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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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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凡依然提前五分钟到,身边没有正羽,说要等时间差不多再去超市找他。浩臣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头上带着一个最近很流行的棉线织的帽子,眉眼间透出一股英气,忽然发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埋首在食物里的男孩论起模样竟然一点也不输默凡和子韩,但他来了便问什么时候去吃饭,笑着调侃之余也暗自庆幸,很多东西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过多久浩臣接了个电话,回来大大方方的告诉我们,一会儿女朋友也要来。
我和默凡正夹着浩臣逼问罗曼史,他指了指前方说,顾子韩来了。
松开浩臣回头,两个细长的影子,左边的子韩罩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右边瘦高的女孩有两条细长的腿,红褐色卷发从帽子边缘倾泻而出。
“Irene。”子韩对我们说,“大学同学,也是这次的Model。”
女孩和规规矩矩打招呼问好的默凡浩臣一一握了手,我却没有摘掉手套,直接问子韩,什么“这次”。他看过来的样子似乎在说孟夏怎么这么任性。
杨雪踩着厚底的棉鞋,撒开腿穿过马路跑过来,到子韩面前时扬起大大的笑脸大声喊“子韩哥”,没等回应又向前两步撞进浩臣怀里,很快进入你侬我侬的状态。
连打带闹的好不容易撇清了他俩的事,也该去找正羽。
木板拼出的圆桌,上面经年的油污黑亮一层。我们上高中时那盏白炽灯换成了苍白刺眼的日光灯。每每卡车经过门外,玻璃窗就发出嗡嗡声。
默凡的开心溢于言表,把我按在最里面的位置,右手牵了正羽,一起过来的音音也挨着过来。大家纷纷坐好,子韩接过Irene脱下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又伸手拉开她的椅子,自己坐在了门口,浩臣和小雪看看子韩再相互看看,抿着嘴意味深长的笑。
我哗啦哗啦把菜单翻到酒水那页,对默凡说今天不如多要几瓶,却听见对面的子韩说:“少点些酒,有人不喝的。”
“我是一点儿都不能沾,不过没关系,你们尽兴就行了,我留着还可以送你们回家嘛。”Irene说着,接过子韩递来的水。
只是简简单单抿一口热水,即使用的是小饭馆的低劣白瓷杯,也有万千风情的女孩子,默凡看着她,沉沉的吐了口气。
其实我正要开口说,亏你还记得我不喝酒。
环视四周,生怕有人已经听见似的。
似乎正羽喊了‘买单’默凡付了钱,似乎浩臣用大衣裹着小雪上了第一辆出租车,似乎COLIN帮我系好了那条围巾,模糊着,晃动着,在冷风夹着雪片扑在脸上的瞬间明白自己身在何方。本能的甩开了COLIN的手,左脚绊右脚的,向那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走去,没有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Irene。
Irene伸出彩色镯子叮当作响的手,好心扶了一把,当时却别扭的认为她是在拦我,正要发作,默凡走过来说,要送音音回家,让我和COLIN一起走。
薄薄一层雪被路灯一照,像铺上一层金箔。窄街尽头的子韩和Irene,只是并排走着,只是并排,但挨得很近。那女孩还不时回头看看,挑衅或是骄傲?看不太清表情,于是迈开脚步,踩着他们的脚印走向路口。
COLIN一言不发,低着头靠在左边手臂。
我趴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长条桌上,COLIN全无心思的拿搅棒在咖啡里乱戳。
街对面的快捷酒店,应该是Irene住的地方,强忍着睡意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半个小时,看见子韩推门让女孩进了大厅,两个人再没有出来。
“不觉得这样没有意义么?”COLIN语气淡淡的说。
“什么?”我揉揉越来越模糊的眼睛。
“你想等个什么结果呢?”
“你说什么?”
“你想等个什么结果?他会知道吗?那女孩会知道吗?他们会在意吗?如果顾子韩现在出来,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不是吗?”
COLIN说着忽然情绪忽然变的激动。
“那你想等个什么结果呢?我会知道吗?我会在意吗?或者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呢?你敢说出来吗?”
不知从哪来的火气,或许是被戳到了痛处恼羞成怒,我脱口还回去一段话,然后懵着脑袋,眼看着COLIN的眼里湿了一下又没了踪影。
“我为什么不敢?我喜欢你,喜欢你许孟夏,为了许孟夏我可以染了头发戒了烟酒因为想要成为一个你身边可以让你依靠的人,因为不想被你家人觉得是没有前途的混混而被讨厌,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过以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满头白发都在一起的人生,我想跟你恋爱跟你结婚跟你有几个长得和我们很像的小孩子,我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杯子被他无意识里攥的扭曲变形,里面褐色的液体泼溅出来,COLIN大口喘着气,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他平静了呼吸,一字一顿的说。
“我不怕被你拒绝更不怕和你恋爱,因为我喜欢你理直气壮,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敢说你喜欢……”
“我没有!”
我喝干小半杯饮料,红色纸杯挡住半边脸刻意掩饰不安,说,我只想和他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我不希望因为一点点错觉弄得彼此连朋友都没得做。
错觉。
湿润的卷翘睫毛,边缘略微凌乱的眉毛。
空气流动渐渐缩小的距离,都是错觉。
冰凉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触上脸颊。
闭上眼睛。
COLIN的吻缓缓落下,额头,鼻尖,嘴唇,逐渐回温的双手不再彷徨,用虔诚的姿势捧着我的脸。
睁开眼睛时,看见落地窗外雪地里定定站着的子韩,他偏着头用一种落花人独立的神情看着温暖中相拥的我们,和身后的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起,像一幅名家笔下寂寞的肖像画。
下意识推开COLIN后退拉开距离,一边用手背胡乱抹干眼泪,一遍借口说道,隐形眼镜带久了,眼睛里涩的难受。
COLIN满脸担忧的拉开我的手:“难受吗?别乱动我给你看看……”
我拨开他的手踮起脚双手环住他脖子拉近,毫无预兆,在COLIN惊诧的眼神里吻了过去。
妈妈一直对我那天的晚归念念不忘,直到我突然告诉她妈妈我恋爱了,她才停止了零碎的唠叨,又过了几天才像不经意似的问道,是不是和彬彬。
那个寒假被鹅毛大雪冷冻起来。COLIN在小隔间里摆弄那些黑白琴键不时制造出刺耳噪声的时候,我捧着连名字都已经忘记的书坐在床边,风雪弥漫住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