉他和柜子里满满的五线纸，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看，你左右怎么好像有两个看不见的人。”COLIN指着最后的大合影说，画面上我站在最外面，抱着一束花，离开挤在一起比“V”的大队人马半米远，笑得灿烂又疏离。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有两个看不见的人。左边有一个子韩，右边有一个你。”

　　新年那天，妈妈指着旧月历的最后一页说，“你看，我都记在这儿，这二十天，彬彬来看你八次，每次都带了东西过来，还帮我干这干那……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会，有这份儿心就好了……”

　　“妈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呀，我就是挺喜欢这小伙子，模样俊俏还懂事的很，以前在家门口等你那个红头发的也是他吧，那天来的时候还能闻到点染了头发的味儿呢……其他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真的对你好。”

　　我嘴里塞着一颗COLIN买来的荔枝，突然变了味。

　　出于自私的原因吧。我和COLIN都没有告诉子韩我的这一场病。

　　默凡说要是不舒服就不必参加，他们聚过就来家里，但我还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准备出门。一场病下来，衣服都松了一圈，正好在里面多穿点，看着不至于太狼狈。头发长长了不少，新出的黑色和红发在一起难看的扎眼，提前出门了很久到理发店重新漂染，弄了个淡淡的亚麻色。

　　约好傍晚时候在原来的校门口集合碰头，坐在公车上，校训的大牌子晃进视线时看了下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说好的时间，现在正好是放学，已经有穿校服的学生涌出来，一条深蓝色浅流汇入车马喧嚣。

　　站在大门口，能看见结了冰的喷水池，曾经有至少一年的时间，我和子韩，先下课的人会把单车停下，坐在水池边儿上等对方一起走，却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约定，只是自然的就那么做了。

　　那时他总是很随意的坐着，眯着眼睛，像演偶像剧似的让经过的女生不得不多看几眼，我却总是把帽子压得很低，认为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等一个男生是奇怪的事情，虽然心里是满满的骄傲。

　　和看门的大爷微笑着点头示意，进了校园，操场上只有两个练习传球的孩子，整个学校被巨大的玻璃钟罩笼罩一般，与周围的市井街道人间烟火隔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