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开端》参商之伤

47、第四十五章无忘二

　　入夜，风清月皎，许明泽有些睡不着，坐在门前廊下，抬头看着月发呆。
　　今日白天愉悦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到了夜晚只剩一人时，多少有些不惯。
　　想起今天白天霍泽佳见到范湘滢时问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爹今天不在啊？”，许明泽思索起来，范湘滢的爹出门了，那他的爹呢？
　　仔细思考下去，许明泽发现自己连自己的过去都觉得有些模糊，最清晰的记忆，便是最近他跟着霍泽佳在镇上和山上兜转的日子，除此以外，自己是否有亲人，如何长大的，以及自己名字的来由都说不出来。
　　再想起昨晚见过的土神，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到她，也许高高在上的神能够给予他某些提示，解开自己心中的迷惘呢？
　　但是想到要上山，许明泽又有些犹豫了，他没有忘记那日采药时见到白衣人的画面和自己的感觉。
　　许明泽没有问过山上的山庄是谁的居所，城里也没有听见有人主动提起过有关山庄的事情。
　　夜月清朗，许明泽在井里捞起一桶凉水，放在月下看着自己的脸。
　　看着看着，却有些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袭来，他的身体有些不可抗拒地想要往房中床上躺去。
　　即使甩头，许明泽也无法阻挡这浓烈的困意，当他即将就地进入梦乡时，咬了咬牙，提起水桶往自己头上就是一浇。
　　当冰凉的井水将许明泽浇透，让他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两拍。
　　湿凉的衣服紧贴着他的皮肤，许明泽觉得此刻的自己清醒得可怕，他推门出去冲进霍泽佳家中，直奔霍泽佳床边。
　　当霍泽佳感觉到有湿润冰凉的东西在摸自己的脸时，他睁开眼，发现是落汤鸡许明泽。
　　头发衣服还滴着水。
　　“你要吓死我啊？！”霍泽佳捂着心口从床上弹起来。
　　许明泽却没管那么多：“和我去见一趟土神大人。”
　　“什么？”霍泽佳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我去见一趟土神大人。”许明泽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次。
　　“你这是睡迷糊了吧？”霍泽佳下床给许明泽找来一套干净衣服，“你先把干衣服换上。”点了灯，霍泽佳看着自己房间的水渍延伸向院内直至门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把自己搞得跟只蜗牛一样。”
　　许明泽用长布擦着自己的头发，装作没有听到霍泽佳的碎碎念。
　　“回归正题，你为什么要大半夜让我和你去找土神大人？”霍泽佳坐在房门内的方桌旁问。
　　“… …”许明泽没有开口，他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被山庄上的白衣人吓到了。
　　“不如我们把问题拆开成两部分？比如，你为什么要半夜去找土神大人？亦或者，为什么要让我和你一块儿去？你想先回答哪个？”霍泽佳尽量让自己沉下心问。
　　但是他没想到许明泽会反过来问候他的家人。
　　“你爹呢？”
　　“你说什么？”
　　“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令尊令堂，你的亲人在哪里？”
　　“他们不在这里，我一个人住。”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住？”
　　霍泽佳觉得许明泽有些怪怪的：“你该不会是半夜梦游用凉水泼自己一身，结果现在发烧了吧？”说罢，他伸出手背想要去摸许明泽的头顶。
　　哪知许明泽的头往后缩了一下，躲过了他的魔爪。
　　许明泽提出的问题并非无迹可寻：“我没有发烧，我是想起来今天你问范湘滢，我才这样想的，你难道不好奇，自己为何会忽然在这个城中？”
　　“什么叫忽然？”
　　“你难道不想念自己的亲人？”
　　“人非草木皆有情，我怎么可能这样冷血？”
　　“你的亲人呢？”
　　“… …”这下轮到霍泽佳沉默了。
　　“我对我双亲的印象几近于无，若是他们已逝，为何家中连牌位都没有？”许明泽声线温润如玉，可说出来的话并非没有让霍泽佳产生思考。
　　“就连… …我们是如何一步步长大，到今日靠挖山里药材为生的地步都不清楚。”
　　“就好像已经有人为我们设立好这样的角色，我们只要照做就好了，每日每日，都不厌其烦地重复。”
　　“走吧。”霍泽佳在长凳上站起身来。
　　“你也觉得蹊跷了？”许明泽以为自己的言语打动了霍泽佳。
　　哪知霍泽佳只是幽幽道：“你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那便和你去找土神大人吧。”
　　“… …”许明泽有些无语，难道真的是他无理取闹了？但是… …
　　“你说的‘不见黄河心不死’里，黄河在哪？你可曾见过？”
　　霍泽佳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只能挥挥手迈步走出屋内：“快走快走。”
　　其实霍泽佳并不是全然没有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往事的记忆都变得十分模糊，那段时间连上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但邻家的一位妇人告诉他，他在闻圣节的那段时间进山采药，突破了禁忌，直接在山上晕倒了，是庄主把他送回来的。
　　可是庄主是谁，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每次采药时，都会路过那个半山腰上的庄子，高墙堆砌，偶有路过一次正门，发现并无人值守。就连他带着谢礼想要去登门拜谢时，也被门后的仆人“婉拒”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也算罢了，但许明泽也表现得十分奇怪。
　　那日带他上山采药，经过山庄时，霍泽佳看到许明泽突然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样，猛地从他身后追上来，即使在后面上山时，许明泽也仍然不停地往山庄的某处看。可当霍泽佳顺着许明泽的视线望向山庄里面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山庄… …山庄… …
　　山庄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时他们两个已经快走到山脚了。
　　夜色昏暗，山里时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声，霍泽佳和许明泽才想起来，他们选择在现在这个时段上山，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要不… …我们等天亮了再来？”霍泽佳拉了拉许明泽的衣袖。
　　“不行！白天土神并不会出现，只有晚上… …”许明泽的嘴巴说出了一句他自己现在才说出口的话，说到后面时，他的声音都变得小声不少。
　　他是怎么知道白天土神并不会出现的呢？
　　“好吧。”也许是夜色将所有人和物都搅成一片，但是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也能让人分得清静物和动物，霍泽佳没有注意许明泽脸上的细节，只是面朝着台阶，有些犹豫。
　　咬了咬牙，两人一前一后迈步走上台阶，后脚刚抬起来，一阵风就刮了起来，霍泽佳在刹那间鸡皮疙瘩就全都立起来了。
　　许明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快步走上山，月光洒在台阶上，竟也能看到他们的影子——月越来越亮了。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已经能够看到一旁的山庄了，他们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往那边看。
　　精神高度集中，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上已经没有先前刚到山脚时的兽吼声。
　　但是两人走了许久，却发现，右手边的山庄一直静静地坐落在那里，没有因为他们的行动而变远变小，不仅如此，山顶庙宇的距离依旧是那样遥远。
　　“这是… …”许明泽喉咙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因为干渴。
　　“鬼打墙？”霍泽佳小声接话。
　　话音刚落，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踩空了一级台阶，竟直接跌落向后，极大的不安全感充斥着他们的内心，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奈何台阶太宽，两边也没甚么围栏。
　　来不及思考土神的事，两个人也没滚下去多久，而是一起撞到了一块厚厚的软垫上。
　　眼冒金星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男声：“睡咒竟然对你们失效了？”
　　“什么… …”许明泽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大腿不知什么时候凹下去了一块，现在两条腿一长一短，想要走路十分困难。
　　想要去找霍泽佳，只见霍泽佳就在边上，只是他的身体好像变长了，但有些驼背，整个人站起来比之前高了一截。
　　“你们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那道声音又响起，但此时却带了些怒意。
　　“你是谁？”许明泽警觉，他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与霍泽佳身处于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之中，那道声音正在某个方向的幔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