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走吧 ...
-
韩璐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贤妻良母形象，景汐死都想不到发起飙来能疯狂恐怖到这地步，无不庆幸没太明目张胆的跟韩璐掀起战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打得有多凶狠，骂得有多回肠荡气，景汐发誓终生难忘。难怪让他把肉包子抱进屋捂住耳朵眼睛不让听不让看，简直对幼儿身心健康发展太伤害了。
抱紧肉包子缩成一团，顺便回避景苏始终如一的X光视线。他知道瞒不住了，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形被揭穿。
接下来会怎么样？驱除外辱之后爆发家庭战争？
女人间的战争没有多漫长，本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原则，韩璐自认还是相当手下留情嘴下留德的，只保证疯婆子再登门闹事前浑身肝儿颤抖三抖考虑清楚够不够战斗力跨进院门槛就成。
蒋太太进门前是容光焕发的贵妇，逃出门后是形容疯癫的破落户，心有戚戚一句回骂都不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仓惶有多仓惶，谁看了都得居安思危斟酌要不要乱传这家的闲话，敢不敢承担随时可能被撕烂嘴的传闲话恶果。
总之，韩璐不到十分钟解决了战斗，取得了单方面胜利，一并威震了街坊，吓哑了一干以嚼舌根见长的长舌妇。
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服，恢复温婉良善，把屋里那爷仨叫出来，该吃饭吃饭，该干嘛干嘛。
面条这东西，心里有别扭容易积食，景苏迟迟不动筷子，难得严厉的紧盯景汐，韩璐捅了好几下都不管用。
终于，景汐放下筷子，掸掸裤子，直面景苏。
“爸，您信我不？”七上八下心里打鼓。
“信。”毋庸置疑，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品性自己能不清楚？但景苏要搞清楚，为什么会出这么一码事。
“我跟蒋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跟您差不多年纪，我当他是长辈尊敬。他对我确实很照顾，但他这人很规矩，从没有过任何不妥的态度。至于照片，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蒋先生的家庭我并不了解，准确说，我今天刚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不过，这些与我无关就是。”
“以后别再去那儿打工了。”
“这个……要等人家找好替工，人家信任我，把画廊交给我看顾，我不能不负责任。今天的事我会和蒋先生说，让他自己处理清楚。”
“嗯。”
“爸，反正您迟早都要知道，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跟您说……”
“汐汐！刚才的事说清楚就没事了，赶紧吃面，阿姨挺用心做的，你看都坨了。”
“您的好意我领了，今天要不说，我不知道几时还有勇气说。与其从别人嘴里听说，不如我亲口坦白。爸……我喜欢男的。”
韩璐目光在爷俩间交替流转，揉揉额角，捂住自家肉包子的耳朵。
“你说什么？！”景苏嘴唇颤抖，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裤子，才保证没有立即掀桌。
“我喜欢男的，我是同性恋。不管您能不能接受，几时能接受，我会好好过日子，过我想过的日子。我能负责我自己，您不用担心，就是这样。”
“你再说一遍？！”景苏浓眉拧紧，深刻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身体颤抖得越发剧烈，随时可能爆发。
“阿……阿姨，刚才谢谢您，拜托您好好照顾我爸，回头我有空回来看他。”
景汐不敢有片刻犹豫，一鼓作气交代好，起身往外走。
“汐汐，你别冲动，没人赶你……”
“让他走！”
“啪！”盛蒜的碗应声而碎。
景汐回望一眼散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的碗，一闭眼，一低头，撩开门帘走出家门。
“老景……你何苦……汐汐又不是不靠谱的孩子，即便那什么了，也不会让你没脸……唉！”韩璐明白景苏的苦，哪个家长都不可能心平气和接受自家孩子往死胡同里钻，当初她都消化好久才想通，觉得对方既然是郭俨，景汐大概不会吃亏受苦，两人相互扶持也不是特别难以容忍。
然而，以她的立场没法劝，劝深了不是劝浅了也不是。景苏就景汐这么一个孩子，还背负着亡妻的嘱托，肯定心如刀割。
韩璐不放心景汐就这么不管不顾跑出去，她知道景苏的心情只能比她加个更。只得拿起电话拨给郭俨。
“郭子啊，汐汐出了点儿事从家里跑出去了，他爸跟我都不放心，你费心找找？”防止景苏再受一回刺激，韩璐保留了今天突发状况的具体内容，反正景汐一定会告诉郭俨。偷摸着瞅一眼景苏，没能忍住附加叮嘱了一句：“汐汐……你以后得对他好。”
挂断电话，硬着头皮迎视景苏惊诧并有些渗人的目光，韩璐不太自然的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一并清清嗓子。
“你早知道是不是？”发觉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景苏又多了一层被背叛的吐血感，原就淌血的心，伤口更扯裂了些。
“内什么……我就不小心撞见……俩孩子挺好的，郭子你了解，多靠得住啊，汐汐跟他也不是特别不能想特别不能接受，对、对吧？”说完，抱起自家肉包子当挡箭牌，料定肉包子在场，景苏不好太放肆的发作。
“郭子？！”又是一次打击，景苏甚至开始怀疑在背叛者的包围下自己居然可以平安活到现在？难道不应该早就气死过去？！
“老景，你不是看不开的人，你看，你对生子多好。对外人都那么宽容，何况汐汐是你亲生，你总不能内外有别为一口气为没多大用处的面子，把汐汐逼上生子后尘，像生子那么可怜，后半辈子都活在愧疚遗憾里吧？咱们当父母的，不就是孩子过得顺心，自己就顺心么？”虽然懊恼自己控制不住多嘴，可又觉得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她做恶人没关系，这对父子平稳跨过这一关才最重要。
“唉！我怎么对得起他妈？！”景苏微微侧过脸，不敢面对万超英的遗像，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
“大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又那么疼汐汐……”
“那小畜生从小就不服管，我是管不了了……”
“你这就不对了，哪有骂自己儿子小畜生的？那你成什么了？撇开那些，汐汐不还是好孩子一个么？那种没辙的事，就别太强求了。”
“嗯，别强求了。”肉包子伸出小肉手，摸摸景苏的脸，很像在安抚。
景苏看着肉包子，不禁想起景汐小时候的样子，一路成长从没让他们操过心，家里出事之后，更加懂事自立，这样的孩子怎能不是父母的骄傲？正因为骄傲，才越发难以……
“别生哥哥气，哥哥是好哥哥，锐锐喜欢哥哥。”
拍拍肉包子的小肉脸儿，景苏抹抹眼睛，叹息着走进景汐住的里屋，腰背都佝偻了。
“妈妈，锐锐不能喜欢哥哥吗？伯伯为什么不高兴？”
“锐锐喜欢哥哥，伯伯高兴。伯伯不高兴的是其他事，锐锐不懂。”
“锐锐懂，哥哥是同性恋。妈妈，什么是同性恋？”
“大人的事小孩子用不着懂，锐锐记住哥哥是好哥哥就行。”
“嗯，哥哥是好哥哥，对锐锐特别好。”
景汐逃出家门，在胡同口碰见于夏生。
于夏生望着他，景汐想，于夏生大概已经知道在他家里发生的事，蒋太太出现得那样张狂，在这样的小胡同里藏不出秘密。
“说清楚了？”
景汐略困惑，分不清于夏生问的是蒋太太泼给他的脏水，还是他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景叔宽厚，不会太为难你的，常回来看看，别像我似的，一辈子遗憾补不回来。”
“嗯。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对不起？”
“我这样闹，那些长舌妇恐怕又要给你按罪名。”
于夏生无声笑开，景汐头回见他笑得如此豁达释怀。
“顾好你自己吧。画廊……能不去就不去了吧。”
“我看看吧。”
景汐的路只有景汐自己能决定，于夏生再担心，作为旁观者也只能点到为止。
摆摆手，算跟景汐告别。景汐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似的，又把他叫住。
“诶，你家那个挺不错，好好珍惜。”
“嗯。”
景汐点点头，真的走了。
望着景汐越来越远的背影，于夏生有了离别的伤感。
以后，怕不能经常见这孩子了吧？
小雏鸟羽毛丰沛翅膀硬了，总要飞出去，天地那么大，可看可听可感受的可多。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成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走吧
，还差 