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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躲藏 ...

  •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过目即忘,扔到人群中保准瞬间淹没,想寻恐怕也要绞尽脑汁。

      他不但相貌普通,脸色还蜡黄蜡黄的,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齐姜戳了戳他的脸蛋,皮肤弹性不错,触感有点奇怪。她想起了他那双让人惊艳的眼睛,有一双那么美丽的眼睛,无疑给这张平凡的脸生色不少。

      她用棉巾沾水润了润他已经干燥裂开的嘴唇,如此反复,直到满满的一杯水都见底,才停了下来。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男子仍在昏迷中,呼吸却平缓了许多,烧也退下去了。

      齐姜松了一口气,她又困又累,就这样靠着床栏睡着了。

      窗外艳阳高照,沈叙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睛,对上了齐姜熟睡的脸。他摸着肋下包扎好的伤口,不由得苦笑。生平第一次吃大亏,竟是差点危及生命。多亏了这位七姑娘,以他昨晚失血过多的状态,根本威胁不了她,若是她真的不顾一切将他交出去,他也无力反抗。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姑娘,您醒来了没有?”

      眼前的女子睡得很香,那些烦人的声音并没有吵醒她。沈叙看着她恬静的睡容,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嘘,小汾你别敲了。”

      “快午时了,姑娘从未试过这么晚起,该不是有什么事吧?”

      “昨晚的情形你是不知道,那是好一通的折腾。我想姑娘是累着了,她好不容易能有个安稳觉,让她睡吧。”

      “可是夫人那边遣人来问了。”

      “我这就去向夫人禀告。”

      “听说昨晚很惊险,小桃姐姐,你仔细跟我说说吧……”声音渐远。

      沈叙听力不错,外面特意压低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中。他看着齐姜的睡容,陷入了深思。

      齐姜久未睡得如此安稳了,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转目见到床上睡着一名男子,愣了愣,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屋内物品散乱,那男子安稳地躺在床上,这一切都告诉她,她并不是在做梦。

      看了眼外边晴朗的天色,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齐姜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到的是一个怎样的大麻烦。

      他还昏迷着,以他那受伤的程度,短期内只怕不能独自离开。若是由她送他出府也不现实,她出门都有人跟着,况且,她还在静养呢。

      幸亏她在静养,她这阁楼人少,身边侍候的人也不多,若小心一些,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人可是个采花贼啊……

      齐姜掩面,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郁闷了一会儿,齐姜去把身上染血的衣衫换下,紧接着收拾扔在地上的衣服,“叮”的一声脆响,沾满血污的黑色夜行衣上跌落了一样物件。齐姜定睛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枚碧绿的玉蝉。玉蝉碧绿水润,小巧精致,栩栩如生。它的纹路雕刻细致,就连薄薄的蝉翼的纹理都一一雕刻出来,不难看出,这是一件价格不菲的精品。

      这类雕工精致的小玉器,通常是闺阁女子闲时把玩的物品。

      齐姜下意识地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心中不自觉地猜测着这玉蝉的由来。她拿着玉蝉再三端详,随后顺手将它搁在梳妆台上,想着等他醒来后再还给他。

      沈叙是饿醒的,睁眼漆黑一片,不知时辰。

      床前的罗帐垂下,罗帐外是一层帷幔,一张床遮得严严密密。

      沈叙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看来齐府的七姑娘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他在这里,暂且算是安全了。
      屋里不闻人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他身上盖着被子,若兰般的幽香从被子钻入他的鼻子,沁人心脾。

      肚子更饿了。

      齐姜捧着托盘走进卧室,撩起了罗账,映入眼中的是那人略有些无奈的眼神。她动作一顿,眉头紧蹙。不论是他的眼睛还是他刚刚露出的眼神,都给她带来一种熟悉感。她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

      见到齐姜过来,沈叙动了动身子,肋下的痛疼令他下意识皱起了眉。他身上的伤口是处理了,但包扎手法就……想到这里,沈叙看了齐姜一眼:她一个贵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亲自动手包扎伤口,也算是难为她了。

      这边齐姜收回神思,居高临下地看着沉思的沈叙,说:“看来你相当的命大,受了这样的伤也没死掉。”

      沈叙露出了笑容,“多得七姑娘相救,鄙人才捡回一条命。”心中却在叹息,从那包扎的手法就知道她对医理只是略懂,大概以为止了血就可以了,药物只怕也是寻常的金疮药。不妙的是,他一直发着低烧,若再无得当的治疗,他小命休矣。

      齐姜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中关键,还以为只要止了血,他的小命就是被她从阎王手中抢回了。只要他现在没死在她床上,其他的她是不管的。她指了指他的脸,说:“若是你发现我将你的蒙面巾摘了下来,不知道会不会给我补上一刀?”

      沈叙抬手摸了摸脸,随即轻吁了一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姑娘的救命之恩,鄙人感激都来不及,岂敢造次。”

      话说得好听,对于一个毫无道德可言的采花贼来说,忘恩负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齐姜露齿一笑,说:“如果你真的感激我,你就该自刎,别再祸害人间了。我救了你,往后该有多少女子恨我?”

      听了她的话,沈叙眸中泛起了笑意,“姑娘方才也说鄙人命大,若是鄙人就此死去,岂不是枉费了姑娘冒命相救的一番苦心?”

      齐姜转开眼,“那就希望你最好不要忘了是谁冒命救你的。”她不奢望他感恩戴德,却也不希望他忘恩负义。

      “这是自然。”沈叙微微一笑,看到齐姜手中的托盘,转移了话题,“七姑娘是给鄙人送吃的吗?”

      “嗯。”齐姜将托盘上的粥递过去给他。

      沈叙并没有伸手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处,说:“鄙人动作不便,不知可否麻烦一下姑娘?”

      齐姜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沈叙这个人有着怎样高深的得寸进尺的本领,她喂着食,心中想着的是如何避开耳目送他出府。

      “哎,你有没有什么同党之类来接应你?”

      “鄙人姓沈,”沈叙叹息了一声,“说来惭愧,沈某向来独善其身,并无任何好友。恐怕还要麻烦姑娘好人做到底,收留沈某一段时间。”

      齐姜蹙眉,手上喂食的动作不停,“你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沈叙将口中的粥吞了下去,慢条斯理地说:“姑娘大德,沈某必定铭记于心。”

      “我才不需要你铭记于心。”

      沈叙会意,承诺道:“七姑娘放心,等沈某身上的伤有所好转,必定不再叨唠姑娘。”不等她作出回应,他便又转移了话题:“我想再添一碗粥,不知道可否?”

      齐姜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虽在腹诽,却也依言为他添了一碗粥。

      齐姜从未想过有朝一天她会将一个大男人藏在自己的闺房中,如今观她的行止十足十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反观沈叙,每每一副闲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

      回想起他伤口化脓、低烧不退的那段日子,可真是折腾死她了。他能有今天的悠闲,全是她齐姜的功劳。

      可怜她尚在病中,本来就是还需要别人服侍的人,现在却要她去服侍人,她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齐姜为自己的霉运叹息了一声。她夜里睡得不好,需要有人守夜服侍,以往是小桃和小汾轮流守夜,如今为了避免沈某人被她们发现,守夜也只好取消。

      齐姜这两个贴身婢女,小桃尚好,尚未察觉到异常,只是小汾不时面露疑惑,对她这段时间的反常感到奇怪。

      齐姜心里有鬼,小汾面上一个表情就能让她琢磨很久,生怕她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得知小汾母亲病情反复,干脆放她回家照顾母亲。

      至此,齐姜无处着落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齐姜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沈叙,她自己则睡在外间的美人榻上。她本来就睡得不好,现在窝在美人榻上,更是噩梦连连。

      沈叙养伤的这段时间,白天都在睡觉,晚间醒着的时候,经常听到齐姜辗转反侧的声音。今晚她的情况尤为严重,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她喘着气,在挣扎着,像是陷入噩梦中出不来。

      沈叙起床查看,见她一脸痛苦,额上满是虚汗,不由得伸出手推了推她。

      齐姜惊醒过来,捂住胸口,一脸惊惶。

      沈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你没事吧?”

      关切的询问将齐姜拉回了现实,她接过水抿了口,闷声道:“没事。”

      几缕被汗水沾湿的青丝紧紧地贴在她苍白的脸庞上,乍眼看去,楚楚可怜之态宛然而生。沈叙移开了目光,问道:“你经常做噩梦,医馆的医师是怎么说的?”

      “来来去去都是什么思虑过深,需要静神休养之类的话。”齐姜抬眸看向沈叙,见他脸上蒙着面巾,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这姓沈的采花贼是个怪人。他的真面目明明被她瞧去了,他偶尔还会戴上了蒙面巾,这可真是一种怪癖。他穿的衣衫是她从阿兄处偷拿的。月白的衣衫衬得他气度不凡,不点明他的身份,谁都会认为他是一名贵介公子。这样的人竟然是个贼,还是个恶名昭彰的采花贼,可真瞎了他得天独厚的气质了。

      以他每晚所见,沈叙不觉得她是思虑过重这么简单,“不知道七姑娘平常看的是哪位医师?”
      “朱雀大街的王医师。”

      沈叙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齐姜,想起每晚她惊悸而醒的情状,心中不由叹息了声,说话的语气倒是不露半分,“王医师擅长医治惊悸失眠之症,由他医治按理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姑娘还试过看其他的医师吗?”

      齐姜摇了摇头。

      沈叙接着说:“姑娘每晚惊悸而醒,王医师的药方恐怕与你不合,不若另寻良方。城南的张医师专攻妇女疑难杂症,姑娘可以一试。”

      齐姜皱眉,专攻妇女疑难杂症……这采花贼偷香窃玉惯了,在女子面前说起这些话来竟毫无顾忌,着实可恨。

      “这位张医师虽名不见经传,但医术高明,对妇科杂症甚是拿手。”沈叙说着,但见她脸色越来越怪异,不由停下话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齐姜撇开头,不再看他,“我不想跟你探讨这个话题。”

      沈叙回过味来,不禁失笑,“在沈某眼里,七姑娘不同于寻常女子。”

      齐姜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这是自然。若是寻常女子,只怕不会出手救一个恶贯满盈的采花贼。我对自己的行止一直很忧心呢。”

      沈叙温和地一笑,并不将她带刺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他一如既往地温吞,齐姜撇了撇嘴。这沈某人性情温和,不管她怎样挑他刺,他都不动声色,次数多了就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那感觉相当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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