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二十歌

26、26.舅妈

　　顾渊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的被舅舅抱到了儿童座椅上。
　　那张丑不拉几的椅子难看死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品位，还给他扣上了怎么都打不开的安全带，只好两只蹄子不停的踹，可是蹄子太短，踹不到前面何晓棠的座椅，伸爪子吧，爪子也太短，只好张牙舞爪的在车里大叫。
　　“看来有必要装个隔板。”顾升阳撇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
　　顾渊的小雷达收到红色警戒讯号，立马乖乖的闭嘴了。
　　不过他撑着小脑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舅舅好好的突然不许他坐前面了。

　　国庆节到处是人，停车场都停不下，只好停在马路边。
　　顾渊原本还是气呼呼的，一下车就被喜庆的氛围给渲染了。
　　排队买票的时候，顾升阳单手抱起顾渊，一手在人群中护着何晓棠，顾渊不安分的四处张望。
　　“何老师何老师，你看，那个是小灰灰！舅舅，我要小灰灰！”顾渊指着不远处卖气球的阿婆手舞足蹈。
　　“你乖乖的和舅舅在这买票，老师去帮你买回来哈。”
　　顾升阳蹙眉，还是叮嘱道：“小心点。”
　　何晓棠冲他笑笑。
　　排队还没排到，何晓棠就已经牵着三个气球回来了。她把一个小灰灰的气球系在顾渊牛仔扣的皮带扣上，把灰太狼的气球系在顾升阳的手腕上。
　　何晓棠今天扎起了马尾，顾升阳能清楚的看见何晓棠长长的睫毛，姣好的面容离他如此之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何晓棠的气球是一个萌萌的皮卡丘，大黄色的。顾升阳看见的时候眼眸瞬间暗沉下来。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买一个红太狼。

　　顾渊年纪太小，只能玩几个项目。顾渊是第一次来游乐园，看见什么都要拖着顾升阳去看，光是旋转木马就玩了四五遍，第六遍的时候，何晓棠撑不住了，对着顾升阳摆摆手示意她快不行了，到一旁休息区坐着。
　　木马每次经过她面前的时候，顾渊都会冲她招手：“何老师——何老师——”
　　何晓棠拿出手机，笑着连拍了几张照片。

　　顾渊下来后直扑进何晓棠怀里，“何老师，何老师，我们再去玩小火车吧。”
　　“你不晕么？”何晓棠简直太佩服顾渊了，转了那么多圈居然还是生龙活虎的。
　　“先吃饭吧，小渊。”顾升阳拍拍他的头，顾渊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犹豫，“小火车跑不了的，可是吃晚了的话好吃的都会被抢走的哦。”
　　顾渊恍然大悟，用佩服的眼神看着顾升阳。
　　顾渊一手拉着顾升阳，一手拉着何晓棠，小手牵着大手往下用力拉整个人就腾空起来，他乱蹬着小蹄子，笑的格外开心。

　　妈妈和姐姐过世后，原以为一生就这样了，能给他幸福的人已经不在，该是他承担起顾父和顾渊的幸福。冗长的冰冻让他再也消耗不起精力，原来他是这么的渴望，渴望这样的温暖，只想紧紧的拽住。

　　小区里不乏有跳广场舞的大妈和散步的老大爷，何晓棠从后视镜里瞧见顾渊已经睡着，便轻声和顾升阳说：“那我先回去了。”
　　顾升阳迟疑了一下，“你.......”
　　“恩？”
　　“没什么，走吧。”
　　目送着何晓棠走后，顾升阳发动引擎扬长而去。心里很是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刚才叫住她只是出于本能，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有很多话不敢说。
　　想说和敢说之间，划开了四年的鸿沟。

　　顾升阳最终还是让李妈下来把顾渊抱了上去。
　　“先生，你这是何必呢，顾先生现在一天话都不说，就整天捧着顾太太和顾小姐的照片，一个人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李妈翘着顾升阳不说话，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和顾先生怄气，最难受的还是小渊啊，先生，这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人，你走了之后更冷清了。”
　　顾升阳抬头，18层的距离让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亮光，只是那亮光背后是否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我明天中午来带小渊吃饭。”顾升阳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李妈无奈的摇摇头，抱着顾渊上楼去了。

　　公寓里安静的有些诡异。桌子上还七零八落的躺着昨天被他摧残的零食。他拿了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本来这一袋苹果是要给何晓棠吃的，他记得那时候她天天拿苹果给他掰，就连到了大学，也苹果不离身，但是他们家都不喜欢吃苹果，何晓棠给过他好多次，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嚓”苹果变成了两半，手劲一如当初。顾升阳淡淡出神，掰完了之后呢，给谁......
　　月色如霜，洒落一室清辉。

　　国庆七天假期很快就过了。唐希忆找过何晓棠几次，多半是两个人窝在家里看视频，唐希忆爸妈都在E市，所以节假日的时候唐希忆都是到何晓棠家来蹭吃蹭喝。
　　徐焕也给何晓棠打过电话，大致是他被临时派去外地，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何晓棠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她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明过态度，所以徐焕给她打电话就会莫名的心虚起来。
　　何晓棠接到宋永杰的电话的时候，还是怔了怔的，第一反应还以为顾升阳出了什么事情。
　　宋永杰的目的很简单，见了面就直奔主题，“如今你和顾升阳，那我和阿忆......”
　　何晓棠明白。
　　顾升阳曾经几次讲到过宋永杰，他至今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其实何晓棠也不知道唐希忆究竟还喜不喜欢他，当初她是因为自己才分的，现在她和顾升阳关系虽然大不如前，但至少在慢慢的拉近空白。那宋永杰和她呢？这个因为四年的四年，还有机会么？
　　何晓棠之后在唐希忆面前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唐希忆作势要打她，巧妙的避开了话题，何晓棠便再也没有提过。

　　一切如常。日复一日的上着班，顾渊照例会给她找点小麻烦，但是自从上次一起去游乐园之后，顾渊和她亲近不少，顾升阳很少送顾渊来上课，都是李妈送来的，但是顾升阳每天会来接顾渊回家，顺便带着何晓棠一起出去吃晚饭。
　　“何老师，你让舅舅回家吧，舅舅一直不回家，爷爷不说话，我一个人在家都没人和我玩。”顾渊站在椅子上，夹了一根菜叶子到何晓棠的碗里。
　　顾升阳不动声色，只是略带诧异的看了顾渊一眼。
　　何晓棠诧异问道：“怎么了？”
　　顾升阳把顾渊抱回座位，淡淡的说：“没什么。”
　　顾渊却是不依，小孩子脾气上来，“不要。”
　　“顾渊。”顾升阳很少直呼顾渊的名字，脸色顿时冷了几分，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警告。
　　顾渊鼻子一酸，本来这几天在家里就很委屈了，讲话都不敢大声讲话，好不容易见到舅舅还要被训，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哇——”
　　何晓棠连忙站了起来，把顾渊抱到她那边。
　　“你好好的，凶小孩子干什么。”何晓棠搂着顾渊，皱起眉头看着顾升阳。
　　顾升阳没说话，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顾渊越哭越大声，何晓棠的心像是被紧紧的揪在一起，顾渊从出生后身边除了顾升阳和顾国胜就只有李妈，就算顾升阳把顾渊当成了亲生儿子，既当爹又当妈的抚养顾渊，可是爸爸终究不是妈妈，小孩子难免会犯错，这个时候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很可能会影响孩子一生，真不知道以前顾渊犯错的时候顾升阳会怎么教育他。
　　“我不要回家.......呜.......我不要回家.......”顾渊缩在何晓棠怀里呜咽着。
　　何晓棠为难的看了眼顾升阳，“要不，今天让他住我家吧。”
　　顾升阳犹豫了一下，没开口。
　　顾渊久久没有听到回答，有些不安的抬起头来看顾升阳。眼睛和鼻子红红的，脸上还依稀的挂着几道泪痕，顾渊和顾亭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幸好顾渊长的不像他父亲，不然顾升阳只要看到长的像顾渊的男人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一顿狂揍。
　　“记得晚上不要让他吃东西。吃完东西要刷牙。”
　　顾升阳算是默许了。顾渊破涕为笑。
　　不要吃东西？吃完东西要刷牙？那到底给不给他吃东西？

　　“你不是吃晚饭去了吗？怎么又抱回来个小孩子？”何妈把又字拖的很长，言辞间夹杂着兴奋，何晓棠都怀疑是不是她妈更应该去当幼儿园老师。
　　“阿姨好。”顾渊从何晓棠手臂里滑下来，很有礼貌的和何妈打招呼。
　　“哎呀！是渊渊啊！”何妈欣喜不已，“渊渊还记得阿姨啊，来来来，快进来。”何妈牵着顾渊的小手蹬蹬蹬的跑到客厅。
　　何晓棠换好拖鞋走到阳台上，星光点点，顾升阳还没有离开，他半倚在车前，盯着旁边一个小小的人影，何晓棠对他挥挥手，他似是有些意外，漠然的点了下头，动作小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像是没动。顾渊也看到顾升阳站在楼下，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躲在了何晓棠的后面。
　　“何老师。”顾渊在后面唤她，何晓棠蹲下身，“恩？”
　　“何老师，你愿意和珂珂阿姨一起当我的舅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