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二十歌

24、24.僵持

　　她从包里拿出何妈的旧手机，旧手机外漆都已经脱落，除了能接个电话外甚至连短信都看不了。
　　“唉——穷人家的孩子啊。”何晓棠把手机卡换到了新手机里，开始研究起新手机。
　　她在导入手机通讯录的时候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通讯录里有一整排的“太阳”。
　　太阳私人号码。
　　太阳公用号码。
　　太阳座机。
　　太阳公司前台。
　　太阳办公室。
　　太阳备胎宋永杰。
　　神经病，有毛病。不知道为什么顾升阳自己叫自己小太阳何晓棠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只留了他私人号码和宋永杰的号码，其他的全给删了，并且把备注重新改成了顾升阳和宋贱人。
　　开机不久，烂七八糟的短信一大堆，她见不得左上角有个红点或者数字，即使不看也会一条条的点开，关闭，再删除。
　　删到最后，有一条草稿信息，十四个字。
　　“我不会让你再有找不到我的时候。”
　　何晓棠觉得自己应该应景一点，掉几滴眼泪，伤怀一下过去什么的，可是却根本哭不出来。
　　我去你妹的，不是我找不到你好吧，是你压根就不接我电话，你要是不想被我找到，你就算把你爸把你爷爷奶奶电话给我都没用。
　　想也不想，直接删除，何晓棠觉得自己帅爆了。

　　正所谓，吃人家的最短，那人家的手软。
　　虽然手机收的很心安理得，但是毕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以至于后来顾升阳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找她出来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今天小渊怪怪的，你帮我看看。”
　　可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渊的作业有些问题，我需要给你们校方提点意见。”
　　又在吹，幼儿园根本就没有作业的好吧。
　　“我给你们提的意见差了两条，晚上我把完整版给你。”
　　.......
　　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

　　“小太阳，我同学说你们校区的饭好吃，你今天带我去吃。”
　　“小太阳，我突然很想学结构力学，今天你等我一起上课。”
　　“小太阳，我上次把我的橡皮筋落在你们教室了，你等我，我马上来找。”
　　.......

　　转眼间就国庆了。
　　最近几乎天天都在外面吃晚饭，何爸何妈严重怀疑自己女儿是不是恋爱了，还买了新手机，何晓棠只好撒谎说是在网上买的水货。
　　何爸何妈甚至还偷偷的翻看何晓棠的手机，就是没找到过什么线索。何晓棠暗自偷笑，嘿嘿嘿，她这么多年又不是白混的。
　　唐希忆倒是打过几个电话给她，满肚子的怨气，埋怨何晓棠已经有好久没找她了。何晓棠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忽然想起徐焕，唐希忆很诧异：“咦，徐焕没有告诉你么，他被派去C市一个星期，出差去了。”
　　何晓棠心下了然，“哦，可能是他太忙，忘了吧，没关系的。”
　　“那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唐希忆问。
　　“我、我和顾升阳在一起。”何晓棠支支吾吾。
　　唐希忆在电话那头沉默，“你......”
　　何晓棠说：“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几天像是在做梦，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发誓我这次绝对没有缠着他！”何晓棠对天发誓。
　　“就像我太久没吃饭，已经饿饱了，可是突然了我以前朝思暮想的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确是饱的，也的确是饿的，阿忆，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黑格尔的辩证法我就从来没有弄懂过。”唐希忆有些无奈，何晓棠遇上了顾升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摇摆不定的何晓棠和唐希忆通完电话后，呆呆的坐在床上发呆。
　　突然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何爸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
　　“老爸，怎么了？”
　　何爸坐在女儿的床上，有点担忧的看着她，“棠棠啊，你和爸爸说，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
　　“啊？我——”
　　“其实爸爸一直都知道，你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个喜欢的人，整天太阳太阳的叫他，可是你大二那年，爸爸发现你沉默了很多，再也听不到你和阿忆打电话提到太阳，每当你妈妈催你交男朋友的时候，你都是言辞闪烁，老爸觉得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男生，最近你老是在外面吃晚饭，也有人送你回家，一个人的时候会发呆，像是谈了恋爱可是更像是在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你告诉爸爸，是不是还是那个男孩子？”
　　何晓棠目瞪口呆，谁说细心的是女人，谁说妈妈才是最了解女儿的。在何晓棠印象中，何爸对她的关心从来都不是放在口头上，也不会主动的和她聊人生聊未来，这样的对话还是第一次。
　　“老爸......”何晓棠有些犹豫。
　　何爸也了然，停顿了一会儿，问：“真的是那个男生吗？”
　　何晓棠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棠棠，你也大了，有些事应该懂了，谈恋爱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孩子，大学里高中里那都是玩玩的，一踏上社会该分的就会分了，那个男孩子你当初那么喜欢他，他肯定多少也是有感觉的，当时没有表示就是说明他并不喜欢你，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又出现了？就算出现了，棠棠你能保证他还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他吗？”何爸语重心长。
　　何晓棠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老爸，事情不是这样的，他——”
　　“棠棠，爸爸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朋友圈，你也已经25了，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和你妈妈想想，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妈妈其实心里很着急，一直盼着你能交个男朋友，她看你最近的样子心里也有个底了，一直不说。但是爸爸今天的意思是，我不赞成你和那个男孩子来往。”何爸声音很低沉，不想让外面的何妈听到，“或许你觉得可能这是一个你长久以来未完成的梦，但是棠棠，做任何一件事都不可以凭着性子来，隔了那么久，你无法判断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你就不知道你们的以后是什么样子的，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嫁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不需要爱情长跑，也不需要久别重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晓棠沉默，她想过唐希忆会反对，甚至她自己可能会不接受，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何爸会反对，在连顾升阳面都没有见到的情况下，凭着一个父亲的直觉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
　　何爸把门轻轻掩上，走时还不忘偷偷的看了下发呆的何晓棠，眼里满是一个父亲的担忧。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其实不然，只是出现了一个值得你投进全部心血的人，而你再也顾不上其他。顾升阳的出现，她以为自己是乱了心神，其实是作茧自缚。
　　脑中一片紊乱，理不清思绪，何爸是关心自己，他的担忧不是多虑，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和保护，但是顾升阳......
　　顾升阳......顾升阳.......顾升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晓棠实在是想不透，双手抱着头倒在床上。

　　顾家。
　　顾国胜从那天后一直没有和顾升阳说过话，就连吃饭都让李妈端到自己房间。以前也偶尔有出现过几次父子吵架，不管对错，顾升阳会主动去道歉，毕竟是爸爸，但这次，顾升阳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搬到了澄湖的一套房子里。
　　房子不大，三室两厅，是顾亭生前瞒着顾国胜新买下的，她打算生下孩子后带着孩子住在这里，顾亭去世后这套房子就一直在他名下。房子的装潢很新，虽然没人住，但是顾升阳还是雇了个清洁阿姨每星期都来打扫。
　　顾升阳把行李放在次卧，次卧原本是婴儿房，顾渊刚出院那会儿，他将里面的东西都搬回了原来的家，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一遍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主卧一直都没有变，是顾亭的风格，欧式大床，典雅的水晶吊灯把卧室照的亮如白昼，橱柜里顾亭的衣服都没有动过，保洁阿姨很贴心的在整排整排的鞋子上贴上了鞋膜。
　　窗户外眺望之处便是澄湖，有个巨大的摩天轮矗立在澄湖一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耀夜空，澄湖大道上车水马龙，眼到之处尽是繁华。
　　顾升阳眼眸一暗，关上了房门。
　　手机在桌上震动。
　　顾升阳拿起手机，是家里的电话。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升阳差点以为他是在和一只蚊子讲话。“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觉啊？明天不要上课么？”玩心大起，也把声音压的低低的。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顾渊重复道。
　　顾升阳叹了口气，“舅舅最近有点忙，小渊乖，你先睡觉好不好，舅舅明天带你去游乐园玩。”
　　顾渊有点小委屈，“可是——舅舅”
　　“恩？”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顾渊嘟嚷着。
　　“舅舅过几天就回来，明天我9点来接你，你要是起晚了我就自己去玩了。”
　　“我不会起晚的，舅舅再见。”顾渊一听到要去玩就把之前他爷爷交代的话全忘在脑后。
　　顾国胜看着活蹦乱跳的孙子，再看了看自己的腿，已经有几天没睡的他眼睛涩涩，布满了血丝。
　　“顾先生，我推您回房吧。”李妈说。
　　顾国胜淡淡的说，“不用了，你先带小渊去洗澡吧，我自己回房。”说完，便自己摇着轮椅回了房。
　　李妈自从顾家出事后就一直负责照顾顾国胜和顾渊，也深知两人的脾性，这次顾升阳闹的这么大，即使顾国胜有退让的意思，想必也不是一时两刻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