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二十歌

12、12.真心

　　“喂喂喂，走点心成不？”何晓棠伸脚踹了踹了唐希忆的脑袋。
　　“拿开拿开！臭死了，快出去洗澡，一身的酒味，恶心死了。”唐希忆嫌弃的从她床上爬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又没有男朋友，不用多香的，我爸妈反正也忍过了我二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何晓棠起来找浴巾。
　　“哐当”一声，怀中的那瓶矿泉水砸在了地板上，“嗷——”何晓棠立马蹲下，心痛的看着地板上那个小小的凹印，这种实木地板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禁砸啊，早就和他们说过装修的时候地上铺大理石好了，非要搞什么地板，一砸一个洞，尤其是她床边，晚上手一挥床头乱七八杂的东西就全部都掉了下来，坑坑洼洼的，跟个山沟沟似的。
　　她抓起罪魁祸首，瓶盖的边角已经被磨掉了些许，揣在怀里久了已经带上了体温，暖暖的，就在胸膛，她眼神放空了两秒，最终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额......怎么了？”
　　何晓棠长吁一口气，缓缓道：“阿忆，其实我在想，我这两年里我每天都在想着过去，想着他，我总是认为我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别人向他表白他都是直接拒绝的，而我向他表白他虽然没有接受但是也没有直接拒绝啊，或许他是因为我们是同学觉得直接拒绝不太好，但是在我眼里，我是还有机会的，所以我一直在追着他，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为什么到了我这，就变成了棉花？水越是多就越是沉，沉的我都拨不开来了，他走掉了那段时间里，我天天打电话给他，发□□给他，发邮件给他，可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我以为他是嫌我太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给我点暗示啊，至少给个理由啊，连借口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去理解？”
　　“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要放下他，我要忘记他，能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久我也是够了，可是每次登□□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去看看他的头像，每次明知道他不会有任何的动态却还是会去看一圈，再把访问记录给删掉，就像那些骂我的女生说的一样，对，我就是倒贴，我就是不要脸，喜欢人喜欢到连自尊都没有了，就算他给我一个冷屁股我还是笑着拿我的热脸去贴，我是有点死缠烂打，可是他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我喜欢他我错了么？”
　　“我想不通，我一直想找他问个明白，我真的很难受，我的电量用完了，我不想再继续了，可是真的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竟然还能笑着和我打招呼，就像、就像一个真的好久没见的同学，我一下子就懵了你知道么，那时候，我仿佛可以听见我心里那最后一根弦崩断的声音，阿忆，我放弃了，我想过很多次我最后放弃是会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最后会说我不喜欢你？还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可惜，都不是，是他那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彻底让我......我当时真的很想笑，可是我怕我一笑眼泪就出来了。”
　　“可能真的是时候到了吧，光头强永远都砍不到树，灰太狼永远都吃不到羊，就像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我一直听到这么一句话，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我去他妈的，我正是因为很努力很努力现在才这么后悔这么难受！”
　　“很不公平，伤都是别人给的，而痛都是自己好的。”
　　唐希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能想象出何晓棠眼里有着怎样的撕心裂肺，七年了，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或者说她这一辈子除非遇上另外一个人，否则再也放不下。
　　一段姻缘，成也是他，败也是他，真不知是幸还是命。

　　下午的时候，何晓棠已经基本满血复活，两个人就躲在何晓棠那张小床上悠闲的嗑着瓜子看着电影。突然，何晓棠的手机震了起来。
　　“喂喂喂，你怎么还没有给徐焕电话备注啊？”唐希忆撇了眼来电显示的那一大串数字嘟囔了句。
　　“他怎么滴会给我打电话来？我和他从没有联系过啊。”
　　“昨天是他送我们回来的哈，大姐。”
　　“他怎么滴会送我们回来？”
　　“接你的电话吧，大姐。”
　　“.......”

　　“喂？”
　　“喂？”
　　“你醒了么？”
　　“我醒了。”
　　“......”
　　“......”
　　一段长时间的空白，唐希忆把电影暂停，竖着耳朵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
　　唐希忆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气氛，在何晓棠白花花的大腿上掐出一个粉红色的印子。
　　“嗷嗷嗷——”
　　“怎么了？”
　　“没、没事。”
　　“......”
　　“那个，谢谢你昨天送我们回来哈。”何晓棠扭捏了半天，总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打电话来，其实就是想说，我正好有单位发的两张电影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啊？警察局还发电影票？”
　　徐焕：“......”
　　唐希忆：“.......”
　　何晓棠使劲朝着唐希忆眨巴着小眼睛，唐希忆点点头，小声的说：“去看看呗，就当多个朋友好了，有什么关系？”
　　虽然得到了唐希忆的同意，但是她自从喜欢上顾升阳之后，就没有单独和异性出去看过电影，突如其来的约会让她一时犹豫起来。
　　唐希忆抢过手机，“来的来的，什么时候？”
　　徐焕显然没想到唐希忆也在旁边，有点小尴尬，“我要值班，所以只能在后天下午看了，可以么？”
　　“可以可以，一定准时到！”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想起之前自己的推测，徐焕约自己出去看来不像是被逼着相亲的，那就是说明——难道那就是他的品味么？格子衫加运动裤加洞洞鞋？
　　唐希忆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她，刚刚还抱怨说连借口都没有，现在一个赤裸裸的借口摆在眼前都看不出来。
　　何晓棠被唐希忆看的心里毛毛的，把手机拿回来，手机正显示来电记录的界面，她一眼就看到了有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是那天她回打给顾升阳的那个号码。
　　怪不得她打他以前的号码永远都打不通，原来人家早已经换了号码，她翻出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曾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想了想，确认删除。
　　她把徐焕和顾升阳的新号码备注好，然后清空了通话记录。
　　“你还存着顾升阳的号码啊？”唐希忆问。
　　“存一个人的电不一定是为了打给他，还有的是为了不接。”
　　有人说，真正放下一个人，不需要清除他存在的所有痕迹，就让它留在那个角落里，安静的，不会想着去打扰，也不会被打扰，高兴的时候就点开来看看，不高兴的时候就视而不见。看见你时可以微微一笑礼貌带过，也可以视为路人笑都不笑。
　　这番话，成了何晓棠现在最好的借口。
　　从“顾升阳”变成“太阳”用了七年，从“太阳”变回“顾升阳”只用了一秒。

　　“舅舅，舅舅”顾渊蹦蹦跳跳的跳到了顾升阳的怀里。
　　顾升阳正在看文件，顾渊勾住顾升阳的胳膊，“舅舅，爷爷说让你不要一天到晚的干活，他说你的脑子是有限的，用完了就没有了。让你省着点。”
　　顾升阳笑了笑，把文件合起来放到一边，顾渊三下五除二的就爬到了他的腿上。
　　“你别听他的，我不干活哪里来的钱养你？”
　　顾渊用脚蹬着桌子，整个人就像腾空一样，顾升阳用手托着他的后背，“那你找个舅妈啊，让舅妈养我就可以了，我很乖的。”说完，脚下一放松，整个人摔在顾升阳怀里。
　　“我偷偷告诉你哦，爷爷看中了珂珂阿姨，我听到他给珂珂阿姨打电话了。”顾渊先是看了看虚掩着的门，确定外面没有偷听，这才把脸凑到顾升阳耳边小声的说。
　　“你小小年纪懂那么多？”顾升阳有点吃惊，“他上次还和我说要请姑婆家的小孙女来家里住几天呢，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贝贝来着，看来是在给你找老婆呢。”
　　顾渊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不、不要啊，贝贝一直要抢我的玩具，我上次不给她她还哭了，她还打我，不过后来她妈妈让她给我道歉了，还给我糖吃。嘿嘿嘿，舅舅，你说，要是我打了别的小朋友，我妈妈会让我给别人道歉么？就像上次孔子君说我爸爸妈妈肯定是不要我了我就狠狠的打了他一顿！”
　　顾升阳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像是有一根锋利的钩子刺在心口，顾亭、顾亭......
　　“舅舅？”顾渊啪啪的拍了两下顾升阳的脸颊。
　　顾升阳回过神来，“你妈妈会把你拎起来直接揍一顿，我就是这么被揍大的。”
　　“嘿嘿嘿，那我肯定比你乖！”顾渊扮了个鬼脸。
　　顾升阳鼻子一酸，把他放下来，朝着窗子背对着顾渊。感觉到裤脚在动，低头一看，果然是顾渊在扯他的裤脚，顾渊红着眼睛问：“那舅舅，你有没有办法让妈妈回来揍我一顿啊？”
　　顾升阳蹲下用手把顾渊的眼睛合上，合上的时候，顾渊的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下来了，“别、别的小朋友都、都有妈妈.......我、我看见他们上课的时候会哭着说要找妈妈，舅舅，我爸爸妈妈呢？”
　　手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凸起，眼睛也越来越涩，他紧紧锁住眉间，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小渊，你爸爸妈妈还有奶奶都在天上呢，他们都很想下来看你，可是从天上到这里很远很远，你不是乘过飞机的么，飞机是不是飞的很高，可是那只是其中的一小段，小渊，你要.......”这种谎话他说的自己都觉得假，可是顾渊每次都信了。
　　“所以他们是会回来的对么？他们那里没有飞机，所以很慢很慢么？”顾渊打断了顾升阳的话。
　　“.......对。”
　　“那我乖乖等他们回来，我以后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妈妈还会揍我么？”
　　“.......不会。”
　　顾渊抹了抹眼泪，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顾升阳靠在沙发里，沉默不语，应付顾渊很简单，顾渊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他早上学，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比同龄孩子懂事的多，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不哭也不闹，连老师都夸奖他，可是每次应付顾渊自己却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接受着凌迟。每次看着活蹦乱跳的顾渊还有坐在轮椅上的顾国胜，那些记忆就反复吞噬着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