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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容华生死不明,凤君洛欲下崖底 ...

  •   其实,说是新生,那是太理想的说法。
      容华知道,她只能带着那些痛苦苟延残喘下去。
      上岸,不是结束,是开始。
      本以为离开了水,就可以离开了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可是容华瞟到自己胸前那张粗糙的面孔时,她才微微的缓过神来,是赤鱬,她这次下水所要寻找的东西,庆幸的是,最后在她徘徊在阎罗殿的门口,完全顾不到它的时候,它竟然没有走,或者说没有把她拉到水底深处去做新鲜的食物,她知道一般的鱼不吃人,但她不知道这种吃不吃。
      两只金黄色的大眼睛鼓鼓的看着她,一只肉红色的大拇指粗细般的角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容华立马脸部就是一阵抽搐,连倒抽一口冷气都做不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种冰好似在她身体里扎了根一样,上了岸容华并没有感受到痛苦的减轻,反而因为温度的改变而更加变本加厉的尖锐的痛,上方是无法驱散的黑暗。
      我还能回去吗?她这样问自己。
      我为什么不回去呢?她这样反问自己。
      我要回去,她这样告诉自己。
      旁边的一湾水,是这片永远笼罩在黑暗之中崖地的唯一安全地,如果因为是太冷,一般生物无法存活的话,她想,她不能否认,那的确是安全的。
      可如今在岸上,她有太多的敌人,身上的赤鱬,她看了它一眼,好吧,她才是它的敌人,可以不算,那其他的呢,上次掉下来的时候,血的味道引来了一条大蛇,在呆在这里超过三分钟,她绝对会引来别的东西,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结冰的迹象,她的伤口因为她先前的挣扎在流血,可她的身子比先前更冰,更疼痛,她无法动弹,她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就像是这潭水,明明很静,明明没有结冰,可谁又能想到它平静的外表下会是这样的冰冷而黑暗,这是超自然的反常现象。
      好吧,我一定要问问楚辞那个问题,当面问一句“为什么?”,如果在这儿放弃,死在了这里,就辜负我刚才废了那么大的劲爬上来了,为了这个理由,我也要回去。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趁着这种疼痛,她强迫着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疼痛在有些时候,就是还有这种作用,她知道她没有‘昏迷’这种选择,若现在闭上了眼睛,便等于选择了死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做好了这些,她才着手准备起来,首先便是解决缠在她手上的那团东西,她使尽力气,把还沉在水里的另一半扯了出来,那是包裹的很好的另一团东西,看来有些年头了,本着资源利用的原则,她三下五除二割开那团包裹,捡了些似乎能用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怀里,然后用剩余的破布条把自己和赤鱬一圈一圈缠了起来,谁知道它会不会半空中一撒手,不,是撒触角,到时,岂不白受了这么一遭罪。
      那东西很大,容华拄着寒渊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它的尾巴还拖在地上,她一步一步,朝着藤绳挪去,胸口绊着那东西,使得她走起路来腿朝两边拐,滑稽极了,直到到了崖底,抬起头,看着那还距离她还有两米的绳藤,不由的怔住,她够不到,催动了内力,便等于是在她的疼痛上泼了一层油,冰火两重天,容华知道,那痛苦只会更甚,现在的她身体承受不了那种极限,无疑只会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容华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赤鱬,它依旧是抬着一双金黄色的鼓鼓的眼看着她,粗糙的像人一样的面孔,咂巴着扁平的大嘴,在努力的吐息,鱼离开了水是不能活的。
      那双眼睛,金黄色的,大大的,从来不会在人类身上出现的眼睛,一眼便能望到底,也是金黄色的,它原来的颜色,最本质的颜色,这可不可以说是澄澈的颜色,它看着她,慢慢的抬起它的胡须,递到她的嘴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容华张口便咬住了,温热的腥气的血顺着喉咙一直在往下流,那尖锐的痛如山崩海啸般狂暴的席卷而来,她的身子一歪,自然的倒在了崖壁上,等着那阵狂暴的痛慢慢消散开去,容华的身子好了些,才猛然提了内力,一举跃了上去,但这并没有好多少,那一下带来的痛,使得她拼本能抓住了手里的藤子,大脑便呈现空白状态。
      抓到绳子的那一霎那,她想,她有些明白这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了。
      想要活着,总是一件极其艰难而又辛苦的事情,在快要难以坚持下去的时候,吸一口赤鱬的血,承受痛苦,然后减轻痛苦,以此来让自己清醒着,这本来应该是她最忘不了的痛苦记忆,可是等她拼着一丝意念攀上山顶的崖石时,她的脑中除了‘活着’这两个字以为,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哆嗦着嘴,把自己摊在崖边,朝里挪了挪,这才抽出腰间的寒渊,颤抖着割断绑着她和赤鱬的一圈圈绳子。
      向东的方向,一轮火红的新生的太阳,沿着她们的脚步一点一点往上爬。
      一直躺在她胸口不动,气息微弱的赤鱬这时却猛的动了起来,伸着几条胡须连着几条触手一起,执着而又坚定的伸向了那轮新生的火红的太阳。
      太阳,带来光明与温暖,照耀人间,在它的光芒下,不存在冰冷与黑暗,它嘴里发出声音,一如鸳鸯啼鸣。
      容华平摊在地上,艰难的装过头看着它,那张粗糙的人形面孔上,悸动是如此的明显,它的所有触角与胡须都在触摸那轮宛如在他们脚边升起的太阳,几只长短不一的触角与胡须伸张开来,从容华的角度看去,那轮新生的太阳仿佛被捧在它的手心里,它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把那轮火红的散发着光与热的太阳托高起来,容华一瞬间怔住了,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言语。
      古老的神物,永生的日光,心的信仰,身体的膜拜,构成了一副永恒的画面。
      原始的勃发的生命力,一颗跳动的心,遍地静静流淌的血,与新生的日光的红色融在一起,圣神而绝艳。
      它立起的身子,失力般一点点软下来,矮下来,连同着几根固执追逐着太阳的胡须与触手,容华爬到它的身边去,那双金黄色的可以看到底色的眼看着她,她虚弱的笑笑:“你会永远看得到太阳”。
      它的触手终于彻底的软了下来,耷拉着挂在身上,容华的大脑中依旧只有两个字——‘活着’,她把寒渊与它一股脑抱在胸前,半抱半拖着往楚辞在的地方走去,9寸长的浸过毒的短木依稀在半空中浮着,地上也散落了不少,她无力的座到地上,徒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短木,朝半空中某一方位扔去,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所有的短木便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很快就迎了上来,伸手想要浮起她,那手才碰到她的身上,还没来得及使力,她的眼就一翻,似不堪忍受这样的触碰般,要昏死过去,那人吓得手一缩,容华勉力的睁开眼,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杀了赤鱬,血趁热,让他喝下去,楚姜两国的人禁止下去,不要碰我,也不要为我包扎伤口,给我一块披风,让我看不到太阳”。
      她的脸正对着凤君洛的方位,停了半晌,似是攒够了力气,她才又开口说道,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凤君洛,别下去”。
      把寒渊紧紧的揽在怀里,话才完,她便软软的到了下去,血,她的周围,遍地是红艳艳的血,她就倒在那片由自己的血铺就的花里,紧缩着眉,安详的睡着。
      寂静,诡异的寂静。
      大家都怔怔的看着这,没有人出声,无论是姜楚两国的,还是齐赵两国,抑或是越国,好像是所有的声音才来到嗓子眼那里,便被一直无形的手给捏住了,那个人,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从头黑到脚,没漏出一点缝,当然,先前的时候,是有人试着去碰她的,那个人,就是越青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手才刚触碰到容华的身体,那本就没有什么起伏的胸膛,更加的像禁止一般,不动了,这吓坏了这里所有的人,内力高的人能明显的听到那本就微弱的呼吸现在更是变得可有可无,她没死,但从可有可无的呼吸声中,可以推断出,她现在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然而真正让大家静下来的是,她的血,无论有没有在她的身下或周围,那些血,不会干涸,在太阳的烤炙下,没有蒸发也没有干涸,它原本流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哇”,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这一声像是打破了原先暗中的平衡,空气中有微妙的气流划过。
      “既然下面有赤鱬此等宝物,那我们此行要找的东西一定藏在了下面,在看看姜国公主这等怪伤,更加证明了这点”,赵子恪跃跃欲试,一脸兴奋的看着凤君洛说道。
      每把传世的名剑都有自己的特点,有时即便拥有了剑也驾驭不了,而残照和寒渊刚一见面时,两把剑所释放的强大剑气和对主人的顺服,便是他们主人功力的最好写照,他们本还在暗自担心,只怕少不了一场恶战了,现在一个重伤未醒,一个只怕更加糟糕,连伤势都未明,十有八九是没救了,只这两个人便拖住楚姜两国的人,姜容华能两次下去还上来,这绳子一定是通到了崖底的,此番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不下去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好肉飞了,他们又不傻。
      赵子恪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凤君洛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暗自沉思,姜容华何等狡诈的女人,又是寒渊的主人,武功只怕也深不可测,如今都生死未明,只怕这底下一定是凶险万分,然而他受王命而来,不尽力而为,岂不是有负所托,倒是姜容华最后说的那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忠告?还是恐吓?。
      她一定没有得手,这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次下去全是意外,只怕摔的不轻,光顾着逃命了,第二次能上来更是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这谁都看得出来,她身上的伤口,她的表现都替她说明了这些。
      那么,她要他别下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边凤君洛还在沉思,那边凤君远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一向看不惯容华,在加上平阳的那件事,虽然平阳推她下去这是平阳不对,但他的私心里却也认为平阳没多大的错,谁叫她不知廉耻,先来勾引平阳来着,她现在的后果,用一句话概况,那叫‘活该’,所以他并没有凤君洛这么多的顾虑,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容华的话有值得他思考的价值,那女人一定是怕自己昏过去的时间,藏宝图,被别人先找到了。
      见凤君洛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便凑过脑袋:“二哥,我们下去吧,寻回藏宝图,这是陛下的命令”。
      凤君洛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姜国的人,至少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知道他们公主的,她不是神,双手沾满鲜血,有亲人的鲜血,也有敌人的鲜血,有自己人的,也有其他人的,然而抛弃这些,他们一国的人都从心底里尊敬和爱戴着这个女人,对她的话奉若真理,她在人们的质疑指责声中用行动获得了别人的尊重,她让他们别下去,他们自然不会下去。
      而楚国的人,知道和熟悉姜容华的也就楚逸一个,他了解她,所以也不会质疑她的话,她让他们别下去,楚辞昏迷,这里楚逸就成了楚国人的头,他自然不会下去,别人也就不会下去了。
      大家的行为,有目共睹,在凤君洛还在想着容华说那番话的时候,越国的人,已经在打点行装了,这就是一阵风,见有人动,便没有人座得住,除了被容华下过命令的楚姜两国的人,其余三国的人,都各自忙碌了起来,人人都恐落了后,藏宝图被别人先寻了去。
      他们需要藏宝图,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会不需要藏宝图。
      装备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人员配置,谁留在上面,谁下去?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他们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下去,至少平阳还在姜容华的手里,凤君远还太小,赵国的王子赵子恪与越国的将军慕容复都不打算亲自下去,这些都值得考虑,况且,他转过头看了一下那个盖着黑披风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血液凝结成的花里的人,他也应该认真的想一想,那个人,之于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他的心从再次看见她的霎那,便一如她身下那不会凝结的血花,让他不舒服,酸酸的,夹杂着疼痛,这让他不舒服,但又不知道那不舒服从和而来?
      这是不是和在这里的所有人一样,看见那种诡异的场景,谁都不会舒服?就只是因为这样,只是因为那令人不舒服的鲜血,纯自然的生理反应,没有掺杂别的任何原因。
      他锁紧了眉头,在沉思。
      齐国一行人,则自然而然的看着他,等待着他下命令。
      “二哥,下令吧”,身边传来一声跃跃欲试的喊声,把凤君洛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所有的想法在脑子里迅速汇聚起来,他站起来面对着大家:“阿远留下,凤简留下保护阿远,凤为留下照看平阳,至于凤文”,他难得的顿了顿,装过身子,看着那地上血花中的人:“你是我的人,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凤文一顿,他从小就跟在凤君洛身边,一路上自也看得明白,那人虽然是姜国的公主,姜国的人自然会照料她,楚国的人看来也跟她交情匪浅,可是,她名义上还是二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他们这边理应也派出人照料。
      凤君远可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开口就想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能下去,要留在上面,凭什么还要派专人照看容华,那女人,跟那个躺在那里的男人,一看就牵扯不清。
      凤君洛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先发制人,指着其余的四国人对他说:“你看到了那些人没有,我们全都下去了,若他们一刀把绳子砍断了,我们还怎么上来,让你在这里看着,便是谨防出什么意外,我们这次下去,身家性命就全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小子可警醒点,遇事多想想”对于为什么要派人保护容华他却只字未提。
      凤君远听到他二哥这么说,一想是这个道理,瞬间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除了自己人,防谁都像防土匪似的。
      凤君洛说这番话,一来是为了安抚凤君远,其实又何尝他内心深处的顾虑。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却是不能缺少的,除了抽象存在的东西,实体的东西一般都可以用它轻而易举的的解决,它是如此的方便而使人对它趋之若鹜。
      一番准备妥当,凤君洛便带着剩下的人,顺着藤绳攀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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