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小阿耐

2、2

　　我今天出门工作的时候有点急哄哄，连我嫂子都看出了异样。
　　“着什么急啊，再吃点再走吧！”
　　“吃不下，昨天起草的一个文书有句话写得不妥，今天上午要拿给老板看，我要改改。”
　　掀开帘子，推开门，一阵寒风吹过来，我打了一个哆嗦。
　　积雪还没化，行路匆匆，但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你。
　　每个人有一项天赋，我的天赋竟然是文字和思考。如果托生成一个男子，这将会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生在女子身上，未免让人深深觉得可惜。女子工作的风气才开不久，谁都不知道一个兼具男性深沉、女性细腻的女文书未来会何去何从。
　　我跟着大哥念书时百无禁忌，什么书也看，自己有感觉比别人想得多。到马场工作后，从最基本的文书材料学起，下笔又觉得比别人顺畅。文书主管是个五十岁的老伯，许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写东西拎清是一件挺惊奇的事，又或许觉得女子终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修改指导的时候竟然更用心，更不藏私。一来二去，竟然也有了一点水准，有些长一点的稿子也会交我来写。
　　但出了文书处，外人是不知道的，别人一般还是用对待一般女子的眼光看我，觉得我应该是做誊抄、归档、文书下发和收集之类的事情。他们想的也不错，我们一批进来7个女孩子，一段时间之后，只留下了3个女孩子，大多数时候，我们确实做的也是这些工作。其他的女孩子，有2个去了庶务处，1个去了食扫处，1个被老板管家娘子相中，跟着去学习管家料理之事。
　　所以，第一次你不得不用我写一个简单文书，还要指导我修改时，我理解你压抑的焦躁。
　　那天，你想简单出一个告示，转到文书处，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其他人要么去了府衙送文书，要么去了马场核数据，要么在档案间里整旧年的档案。你父亲许是年老到了回忆荣光的时候，又或者想借着往年的荣耀激发残存的年轻，近来不断嘱咐文书主管，要好好理下旧年材料，建一个荣耀馆。所以，这一段时间来，我们几个姑娘都不清闲。今天，男人都外出，主管就吩咐我守家，以备不时之需。
　　“写过文书吗？”你的神情带点着急，很期待从我的口中说出“是”来。
　　“嗯，写过，现在简单的基本都先让我草拟。”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那时你才没来多久，在整个马场的威信还没有建立起来，但庶务处、文书处作为你的直接管辖，其实相当于你的另外一双手和另外一副脑，还是很识时务的。在两个主管的主动靠拢和你的主动拉拢下，两个部门虽说谈不上心腹，但自家人是完全算得上的。所以，每次见你，我显示了十二分的尊重。
　　“那你现在就写一个”。你口述了主要思想，然后嘱咐，写完马上给你看。
　　我速速提笔写，刚落下最后一个字，你走了进来。
　　新官上任，千头万绪，你步履匆匆、求实效，我非常理解，甚至从心里开始生出认同。这不单纯再是初见你时被你人群中露出的华光吸引，而是一种踏踏实实的、细水长流的尊重和仰慕开始悄然生长。
　　“写完了吗？”你话语匆匆，好像下一秒就要带着稿子离开。
　　我站起来递给你。
　　你眉头几不可察地上挑了下，好像有点出乎意料，然后很迅速、很轻地抬眼看了我下，“有几个地方要改，我说，你现在就在原稿上改”。
　　我接过纸张，迅速拿起一支笔，侧耳倾听。
　　“建议前面加两个字，意见”
　　“每日后面加申时”
　　“最后一句，改成四方有此成就，皆倚赖各位，四方未来发展，还需众人拾柴。水涨船高，海满河盈，穆某静候各有识之士。”
　　你说得很快，我忙乱中难免出错，倚赖写成了依赖。
　　“错了错了”，你用手敲敲“依”，语气翻译过来好像在说，女子果然还是不行，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会出错。
　　被你的手指一敲，我更紧张了，毕竟你是整个马场的老板，我并不想留下能力不行的印象，尤其还是因为一个别字。
　　我慌忙去改，结果一紧张，手一挥，直接在“倚”字上涂了个墨蛋。我想我是迫不及待地想毁尸灭迹，但这样不美观，肯定会被你骂的。
　　果然你马上说，“批掉就行，不必涂”。我大窘。
　　誊抄了两份，让我转交庶务处的安良，一份贴马场生产区门口，一份贴管理区门口。四方马场在城郊，占地不小，随着规模的扩大，第三代人经营的时候辟出了一小块管理区。大家都称呼这里是总部，因为从第二代经营者手上，就出现了扩张，四方在其它四府还有分马场。
　　这是一份征集意见建议的告示，你初来乍到，想听听马场从上到下所有人的意见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